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她幾乎以為麵前的人是哥哥。


    江雪寒顫抖著往前爬了兩步,待看清火光中的人是明玄後,雙眼迅速黯淡下來,嘴角扯出一抹灰心的笑。


    她真是和聞玉一樣失了神智,怎麽會有如此可笑的眼拙。


    明玄翻身下馬,遠遠看見聞玉被風沙吹起的衣裙,她果然在這裏!他正要喚她,卻被後頭衝上來的人打斷。


    江雪寒撐著劍從地上坐起來,這小子是來救人的,她必須速戰速決!她被聞玉折斷了一隻手,行動有些不便。


    不過就算剩下一隻手,也足夠把這個女魔頭推下懸崖。


    她拖著半邊身子費力地去推聞玉。


    明玄離她僅有幾步之遙,聲音帶了慌張,“老尼姑!你找死!”


    “你再敢碰她,我讓整個碧水山莊一起殉葬!”


    他被魏伐攔住,周圍還有數不清的人撲過來。


    “冥頑不靈。”


    江雪寒毫不理會他的威脅,“我已叫人托信於你,好言相勸,你竟然還放不下這個女魔頭……她早就該是個死人了。”


    “我隻不過是替天行道而已。”


    她狠狠往前推了一把,聞玉滾了幾圈,頭撞在地麵凸起的岩石上。


    明玄看到她幾乎就要掉下懸崖,霎時亂了劍法,被魏伐接連劃了好幾道口子,他迎著風聲大喊,“聞玉!醒過來!”


    “我帶你走!醒過來!”


    魏伐趁勢逼得他連連後退,半是無奈半是狠戾,“明公子,我本來不想殺你……可是事已至此,覆水難收,我們隻能不死不休了。”


    明玄雖然和他對打,但雙眼仍緊緊看著聞玉。


    沒能一口氣將人推下懸崖,江雪寒很是吃力,她忍著痛還要動手,撐在地上的那隻手忽然按到什麽東西。


    她挪開掌心,底下是一塊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月光下透著幽光。


    玉上刻了一個“明”字,似乎是從那個女魔頭身上掉下來的,江雪寒嫌惡地丟開,玉佩砸到聞玉身上,又掉落下來,整塊暴露在月光之下,幽光更熾。


    江雪寒正要動手推她,聞玉忽然朦朧地睜開眼,看到眼前的玉佩,摸索著抓住。


    “明玄……”


    江雪寒見她醒了,迅速推了她一把。


    聞玉猝不及防向後倒去,慌亂之中抓了幾下岩石,手指死死抓住,搖搖欲墜地懸在半空中。


    “明玄……明玄!”


    她朝懸崖上喊。


    明玄強行鎮定下來,排除其餘人的幹擾,一心隻對付魏伐,從他頭頂橫出一劍,魏伐後仰躲開,明玄隨即飛身而上,衝向懸崖邊。


    江雪寒用不太熟練的左手拿劍去砍聞玉,劍還沒舉起來,明玄已先一步踢起地上的火把,將她擊倒在地。


    鬆動的岩石嘩啦啦往下垮,聞玉往下墜了幾下。


    明玄這才衝過來,俯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衝得太急,半邊身子懸在了空中。


    “別動!”


    他害怕地喘氣,額角青筋暴起。


    聞玉費力地抬頭看他,“好。”


    明玄拽著她一點點往上拉,風沙驟然加劇,迷得人睜不開眼。


    江雪寒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力氣去動明玄,大喊魏伐,“還不動手!替我殺了這小子!還有那個女魔頭!”


    周圍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魏伐掃了一圈,他帶來的人死得不剩幾個,此刻都傷在地上奄奄一息。


    江雪寒也不行了……


    他權衡利弊一番,沒有上前,“道岸師父,我們盡力了。”


    “放屁!”


    江雪寒不甘地吼道:“替我殺了他們,武林盟主還是你的!”


    魏伐沒有迴應她,而是問明玄,“明公子,倘若我現在不動手,日後你能否放過我,放過碧水山莊。”


    他隻想安安穩穩地當武林盟主,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願招惹明天府這樣的勢力。


    明玄沒有理會他的示好,一心顧著救聞玉上來。


    三方陷入僵局,江雪寒氣怒攻心,不由得破口大罵,“魏伐,你這小人!背信棄義!雁兒瞎了眼才會心儀於你!”


    聽她提起夏雁然,魏伐沉默地側過身,依然不肯動手。


    “女魔頭!還我師弟命來!”


    不知從哪裏衝出來一個人,滿臉是血地舉刀劈向明玄。


    明玄側身躲開,崖上的岩石承受不住重量,震了一下忽然斷裂,連帶著那個拿刀的人一起墜落下去。


    “明玄!快鬆手!”


    聞玉大叫一聲。


    明玄不肯鬆開,“抓穩!”


    轟然一聲,兩人齊齊墜下懸崖。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江雪寒愣了一瞬,大笑出聲。


    魏伐急急地衝上去看了一眼斷崖,麵色凝重,姓明的真死了,他恐怕要背上大麻煩!


    江雪寒似乎怕二人死不了,親自爬到斷崖邊往下看,底下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見,天際忽然風雲變色,將僅存的月光全部擋住。


    “明玄。”


    聞玉在黑暗中叫了一聲。


    她被什麽人抓著,一點點往上拉,“爬到我背上來,抓穩。”


    聞玉便用力地抓住,最後穩穩地落到他背上,麵前依然黑沉沉的,但是她能聽見明玄的唿吸聲。


    “我們在哪裏?”


    她腦子昏沉沉的,什麽也看不見。


    “在崖壁上。”明玄道:“別怕,我們爬上去。”


    剛剛掉下來時他攀住岩壁往下墜了一陣,還不知墜到了哪裏,再加上眼前一片漆黑,要爬上去似乎有些難。


    明玄正在猶豫,聞玉忽然緊緊貼住他的脊背,“我相信你。”


    她頓了頓,從衣襟裏將那枚玉佩摸出來,玉佩上螢火般的光照亮了一小片岩壁,雖然極其微弱,但也能看清不少。


    “這是你送給我的玉佩。”


    聞玉拿著玉佩道:“我總覺得它會發光,原來是真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玉會發光,但似乎每當她失去神智的時候,這塊玉都能讓她清醒過來。


    明玄也是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塊玉。


    “你看的它的光,像不像天上的星辰?”


    聞玉將玉佩舉過他頭頂。


    烏黑的雲層忽然緩緩移開,月光傾瀉而下,落在玉佩上,折射出瑩瑩點點的光,那些細碎的光與天幕重合,像極了從億萬遙遠的星空之上飛墜直下的流星。


    聞玉呆呆的看著玉佩,想起關於還魂燈的傳說,當年江彥休找到的那枚天外隕石,究竟是什麽模樣,是不是也像這樣,會發光呢……


    “能看見了,我們上去。”


    明玄攀住岩石往上,聞玉迴過神,舉著玉佩為他照亮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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