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看看情緒醞釀的差不多了,手一揮:


    “打!”


    呃,說打不是現在就帶兵稀裏嘩啦的衝出去,隻是決定打馬場而已,還得排兵部署,就這麽出去是找死。


    在他們商量著怎麽打馬場時,鄭戈的輜重隊到了,泫高興,有吃的心裏踏實。


    準備出去接隊時,乙醜把她拉到了一邊,悄聲說道:


    “來押送的是鄭戈鄭將軍。”


    泫一噎,萬一鄭戈不是個機靈人,見到她驚叫起來,那計劃就完了。眾將領看剛才還兩眼冒綠光,蹦躂著去接隊的卓將軍,突然愣在了原地,不解的看著她。


    泫突然臉皺成了包子,捂著肚子便蹲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叫著:


    “甲子、乙醜、丙寅啊,你們幫我去接吧,我怎麽肚子這麽疼,得去醫務班看看,輜重你們安排好,那位押送的鄭將軍也讓他好好休息休息。”


    三人應了聲,丙寅說:


    “我扶您過去吧。”


    “哎呦哎呦,那謝謝啦。”


    丙寅走在外,將泫擋在內,兩人向醫務班走去。


    輜重前的鄭戈看到泫,覺得身影有些眼熟,正要過去,甲子上前一拱手:


    “鄭將軍,辛苦了,卓將軍身體不適,還在醫務班裏,不能親迎,還望鄭將軍見諒。”


    甲子這麽一打岔,泫和丙寅拐了彎,鄭戈向那個方向看了看,對甲子抱拳道:


    “甲子大人客氣了,卓將軍身體可有礙?”


    “無礙無礙,估計是昨天亂吃了什麽,才鬧成這樣。”


    鄭戈心裏一滯,多大的人了怎麽還亂吃東西,但他沒說,由甲子和乙醜引著進了大帳。


    之後,鄭戈受命留在後方保護糧路暢通,泫他們繼續向馬場開進。


    撥列晏得知他們轉向馬場,略有點得意,因為那裏守備比較嚴,但,也有點沒底。


    從這個卓將軍開始行動以來,已經連克兩個點,第一個點就算是他們突然襲擊,可第二個點怎麽奇奇怪怪的就被攻下了,到現在第二個點的將領還沒迴來,這讓撥列晏有些不安。


    另一邊的代國,得知焜昱國轉向攻擊馬場,這個馬場對於代國來說有些敏感。


    此時代國的國君是拓跋什翼犍,他在後趙做人質時,接受了不少中原文化,被接迴部族繼位後,建立代國,並采取中原的國家體製,由部落聯盟轉變為國家形式。


    什翼犍不認為焜昱國會來攻打代國,但,焜昱國攻打昊國和鬱都甄部都創下了可謂奇跡的戰績,這讓什翼犍很好奇,於是派人去馬場周圍悄悄觀察。


    泫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提了下撥列姀,那個將領扔下一句“願騰格裏保佑你”便撤了,問過甯晟,可甯晟說當年撥列姀還小,不清楚是怎麽迴事,這件事一直在泫心裏糾結,總想從這件事情上找突破口,如果撥列部每個將領能因為這件事,都拋下一句“願騰格裏保佑你”,然後便撤,那她簡直是能高興瘋了。


    這麽想著,臉上不由露出了猥瑣的笑容,身旁的甲子三人,暗自歎氣,他們這不靠譜的側妃啊,行軍過程中思維又跑哪裏溜達去了。


    三人還沒感慨完,突然被泫揪住,神神秘秘的悄聲給他們說:


    “給你們個任務,去查查太後家到底是怎麽迴事。”


    乙醜使勁搖頭:


    “不行不行!我們的任務是保護你,怎麽能跑去做別的呢?不行!”


    泫無奈的嘖嘖嘴:


    “那乙醜留下來,甲乙和丙寅去吧。”


    甲乙和丙寅換了裝束,悄悄離開隊伍,乙醜傻樂傻樂的跟著泫,那樣子逗的泫忍不住揪了揪他的臉,乙醜瞬間變成蒸汽鍋,紅著臉跑走了,逗的泫大笑。


    甲子他們去打聽,這麵的戰事依然不能耽誤。


    馬場馬場,肯定是片開闊地,有利於騎兵,但是泫不想騎兵出去冒險,想出奇招,出奇製勝,可是眾將領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麽招數,關鍵是受地形限製,一馬平川的,哪裏有個風吹草動都能看到。


    泫也想不出來了,若是現代,空軍掩護,坦克開進,密集炮火轟,可是古代要如何?列陣、兩軍對壘,這樣會出現很多傷亡,滿腦子進行地毯式搜查。


    一個將領說:


    “我們不與他們正麵交鋒,引他們出來如何?請君入甕。”


    另一個將領反對道:


    “不行,這裏是平原,我們怎麽布置甕?隻要我們一動,那麵便看的一清二楚。”


    又一個將領說:


    “要不我們就像打第一個點那樣,先麻痹他們,再突襲。”


    泫腦子一亮:


    “不知諸位可聽過夜驚?”


    眾將領都是領兵打仗的,怎麽可能不知道。


    坐末座的一個將領說:


    “當然知道,可那是在戰局陷入困境時,兵士們壓力大,才可能在睡覺時過度緊張,因為噩夢或什麽響動而引起的混亂,現在剛來,不會出現夜驚的。”


    泫嘿嘿一笑:


    “那我們就給他們製造緊張感,製造夜驚。”


    之後,泫派出不多的兵隊,騎兵在彈弩的掩護下,衝擊馬場,對方也不是吃素的,看焜昱國的騎兵來了,便用弓箭射,但弓箭還未落下,焜昱國的騎兵掉頭便跑了,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彈弩丸,石子、土坷垃,還有些莫名不能辨的東西,全往他們的陣營裏打,因為彈弩射程比弓箭遠,所以,陣營裏的兵將們毫無辦法,隻得想法躲避,等一陣彈弩過後,眾人抬頭看,焜昱國的騎兵早沒了蹤影。


    如此反複,終於有一天馬場的將領忍不住了,看焜昱國的騎兵又來,帶著兵士們衝出防禦,可是焜昱國的步兵,敲打著盾牌嗚嗚嗷嗷的亂叫,驚擾馬匹個個嘶鳴不受控,然後焜昱國的騎兵又跑了,氣的撥列部將領暴跳如雷,在一旁偷偷觀戰的代國人也萬分不解。


    泫才不管你們解不解的,隻要他們解就行!


    之後更是變本加厲,不但白天襲擾,晚上還是襲擾,鬧的馬場將領們覺都睡不好,一個個頂著兩個黑眼圈。


    撥列部的將領也衝殺過焜昱國營地,但眼看著營地越來越近,焜昱國卻四處放煙,用濃煙把他們給嗆了迴去。第二次來,騎兵跑著跑著突然前方地麵下升起一張大網,被網去了不少兵士和馬匹,總之就是不能好好的打仗。


    馬場裏的將領天天是跳著腳的罵卓將軍,祖上三十二輩都給罵了,但,焜昱國不迎戰就是不迎戰,搞遊擊就是搞遊擊,打的馬場將士們沒一點招。


    這麽逗弄著打了幾日,夜驚還未實現,甲子和丙寅迴來了,如羅家的事情並不遙遠,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於是這個老人處聽點,那個老人處拚湊些,大概算是知道了前因後果,泫聽後,終於明白那個將領為什麽拋下那句話便撤了。


    想了想,出大帳看著飄揚的“卓”字旗,看了半天,淡淡的說:


    “旗該換了。”


    第二天,馬場的將士們看到焜昱國打出“為如羅家討公道”的旗,眾人都愣了,即使眾人中沒有上年紀的,但長在這片土地上,或多或少的都聽說了點。


    那個如阿爾泰山上雪一般潔白的人,如同蒼鷹一般自由翱翔的人,受爺爺輩敬仰的人,因為犯了錯被撥列晏殺了,至於是什麽錯,老人們都不說,但關於如羅的傳說,卻傳遍了這片土地,即使撥列晏製止,也未能阻止其傳播。


    任何人都仰慕英雄,草原漢子們也不例外,所以當泫打出這個旗時,一些人突然發覺,原來當年如羅的死有原因,而且撥列晏為人心胸狹窄且多疑,聚在他身邊的也都不是什麽好人,各部早都對他不滿,但他手段殘忍,血腥高壓下,也無人敢反,隻是這份不滿隨著時間推移,越積越多。


    今天泫沒打算再和他們兜圈子,八千將士,全部排兵列陣的站在馬場不遠處,“為如羅家討公道”的旗幟不隻一麵,在秋風的吹動下,咧咧作響,像一個個為如羅撐起的靈幡,訴說著他的冤屈,兵陣中也無一點聲響,馬匹都乖乖的站立不動。


    馬場的眾將士覺得心口似乎壓了什麽東西,很沉、很重,壓的有些憋氣。


    雙方就這麽久久的對峙著,各自都沒有動一下,幾萬人的場麵,卻隻有旗幟發出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馬場裏有個兵士罵道:


    “現在看來,當年如羅英雄的死有蹊蹺,而且如羅死後,他的妻兒呢?撥列晏本就無道,說不定全都被他殺了!這樣的王我為什麽要擁護他?!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為他拚命!”


    他這句話,簡直可以算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話音剛落,又有人響應:


    “我也不幹了,如羅英雄是我從小就崇拜的人,那樣偉大的人被撥列晏殺害,我不能再跟隨這樣的王!”


    今天泫這樣帶兵出來,其實也是做好了打仗的準備,如果馬場裏的將領是撥列晏的親信,那麽恐怕這場仗是必打的了,所以,步兵在中間,騎兵在兩側,盾牌在步兵陣的最前,做好了隨時開戰的準備,但她還是希望這些旗能好使,心裏祈禱如羅保佑她,騰格裏真的能保佑她。


    雙方這麽靜默著,泫不打算主動進攻,如羅家的遭遇正好給了她正當進攻撥列晏的理由,既然披著正義之師的外衣,那就得把表麵功夫做足,所以,泫在等他們出擊。


    馬場裏突然傳出躁動聲,眾人精神緊張,做好戰鬥準備。但一陣躁動後,馬場門打開,出來的人很散亂,也沒有騎馬,打頭的是兩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眾人走到離焜昱國軍隊比較近的地方停下,其中一個將領喊話:


    “卓將軍,我等投降,不為別的,就為了如羅英雄,這兩個是撥列晏的親信,我們給你們送來。”


    泫下馬,向前走了幾步:


    “諸位將士,我其實沒什麽本領,隻會靠那些歪門邪道的把戲逗弄你們,我先給你們道歉了。”


    說完深深的鞠了一躬,這一躬,泫除了為焜昱國樹立良好的形象外,也是向這些將士鞠躬,感謝他們深明大義,減少了無謂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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