“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


    “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鍾若尋跟著梵音輕吟,若心有掛礙當如何?


    不由想起那句“我若成佛,天下無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哈,這雲絲和尚也是個有趣的人,這雲絲般若陣她也隻是聽說過,並沒有親眼見過,布陣之人也要既有佛根又有佛緣。


    曾經有個老和尚說她有佛根,她迴:“無佛緣”,那老和尚連道可惜。


    可有佛根佛緣不代表有一顆始終如一的佛心,這陣法已經全麵發動,佛音嫋嫋,卻是暗藏殺機。


    梵音入耳即迷,必須全部聽完才能清醒,這才是陣法名中雲絲二字真正的含義所在,並非因這創始人才如此命名。


    絲絲入扣,循循善誘,雲絲和尚將人引向徹悟,這裏卻是要人入魔。


    布下這裏這個陣法的那人絕對是十成十的心機婊,第一遍吟唱的速度讓人很舒服,也是很正常的佛經。


    從第二遍開始就有一點細微的不同,比如它隻改動了一個字,將原文裏的“無掛礙故,無有恐怖”改成了“無掛礙故,即有恐怖。”


    不仔細聽也聽不出來,從第三遍開始吟唱的速度開始改變,及至後來變得忽急忽緩,跟坐過山車似的,就算是聽正常的佛經估計也得走火入魔。


    叮叮當當的鈴鐺聲,還有金鍾厚重悠長的嗡鳴,空氣中飄來一陣清香,是燃香的味道。


    “呃……氛圍營造,沒有幻境,九分;陣法布置,陣基沒有藏好,八分;陣法威力,不能精準區分敵我,有漏子可撿,六分;


    “陣法屬性,陰謀係,七分;實用性,費時費力,三分。綜合評分:六點六。勉強及格,不值得學習。評估完畢。”


    鍾若尋好心情地給陣法評分,一條一條頭頭是道,若是喬爾尋瞧見她這番模樣一定原地吐血三升。


    江永夜輕咳了一聲,需不需要搬個小板凳,再給她找袋瓜子兒來嗑?


    這麽囂張真的好麽?


    小黑蠶聽完她的評價無語地翻著白眼,它是不是對她太好了,它要是不願意放水想把他們兩個抓出來也不難好麽!


    也虧得它還沒跟鍾若尋契約,否則鍾姑娘知道它的想法可能會二話不說就一巴掌拍扁它。


    放水就該再明顯一點,讓主人蹲樹洞是一個可愛的蟲寶寶應該做的事情嗎?!


    鍾若尋的做法並不能破陣,她隻是將自己和這裏的環境融為一體,讓陣法出現識別誤區,從而避過陣法造成的影響。


    那滴精血是用來聯結內在氣機的,她和美人師父的氣機很相似,所以隻用一個人的就可以了。


    精血與靈體相連,不論她換多少具肉身失了精血都一樣損傷靈體。


    還在靈域的時候,她有一次受了重傷差點死掉,他便將自己的血換了一半給她,為她承受一半的痛苦。


    想到這件事情她這心裏就泛著甜,也氣他不愛惜自己,明明可以用其他方法給她治傷的。


    其實如果是用她的血,再多護幾個人也是可以的,鍾姑娘的血息很強。當然,這個方法也隻有這個陣法才能使用,否則大家都不用鑽研破陣術了。


    不記得過了多少遍,她隻能勉強聽出佛經已經完全變成了魔經,真正是魔音灌耳。


    她煩悶地啃著酸酸甜甜的黑果,把這黑果當成布陣的人,嚼碎吃到肚子裏,然後讓它進入茅廁。


    江永夜好笑地伸手堵住她的耳朵,她蜷縮在他溫暖的懷裏。


    如果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承受他所有的溫柔,那就為他做些什麽,不拒絕他的嗬護也是一種表達愛的方式。


    不知這個陣法是否也如毒界一樣到了白天就會暫時失效?


    喬爾尋應該不至於死在這裏,破這個雲絲般若陣說難也不難,受完和尚念經就好了。


    喬爾尋平素最討厭的就是滿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老禿驢,她有一世就成了庵堂的小尼姑。


    那尼姑庵裏也的確都是尼姑,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庵主在亂世裏被人殺害,庵堂被賊子霸占,主持年輕貌美,遭到賊子覬覦。


    主持性子剛烈寧死不從,狠心拿出匕首將一張漂亮的臉劃花,防止那些人賊心不死還在身上也劃下道道猙獰的傷口。


    賊子動了其他心思並未取主持性命,找了大夫保住了主持的命。


    但也沒有就此饒過她,主持是真正一心向善之人,遭到如此對待也未曾輕生求死。那些人以庵堂所有人的性命要挾,要求主持留在庵堂替他們掩人耳目。


    從此,庵堂裏真真正正吃齋念佛的便隻剩下主持一個人,她的年齡是最小的,亂世流離,被主持帶迴庵裏收養。


    主持苦苦哀求那些人放她一條生路,隻要肯繞過她一人,主持就答應他們的要求。


    不是主持不想救下所有人,是無能為力。


    賊子逼良為娼,將佛門聖地變成勾欄妓館,勾結朝中官員,專門從事拐賣婦女兒童的勾當。


    沒有人能想到原本聖潔無瑕的佛堂會變成藏汙納垢的所在,她有主持的保護得以平安長大。


    主持遭逢巨變也明了人心險惡,擔心她出事便日日將她帶在身邊,她每天聽著主持敲著木魚誦念佛經,一聽就昏昏欲睡。


    主持笑言她沒有佛根,她很不屑地撇撇嘴,腹誹道:“你的佛要是能救你,你至於落到這樣的下場麽?可見佛是最沒有用的,受了香火不辦事兒,跟養白眼狼有什麽區別?”


    她真的很想告訴主持,佛法也許能救贖一顆迷途的心,但佛救不了即將逝去的命。


    她也是人,並不是神,穿越無敵這種事情隻可能出現在小說裏,即便她剛出生就滿腹經綸又如何?


    久違的無力感衝刷著她原本堅強的心,三歲的奶娃娃一樣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胳膊擰不過大腿。


    她也想救下自己的恩人了卻這段因果,麵對強敵也唯有徒唿奈何。


    她死死地攥緊了小拳頭,她一定會給恩人報仇雪恥,隻因牽連甚廣,尚需徐徐圖之。


    她十六歲那年,庵裏的幾個尼姑夜半時分鬼鬼祟祟地貓到她的房門口,將迷煙吹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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