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滅國豈是說說這麽容易的?焜昱國是個弱國,又處咽喉位置,泫怎麽就看不到不滅國的可能呢。


    煩躁的搓搓額頭:


    難道真的要過流民的日子嗎?或者被認為是皇室的人,然後過滅國皇室女性的悲慘日子?老爺爺的!那還不如自殺算了。


    將領們以為就是平時的述職,將早準備好的、背的滾瓜爛熟的稿子對甯晟背了一遍。其實甯晟根本沒必要擔心泫探得軍備,因為古代地名與現代地名有些地方是不一樣的,就算一樣,泫也不可能知道所有村村落落、鄉鄉鎮鎮的名字,將領們在說,泫腦子裏一團漿糊,這是哪裏?唉唉,那是哪裏?到底說的是哪裏?


    將領們走後,兩人從屏風後麵出來,甯晟的目光一直落在泫身上。


    走近後,泫說:


    “哥哥別用這麽懷疑的眼神看著我,完全沒聽懂那些地名,更搞不清南北。”


    甯晟被泫的樣子逗樂,讓坐到了他身邊,摟著她的肩晃著:


    “泫啊,如果晉室再次分崩離析,局麵會如何?”


    泫壞笑的看著甯晟:


    “哥哥又給我使壞,哥哥身為一國之君,不會看不到其前景吧。”


    甯晟歎了口氣,他是看到了,可不願意相信那會發生,但不管怎麽的自欺欺人,還得麵對現實,官員可以做鴕鳥,他這個皇帝是絕對、絕對的不能做鴕鳥。


    放開泫,坐直了身體,邊說邊寫著:


    “奕王,帶著朕的手諭,去查看各方邊防,盡可能的要快,需要什麽人,朕準你隨便調度。”


    說話間,泫起身站到了一旁。


    甯昤按規矩,起身走到甯晟的正麵,單腿下跪,行武將禮,抱拳道:


    “奕王甯昤領旨!”


    甯晟親自將手諭交道甯昤手裏,然後說:


    “一路要多小心,還要提防邊界變數。”


    甯昤接過手諭放好後說:


    “哥放心,我定會多加小心。”


    泫也想去啊,想去看看各處軍備情況,可是,現在甯晟、甯昤還未完全相信自己,就算提出來,也絕對不會同意,反而還會讓他們更加生疑,滿眼羨慕的眼巴巴看著甯昤。


    甯昤看到她的眼神,心中暗笑,走到她麵前問道:


    “想去?”


    泫不知該搖頭還是該點頭,就這麽滿眼期待的看著他。


    可甯昤臉上泛起壞意:


    “看你這樣就知道想去,那我……”聽到這泫都激動了,臉上也綻出了笑容,眼神更亮的看著甯昤,甯昤卻峰迴路轉“就不帶你去。”


    要不看他是王爺,不敢輕舉妄動,早上去收拾他丫的了,有這麽涮人的嗎?氣不打一處來的瞪了他一眼,轉身爬到推梯上去看書,聽到身後甯昤開懷大笑。


    被甯昤給刺激的,突然有了想法,轉過身對甯晟說:


    “哥哥,現在焜昱國的士族手中,應該有不少土地吧?而且這些土地上聚集了不少不給皇族交租子、服勞役的人口吧?”


    “漢末以來,土地兼並進程加快,大土地所有權日益集中在豪強大族手中,與此同時,破產的手工業者和失去土地的農民,不得不匯聚在豪強大族門下,成為束縛在領主土地上的農民”,建立起了自給自足的莊園經濟,而在這些土地上勞作的人,是不向皇室繳租,也不服國家派下的勞役,而是給官僚地主繳租,給他們幹活,相當於官僚地主的私有物。起先還規定了不同等級能擁有佃客的人數,但後來因戰亂等等的原因,秩序也沒那麽嚴謹了,於是私招的,甚至是抓一些流亡的農民,於是聚在私人土地上的人口越來越多,國家擁有的越來越少,這對國家的稅收有極大的影響。


    泫突然提起這個,甯晟和甯昤不明何意,相互看了眼,甯晟點點頭:


    “對,的確是如此。”


    別說這些人了,就是甯氏當初都是這樣的。


    泫看了眼甯昤,又對甯晟說:


    “哥哥不覺得這麽多人口聚在私人土地上,不給皇家繳租,士族是越來越富,皇家卻越來越窮嗎?皇家窮了,也就說明國家窮了,以後拿什麽發展國家,用什麽來支撐戰爭?”


    甯晟和甯昤腦子一清亮,從漢末開始就是如此了,正是因為士族能自給自足,且還擁有兵力,成為一方的……呃,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土皇帝,皇帝要靠他們的支持才能支配所轄江山,因此,從東漢末年開始,帝王便將這些土皇帝們招進宮,給他們安排職位,把他們哄高興了,皇位才有保證,否則今天這裏反了明天那裏反了,別說對外,內部這些事都夠受的,所以,士族才能掣肘皇權。


    比如西晉的賈充等大士族,司馬炎也得忌憚三分,特別是在滅吳的戰爭上,可以看出司馬炎對賈充等大士族的忌憚,而在焜昱國,像滕珒的母家滕玊滕家、葉蓁的母家葉堯葉家,還有宰相雷勖雷家等等,都是大士族,滕玊、葉堯、雷勖是三家現當家,都是處高位的重臣,對於雷家甯晟還比較放心,最忌憚的是葉家和滕家,不然也不會不讓滕珒進宮,而采取甯昤娶滕珒這樣的對策,如何削弱這些大士族,是甯晟一直在考慮的。


    所以,聽到泫說起這個,順口就問道:


    “你有什麽主意?”


    甯昤掃了眼甯晟,向個傻子問解決辦法?


    泫又走到了甯晟麵前:


    “稅收方式改,按財產多少來收稅,在西漢武帝時期,就有將民戶財產按比列征稅的所謂算緡和告緡,我們可以參考那個來收稅,不是向商人,而是向全民,不過在稅收過程中,可能出現,加片瓦、樹長高一點都要收稅的情況,這個就要靠哥哥去解決了,這是那些稅收人員搞的鬼,不能讓他們這麽亂來。”


    緡是指以前穿銅錢的麻繩,最初在漢代時,一吊錢稱為一緡,那“算緡”就是清算財產,告緡呢?“告”是告發的意思,就是舉報有瞞報財產的人,針對手工業者、高利貸者和車船所征的賦稅,是一種大規模的抑商運動。


    這一舉措雖然暫時使漢武帝籌措到了大量資金,供他用在各方麵,但,卻使商人大量破產,遲滯了商品經濟的發展,出現了“商者少,物貴”的現象。但商人勢力在經受嚴重打擊後並沒有銷聲匿跡,西漢後期,商人與官僚、地主逐漸合流,加劇了土地兼並的發展,直接導致了當時嚴重的社會危機。


    在這裏,泫是把現代的個人所得稅與算緡告緡結合起來向甯晟提議。


    作為帝王,甯晟當然了解算緡告緡的利弊,心裏隱隱有了個框架,連連點頭:


    為什麽我就沒想到呢?有了前車之轍,居然還沒想到辦法。


    心裏這麽想著,又問道:


    “可是這樣突然改稅收,恐怕會引起動蕩,特別是這些士族,幾輩人都這麽橫過來了,突然要從他們嘴裏摳錢,不易。”


    泫點點頭,又看了眼甯昤,這讓甯昤覺得很不好,她已經看自己好幾次了。


    果然,隻見泫壞笑著慢慢走到甯昤麵前:


    “為了堵那些人的嘴,隻好請奕王身先士卒的做個表率啦。”


    甯昤一聽臉就黑了,他的錢都是皇室給的月銀和俸祿,當然還有封邑得的錢,可封邑的錢太少,還是基本靠月銀和俸祿的,王府裏還有一堆人要養活,還得維持日常開支,他又不是個會過日子、會來錢的主,說起來手頭真的不寬裕,但轉念一想,能從那幫士族嘴裏摳些錢出來,也是好事,削弱他們的財力,也算是往好的一麵走了步,總比現在原地踏步的好。


    瞪了泫一眼,對甯晟說:


    “哥,我願意,能從那幫老家夥嘴裏摳錢,我樂意。”


    甯晟一直在幫甯昤管奕王府的財政,所以很清楚甯昤到底有多少錢,皺著眉看著他。


    甯昤看他這樣,搶先說道:


    “我知道哥想說什麽,沒關係的,節省點也是好事,還好沒孩子,大人怎麽都好湊合。”


    泫看了看甯昤,又想起那天甯焽說關於奕王妃的事情,又有些同情他了,但,焜昱國是重要的,咳咳,說白了,她的小命很重要!焜昱國好,她就能好:


    啊!蒼天!請原諒我這自私的想法吧!


    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泫也不打算再有顧慮,接著又說:


    “關於土地,哥哥還是得想辦法從他們手裏摳出來,個人擁有太多土地,對國家而言,不好,還有那些佃客以及部曲,也得讓他們歸為國有,而不是私有。”


    這個部曲,以前是屬於軍隊編製的,但是,新莽末農民大起義中,地方豪強曾以軍事編製部勒所屬的宗族、賓客、子弟等,組成武裝力量,後來東漢末年,戰亂紛起,無自保能力的農民請求武裝的世族大姓保護,而世族大姓為聚眾自保或出師作戰,也需要充實武裝力量,於是學著新莽末年的豪強,更多地采用軍事封建製來部勒自己的宗族、賓客、佃客、門生、故吏,部曲就再次大量地形成,成了世族大姓私人武裝的常用代稱。


    這些部曲在和平時期是農民,耕田農作,戰亂時期便成了士兵。原由**軍將統率的官部曲,也在不作戰時進行屯墾,其後,將帥見有利可圖,更廣為招募部曲從事生產。亂世中人無所歸,部曲永隨將帥,部曲絕對服從所屬軍官的命令,從屬於主將私人所有的色彩也越來越濃。


    最開始的時候,部曲並沒有被賤視,魏晉之後,部曲地位逐漸卑微化,到隋唐時,已經成為了賤口,如同奴隸般的地位,還、還、還老爺爺的身份世襲!


    如果能奪取一些部曲,也相當於削弱了士族的軍事力量,甯晟又連連點頭,這些是他早都在想的了,可就是沒想到解決辦法:


    “有什麽想法嗎?”


    剛還覺得自己挺狂,有種指點江山的感覺,嘚瑟著腿正準備喝水,聽這話愣了,她不懂政治,不懂律法,更不懂權利平衡,隻是提出個意見,剩下的難道不該是當權者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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