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通風


    雖然陳時言眨眼功夫就被押走,但他從樓上跳下來動靜太大,已引起旁邊人的注意,許多看熱鬧的人在一旁議論紛紛,人群中依稀傳出“這紫藝閣唱的是哪出”、“那跳下來的人是誰”、“怎會有拿刀的人”之類的話語,不到片刻功夫,“紫藝閣出了偷兒”的消息便傳得紛紛揚揚,許多看客還自行補充出“那偷兒偷了紫藝閣一錠黃金”、“這偷兒專門撿有錢的客人下手”之類的內容。圍觀的人聊得盡興,中間混雜一人卻是心急如焚,又不敢在臉上露了出來。這人正是跟隨陳時言左右的巧娘,陳時言本使巧娘在下麵望風接應。巧娘卻沒想到,突然之間,陳時言就從樓上跳了下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陳時言已經被押上了馬車,待她跑到跟前,已是隻剩下一群看熱鬧的人在議論紛紛。巧娘聽了半天,聽到的都是以訛傳訛的消息,一點有用的都沒有,她又不知道馬車駛向了何方,隻是在人群裏幹著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大家唾沫四濺地議論了一會兒,漸漸便失去了興趣,許多人搖頭晃腦離去,巧娘不敢多留,隻好強壓住內心惶恐,不住叫自己冷靜,也隨著人散去。


    迴到住處,巧娘一夜不眠,翻來複去都在想該如何是好,她這些日子隨陳時言查案,一直對陳時言深為佩服,隻覺陳時言有膽有識、智謀百出,沒想到陳時言卻眼睜睜被人帶走,巧娘不停在想:陳先生為什麽不反抗?陳先生到底遇到了什麽事兒?待到後來,她想到這查案遇到的兇險,先是自己被人暗算,然後是丁四父親受到牽連,現在陳先生又沒了消息,不由就有些心灰意冷,暗暗盤算,如果陳先生能安然無恙歸來,就求他莫管此事,自己已經認命,此案就算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巧娘就趕緊起床,起身到紫藝閣探聽一下消息,看是否有陳時言的消息。一路上巧娘心神不寧,暗想,此時丁四也不在身邊,偌大一個京城,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的,自己到底該怎麽辦呢?想來想去,又依稀想到陳時言與大理寺少卿馮德高是故交,實在不行自己隻有貿然上門,請馮德高插手此事了。她一路上思來想去,總沒有穩妥的法子,饒是她性情穩重,也不禁心亂如麻。


    不多會兒,巧娘來到紫藝閣附近,她遠遠地瞅著紫藝閣,一切似乎照舊,早晨的茶客稀稀落落,旁邊賣果子的小販滿臉熱情招唿著過往的行人,昨日那場混亂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再也難覓絲毫蹤跡。巧娘在附近來來迴迴逛了一個時辰,什麽消息也沒打聽到,她心裏一陣沮喪,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正在她六神無主、一片惶惶然時,忽聽到身旁一個聲音低低喊道:“巧娘。”


    巧娘如聞天簌,急忙抬起頭看,隻見丁四仿佛從天而降,一下落到自己眼前,巧娘的眼淚終於一串落了下來,上前拉住丁四的袖子說:“丁捕快,陳先生被抓走了。”


    丁四自從慧姑被帶走後一直和其它鏢師被拘在那處院子裏,他當天晚上不見慧姑歸來,不知慧姑是否順利和祁老三逃走,一直為二人擔心,但臉上又不敢露出一絲焦急,隻好跟其它鏢師待在一起靜觀其變。這樣又過了兩日,到了黃昏時分,眾鏢師才被兩輛馬車送了迴來,大家隻覺這次護院無比詭異,但能安全迴來,一個個都是長出了一口氣。丁四他們返至京城,已是夜晚亥時,迴到鏢局也沒見熊平順,景師傅就讓大家先迴家,第二天再到鏢局。丁四歇了一夜,正想著今日抽時間到無憂穀一趟,沒想到幾步轉下來,竟遇到了巧娘。


    丁四聽巧娘一句話已是神色大變,急忙左右看看,好在還無人注意兩人,他幾步就把巧娘帶到一個僻靜小巷子裏,急急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巧娘趕緊把事情經過跟丁四說了,丁四聞言大驚:“陳先生是被何人抓走的?”


    巧娘搖頭說:“不知道。”


    丁四踱了幾步,又停下來問:“可有甚異常?”


    巧娘一張臉皺著了一團:“這事原先一點跡象也沒有,陳先生忽然間就跳了下來,我還沒有奔到跟前陳先生就被帶走了。”


    丁四又踱了幾步,忽然停住問:“陳先生竟來不及反抗?”


    巧娘猶豫著說:“好像陳先生沒有反抗的意思。”


    丁四“咦”了一聲,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旁邊巧娘卻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了丁四。過了一會兒,丁四喃喃說道:“陳先生到這原是我使人告訴他這裏有些蹊蹺的,難道他發現了什麽不成?”他又轉了幾圈,嘴裏自言自語道:“陳先生不反抗,應該是知道你在附近,生怕你硬闖了進來,一起被他們帶走,所以才束手就擒……他之所以這樣做肯定是有事情想讓你知道……而且這事情還非常重大……”他一拍腦袋:“陳先生定有消息向你傳遞。”他看了一眼巧娘:“陳先生之前可告訴你如遇急事如何通知你?”


    巧娘搖搖頭:“陳先生從來沒有說過。”


    丁四又想了想,口中說道:“若我是陳先生,我會在茶坊裏留下線索。”又想了想搖頭說:“不對,樓上如此兇險,連陳先生都不能全身而退,他定不會把線索留在上麵。”又望了會兒天,沉吟著說:“如果是我,我也許可能在躍出窗戶時把東西一起拋了下來。”想到這,他急急對巧娘說:“巧娘,你想想陳先生跳下來的位置,咱們找找有什麽奇怪的東西沒。若是這裏實在沒有,咱倆拚了性命,也要到樓上探探究竟。”


    巧娘聽丁四這麽一說,半信半疑,閉了眼仔細想昨日情形,片刻後睜開眼,對丁四說:“丁捕快,我想得差不多了。”兩人又趕緊遮掩了自己形容,來到紫藝閣前,各自分開,看似慢慢行路,兩眼卻緊緊盯向街道,仔細搜尋。丁四走了兩三個來迴,依舊是一無所獲,禁不住有些急躁,心想:如果真沒什麽東西的話,我不如先到鏢局,看看熊平順有什麽反常。


    就在這時,巧娘卻忽然停了下來,幾步走上前,在角落裏撿起一個什麽東西,然後迴頭望了一眼丁四,輕輕點點頭,又向那條偏僻小巷子走去。丁四知道巧娘必是得了什麽東西,瞅瞅周圍無人注意,大步流星就跟了過去。


    到了小巷子,巧娘衝丁四揚揚手中的竹管說:“這東西是陳先生的。”原來這竹管是陳時言一個隨身帶的機關,裏麵裝有飛針,觸動銷子,飛針就會射出,巧娘見陳時言曾拿出過這東西,故認出這是陳時言之物。兩人小心翼翼拿起竹管,發現上麵刻有小字,丁四就一字一句讀了出來:


    “三日後熊平順勾結宮人謀逆。”


    這句話出口,丁四自己先懵了,腦袋裏隻覺得“嗡”地一下,竟有幾分頭暈目眩,過了好大一會兒,丁四才又看了看上麵刻的字,跟剛才自己嘴裏讀的是一模一樣,不差分毫。兩人麵麵相覷,都是一陣寒氣冒上心頭。


    巧娘呆呆地說:“丁捕快,這不會是有人刻著玩的吧?”卻是她自己都信不過這句話。


    丁四腦海裏想起一幕幕往事,隻覺得熊平順與張青等人關係密切,哪裏是鏢局跟客人的關係,分明就是狼狽為奸,如此說來,那馮月娥肯定就是熊平順等人殺害的,沒想到一向熟悉親切的熊平順竟如此兇殘,甚至懷有如此不可告人的野心,丁四頓覺寒徹心扉、悲憤交加。就在此時,兩人耳邊忽然響起陣陣鍾聲,一聲聲連綿不斷,丁四隻覺一顆心往下沉:“皇上薨了。”按規矩,皇上大殮前,京城寺觀要擊鍾三萬杵,算是代皇上造福冥中。丁四隻覺嘴唇有些哆嗦,強自忍著不安對巧娘說道:“此處不可久留,快走。”


    說完之後,兩人拚了力氣向巷子外奔去,待狂奔出一裏多地後,兩人都是渾身大汗,衣服緊緊貼在了身上,臉上像是水洗了一樣。兩人站定,丁四指著這竹管說:“巧娘,陳先生定是想讓我們將這消息傳了出去,現在情況緊急,我們得趕緊行動,我湊巧與太子有幾麵之緣,他賞我有進宮的腰牌,我現在就進宮稟了太子,讓他早做準備。”


    巧娘一臉肅然:“丁捕快,你趕緊去,陳先生與大理寺少卿馮德高相交甚厚,我去將此事告知馮少卿,看他有甚主意,咱們分作兩路,定要有一人將此事傳了出去。”


    兩人商量已定,不再耽擱,彼此迴頭望了一眼,轉身分作兩路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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