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初見


    丁四和胡潤澤酒足飯飽,又非常客氣地向林正道表示了謝意,兩人便向林正道告辭,準備迴衙門去。林正道見兩人十分堅決,無法相留,隻好要送兩人出門,還沒出門,丁四忽然神色一淩,眼光定定向半空中看去。林正道見丁四出神,也好奇地隨著他目光看去,待他看到丁四目光看向之處,臉色不由也是微微一變。胡潤澤見兩人都出神地向著半空看去,也隨著二人瞅了過去。隻見藍天似洗,白雲如絲,而在藍天白雲間,竟飛舞著一個紙做的美人風箏,那美人做得甚是生動,遠遠望去,竟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樣,而更為奇特的是,她胳膊居然能微微搖動,乍見之下,仿佛在向丁四等人揮手。丁四心頭一動,眼睛牢牢盯住那風箏,就在這時,地上放風箏的人漸漸收線,眼看著那風箏越來越低。


    丁四朝著林正道問:“這風箏做得甚是活靈活現,不知是誰家在放風箏?”


    林正道苦笑一下:“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我那妹子在後院帶著丫頭玩。”


    丁四看那風箏果然向著林家後院落去,不由自主邁動腳步,幾步就走到了前後院隔牆,那風箏越來越近,就在快要收下來時,忽然一陣風吹過來,那風箏被吹得一歪,就掛在了後院牆邊的一棵槐樹上,下麵再拉動繩子,風箏被卡得死死的,再也挪動不了半分。丁四牢牢盯著那風箏,心裏卻不住在想:這風箏在白天尚如此活靈活現,如果是晚上出現呢,說不定就被當作真的去了,那麽,大印丟失那天晚上,幾位侍衛見的有沒有可能是風箏呢?他正在想得認真,沒有發現槐樹上先是一隻手攀上去,接著用力一拉,有人就輕輕鬆鬆爬了上來,那人背對著丁四等人,丁四和胡潤澤隻能看到背影是個女子,這邊林正道剛想開口說話,樹上那女子已手夠著風箏,得意洋洋地朝著下麵說:“喜鵲,我上樹的功夫還可以吧。”說著將風箏向下擲去,同時高喊一聲:“接著。”


    她這邊正在忙碌,不期然林正道已在背後大喝一聲:“瑪瑙。”那女子聞言一驚,扭頭就向後看來,丁四這才看清,樹上的女子麵若芙蓉,眉似柳葉,丹鳳眼微微上調,眸子裏閃著聰慧的光芒,樣子長得極為大氣。這女子看到站著的林正道三人,不由也吃了一驚,一時之間就急著溜下樹來,沒想到她急中生亂,袖子卻被槐樹上的枝杈掛住,她頓時手忙腳亂,又是急著拿開袖子,又是急著順樹往下滑,結果忙中出錯,她一腳蹬了個空,身子一仰,竟向後摔了下來,這棵樹雖種在後院,但上麵的樹幹都長過了牆壁,三人清清楚楚看到,那女子竟然從樹上向著前院摔了過來。就在那女子快要著地時,隻見她身子忽在空中一翻,兩腳向地,穩穩站在地上,這最後一下姿態翩然,拿捏得當,竟是練過的。她站穩之後,就靠著牆垂下了頭,嘴裏還囁嚅著:“我,我……”


    林正道眉毛緊緊揪在一起,看樣子是動了怒,他向著少女喝道:“瑪瑙,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少女將身子縮了縮,可憐巴巴地說:“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林正道又瞪了她一眼,向著丁四不好意思地說:“讓丁兄見笑了,舍妹瑪瑙,從小被慣壞了,不愛繡花識字,反倒喜歡拳腳功夫,因父母早逝,我伯父和我把她慣壞了,倒常常縱著她,由著她性子讓她胡來。”


    那少女聞言抬頭一笑,如同春日暖陽,讓人渾身舒服。


    林正道又喝道:“瑪瑙,這就是伯父常提起的金刀丁捕快,快見過丁捕快。”


    瑪瑙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朝丁四行了個禮,嘴裏說道:“見過丁捕快。”


    丁四見她身手了得,性子活潑,初見倒對她有幾分好感,點頭說:“林小姐身手矯健,是普通男子不能比的,若沒有林先生,斷難養出這樣的女子來。”


    瑪瑙聞言大喜,不由清脆地說道:“丁捕快真是我伯父的知己,我伯父常說,其實女子跟男子是沒甚差別的,男子做到的事,女子一定也能做到,有時候女子能做到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因此,身為女子,萬不能攀附男子,失了應有的尊嚴。”她眉眼生動,聲音如同山穀間清泉,聽得人甚是舒服。


    林正道看丁四並無見怪的意思,眉眼也柔和下來,看著瑪瑙無可奈何地搖頭笑起來。


    丁四微微一笑,英氣中不失儒雅,瑪瑙忽然有片刻的失神,臉不知為什麽竟微微有些發熱。丁四親切地向著瑪瑙說道:“我看林姑娘這風箏極為漂亮,不知是買來的還是自己做的?”


    瑪瑙又笑了起來:“哪裏能做出這麽好的風箏,是買來的,泉州有名的風箏王顧老爺子的手藝,丁捕快如果喜歡的話,我就送給丁捕快了。”


    林正道啼笑皆非:“瑪瑙你又說笑了,丁捕快怎麽拿你一個美人風箏,這分明是女孩子用的,丁兄一個大男人……”


    沒想到丁四攔住林正道的話說:“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逼真的風箏,林姑娘能不能借我一看你剛才放的風箏?”


    瑪瑙也不客氣,向著牆那頭喊道:“喜鵲,把風箏拿到這邊來。”


    牆那邊一聲應答,頃刻間,垂花門被推開,喜鵲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待她看到丁四幾人,立刻又有些縮手縮腳,垂著頭,眼睛不敢看向諸人,手裏舉著的,正是剛才飄在天上的美人風箏,瑪瑙幾步走上前,拿過風箏,徑直走到丁四麵前,把風箏往他跟前一放,說道:“丁捕快,包管你沒見過這樣的風箏。”


    丁四嘴角含笑,也不多話,伸手接過風箏,細細察看。這風箏果然做得精致,丁四雖然也放過風箏,但是這風箏又有些與眾不同,畫工看上去就是不凡,紙畫的美女,眉眼逼真,栩栩如生,雖然比真人略小一點,但是比例上大體是不差的,丁四看這美人風箏的胳膊,竟不是跟風箏一體的,而是用材料連在了風箏上,後麵又用繩扯著,放風箏的人在下麵操縱,風箏飛在天上就可以做成揮手或舉臂的樣子。丁四細細看了一會兒,又把風箏遞給了胡潤澤,口中說道:“潤澤,你看,這風箏做得別具心思,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風箏。”


    胡潤澤拿過風箏,也是讚歎不已,他翻來複去看了一會兒,忽然向丁四看去,眼中閃著驚喜的光,丁四看他這樣子,便料到他也想到了大印失竊晚上那個大鳥,向他點點頭。


    兩人看完了風箏,胡潤澤把風箏遞給了喜鵲,喜鵲和幾人相處了一會兒,神態倒從容了許多。


    丁四見喜歡接過風箏,向瑪瑙問道:“林姑娘說這風箏是顧老爺子做的,不知道顧老爺子是何許人?”


    瑪瑙口齒伶俐地說道:“顧老爺子是泉州做風箏鼎鼎有名的,他本來是個畫師,後來悉心研究風箏,他做風箏不為謀利,因此每做上一件力求精益求精,少則五六天,多則月餘才能做好一個風箏,他做的風箏是有市無價,而要得到顧老爺子的風箏,也是看緣分的,他要是看你不順眼,你就是用白銀千兩,也換不到他一個風箏。”


    丁四聽完,深深歎息泉州不少奇人異士,然後又問了顧老爺子所住地方,原來是在泉州東北處孝悌巷子居住,丁四默默把顧老爺子居住的地方記在心裏,然後向林正道兄妹道別,出了林家宅子。


    到了僻靜處,胡潤澤興奮地說:“大人,今日這一趟可是來著了,先是知道了張漢生貪色的弱點,然後又聯想到那晚的大鳥可能是風箏,這案子便有了眉目了。”


    丁四沒有他那麽樂觀,沉吟著說道:“隻是才剛有眉目,我現在不明白的是,如果那晚幾位差役看到的是風箏,難道就沒有一人認出來嗎?”他想了想說:“看來,咱們還得想辦法找到那幾個差役好好聊聊,不過,你我的身份估計就要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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