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這邊才與表兄慕洛璉道別,將要走的時候,又看見匆匆有一名小廝跑出來與昭陽車駕邊負責守備事宜的侍衛打了照麵與他說話。昭陽坐在馬車裏通過掀開了的車簾子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沒過一會兒,那小廝退開兩步,侍衛則恭恭敬敬走過來與她抱拳行禮。


    “殿下,是義安伯府黎家遣過來的小廝,送來了他家的名帖。”


    “義安伯黎家。”昭陽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遍,想起來這是蕭阜嶼的外祖家啊。若不是因為蕭阜嶼的母親早逝,並且秦氏似乎是與黎家關係不怎麽熟絡,故而這門論關係再臨近不過的親戚往日裏也沒有什麽來往。直到昭陽與蕭阜嶼成婚一年多之後才拜過來送上名帖。


    昭陽從侍衛手中接過那張名帖,背麵規規整整地用行書體寫下來希望昭陽公主過府拜會的日期。


    “存喬,待會兒去查查看,下月十七義安伯府黎家有什麽宴請活動。”


    “是。”


    迴定國公府之後,昭陽不過是一個人坐下來喝了幾口茶水而已,存喬就已經利落地辦完了昭陽吩咐給她的事情,過來迴稟了。


    “迴殿下的話,黎家老夫人是京城出了名的專為世家子女牽姻緣線的福氣大人,下月十七正是安排好的京城中名門世家女眷去黎老夫人麵前接受相看的茶會日子。”


    “這麽好端端的,為何忽然要給我送上名帖?是要本宮也去那裏坐著一道看看嗎?”昭陽手邊的幾案上就擺著那一張攤平的橘紅色名帖,實在是時間緊急,更何況蕭阜嶼在北境也有諸多事務纏身,怎樣都不好因為這些小事情去打攪他的。


    但又的確這義安伯府黎家與定國公府蕭家並不來往密切,雖說是上一代已結了兒女親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什麽差得不行的關係。可怎麽著實打實擺在昭陽這位年輕媳婦兒麵前的事實就是,黎家與蕭家明麵上沒有什麽往來。與其說是關係普通的尋常交情,倒不如說可能是因為當年兒女結親惹出了什麽事端出來,以至於翻臉之後連普通關係都難以維護了。


    “我還是先去見見祖母,問過了老太太的意思之後再作決定吧。”


    昭陽皺著眉毛,她知道這件事情上頭最好還是不要擅自做主。秦氏總是把她當作自己人的,在這樣的事情上既然不清楚其中過往及利害,還是虛心向老人多問問吧。總不會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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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家給你送了名帖?”秦氏靠坐在太師椅上,一聽昭陽說的這話,兩眼稍稍從午後困乏的狀態裏提了提精神,她眯著眼睛看著昭陽雙手遞過來的橘紅色名帖,甚至還自己親手接了過去,反反複複正反麵都看過好幾遍,這才冷著臉把它擱置著放到了手邊。


    “昭陽知道,這件事情恐怕是不好自己做主決定的。原本應該是問過觀赫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再做定奪的,隻是如今觀赫也在北境抽不開身,所以便來打擾祖母的清靜。”昭陽溫和地同秦氏道出自己的思忖。


    秦氏聽她這樣說,多多少少還是放下心來了。


    到底還是自己親自挑選出來的孫媳婦,出身皇家卻性情溫順柔和,在大事上同樣持著她自己的氣度涵養,能拿捏主意,也有自己的主見態度。如此的女子方可擔起家族主母的重擔。畢竟要做自家孫兒身邊的嫡妻,同時得到孫兒的認可與敬重,實在是很不容易的一樁事情。


    “殿下能夠這樣想,實在是再妥當不過了。想必殿下下嫁蕭家之後從未與觀赫外祖家那邊的人有什麽來往,故而擔心可能是有什麽陳年累月裏發生的老掉牙的事情摻和在其中,殿下若是因為不知情而做了不合適的事情,恐怕要叫殿下心裏頭過意不去的。是嗎?”


    “祖母說的是,昭陽內心的確是有顧慮的。”


    “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就是當年的糾結沒有說開,彼此之間臉上都有些過意不去的倔強氣性,以至於事情一拖再拖到如今,不光是扯著觀赫這孩子在當中兩邊為難,如今更是牽連著殿下也要一起覺得麻煩。觀赫這孩子,殿下與他做夫妻是知道的。對於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一貫是渾然不放在心上的。他是覺得沒什麽,可咱們這些人不總是要覺得別扭不舒坦嘛。”


    昭陽頷首,乖順地坐在下首隻聽著秦氏老太太說話。


    “觀赫雙親的事情,殿下可否知道一二?”


    “昭陽曾耳聞過。公爹與婆母在外放為官時不幸於南梁國落水罹難。當年父皇還感慨此事歎痛失棟梁肱骨之臣,親自書寫了悼文祭奠。這本是祖母您的傷心事,昭陽作為晚輩不該提及的。”


    秦氏擺擺手,這麽多年過去了,唯一的兒子的死訊,當初傳來時對她而言如遭雷擊,可是這世上幾乎就沒有歲月衝淡不了的東西。那時候為兒子兒媳哭得昏天黑地,數度暈厥的模樣,現在也早就釋然了。


    人人都說,白發人送黑發人,最是心痛。秦氏就是在那個時候忽然就感覺身子骨有些不足了。也還是壯年未衰老的年紀,原本精神頭充足的人一下子就生出了華發。若非是當年蕭阜嶼還年幼,她與國公爺還得支撐起門楣不叫外頭人看輕了定國公府,以為是什麽喪子之痛過後要垮塌舊日底氣的慘狀,硬生生是挺著這一口氣支撐了下來。待到孫兒長成,比什麽人都要更出色一些,才算是到了該光榮退下,頤養天年的時候。


    往後這些日子,就要看小的這一輩自己去奮鬥了。應當做的事情,可以說秦氏與國公爺都是加倍完成了,什麽都不再有遺憾了。


    “殿下一番孝心,我這把老骨頭消受著覺得很窩心。觀赫雙親的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在旁人眼裏因為這些年我與國公爺從來都不曾輕易提起他們,反而是好像給人感覺已經成了一根紮在心裏的刺兒,一道不可以觸碰的逆鱗一般。可實際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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