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間,許諾就有了一對弟弟妹妹。


    感染的生活枯燥乏味,一對小天使就這麽出現在了她的生活中。


    她的弟弟姓沈,隨母姓,妹妹姓許,隨父姓。


    有人曾問過許父,他都已經有一個隨了他姓氏的女兒,怎麽不讓剩下的女兒隨母姓,兒子隨父姓?


    許父迴答,隨誰像誰,女兒隨他,很她姓,兒子隨她,邊跟她姓。


    許諾看著驕傲的父親,有些哭笑不得。


    弟弟的姓名是救過她的少年取的,妹妹的姓名是救過她的少女取的——當然,當時沈疏竹這麽說的時候,許諾差點沒有把包子一口全塞進喉嚨裏。


    沈疏竹是她的恩人。


    在她心中的地位僅僅次於那個女孩兒。


    那個被他惦念著,她卻從來沒有見過的女孩兒。


    許綿還記得她興衝衝的告訴爸爸媽媽她給妹妹取好名字的時候,爸爸媽媽的興奮和喜悅,也記得她把名字念出來時候,兩人的錯愕和怔愣。


    她說,妹妹叫許綿吧。


    綿綿不絕的綿。


    聽起來悠揚悅耳。


    直到妹妹出生後,她才知道,自己當時隨心一句話,把兩人嚇到了什麽程度。


    她素未謀麵,或者說,從未出現在她生活中,也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生活中的小姑姑,名為許綿。


    綿綿不絕的綿。


    許諾愣了。


    這麽巧?


    她去找沈疏竹,平日裏冷燥的恨不得見到她裝作眼瞎的沈疏竹,這次倒沒有不耐煩,而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著她。


    “我姑姑叫許綿,看來,我妹妹不能叫許綿了。”


    “為什麽不能?”


    “因為我姑姑叫許綿呀。”


    “所以?”


    “所以妹妹要換一個名字。”


    “哦……就怕換了她不喜歡。”其實沈疏竹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畢竟人死了,又投胎了,孟婆湯多少得喝一點吧。


    許諾愣住,似乎想不到會有這麽個迴答。


    “可是姑姑叫……”


    “萬一姑姑就是妹妹呢?”


    許諾哈哈笑起來,沒想到平日裏戾氣十足的少年,還有這麽會說冷笑話的時候。


    笑了半天,許諾嘴角僵住了。


    沈疏竹說這句話時候很認真。


    是非同一般的認真。


    他平日裏失常勾在嘴角的小弧度都落下去了,真的很認真。


    許諾道:“你別嚇我。”


    “算了,你比叫啥叫啥。”


    許諾開始給妹妹想新的名字。


    什麽大眾的宣呀,墨呀,琳呀,都組合了一下,不大眾的什麽檾,珝,姎,也都試了試。


    不是感覺沒有朗朗上口感覺就是沒有韻味。


    賊難聽。


    名字就這麽拖下來了。


    弟弟妹妹出生的當天,許諾在醫院走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追了半天沒人搭理,她隻能停下來,一迴頭,有人告訴她,她弟弟妹妹出生了。


    許諾興奮的去看小孩了。


    本以為剛出生的孩子醜啦吧唧的,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思想上對弟弟妹妹的容忍度也極其高了。


    卻不想,她見到了兩個粉粉嫩嫩的娃娃。


    護士們也都樂嗬嗬的,說是沒見過這麽粉嫩白淨的娃娃出生。


    輕輕抱起妹妹,許諾心道,真軟呀,就如同軟綿綿的雲朵一樣。


    忽然,她愣住。


    軟綿綿?


    許綿?


    這個名字再一次湧上她心頭,鬼使神差的,她對著小娃娃耳邊輕輕叫了一身許綿。


    明明是氣音,就算是大人都不一定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麽,可偏生,本是閉著眼睛休息的妹妹,整來了眼睛直愣愣看著她。


    忽而,輕輕忽閃著睫毛,小嘴一撇,哭了起來。


    她的苦聲也是細小的,很有節奏輕聲的哭著,沒有哇哇大叫,也沒有涕淚交加,隻是抽動著小鼻子,看起來有些委屈。


    委屈?


    許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從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娃臉上看到的委屈。


    護士抱著妹妹哄了起來,這時,她想起了沈空橋。


    果然,他今天也是因為有妹妹出生了。


    這邊的護士小姐姐也說,今天除了一對龍鳳胎之外,這個孩子最乖了。


    不哭不鬧,臉上也是幹幹淨淨。


    許諾瞅了瞅,果然好看。


    粉嫩嫩的小臉,長睫毛一點不輸她的妹妹,標準的美人兒胚子。


    “沈空橋,我弟弟妹妹出生了。”


    沈空橋抱著小孩兒的動作很是僵硬,麵容也柔和了幾分,和他一向不羈的臉有些不符——如果許諾不是親自在門口看著,真要以為自己家其實是雙胞胎妹妹,而弟弟是沈疏竹的!


    終究,妹妹的名字還是定了,叫許綿。


    軟綿綿的綿。


    她覺得爸爸很憂傷,媽媽很惆悵,但是在她提議改名字時候,堅決的否定了她。


    “或者,這就是她該有的名字。”爸爸這麽說。


    “原來,真的會有一個女孩子呀。”這是媽媽說的。


    好像都是開心的話。


    卻又好像都是傷心的模樣。


    他們,是想起了姑姑吧。


    爸爸給妹妹拍照片後給她看了看:“能看出來哪個是妹妹嗎?”


    許諾笑嘻嘻:“不都是妹妹嘛!”


    不對,既然爸爸這麽問了,肯定有所不同。


    果然,爸爸眉眼柔和下來:“妹妹和姑姑,是有緣分的,卻又是沒有緣分的。”


    她們,真的很像。


    猶如雙胞胎一樣。


    沈疏竹突然喜歡給她打電話了,第一次接電話詫異,第二次激動,第三次不解,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沈疏竹,你怎麽這麽喜歡我弟弟!十次電話十次提及我弟弟,我都懷疑,等我弟弟會說話時候,你會毫不猶豫給他買個手機天天煲電話粥。”


    “大概因為,這個名字,是我賦予他的吧。”


    這天陽光很好,透過層層密葉,斑駁陸離落在他身上,眸光很淡然,很溫柔,一身白色運動服很朝氣蓬勃。


    許諾驚覺,不知不覺中,曾經戾氣聚集眉眼間的少年,逐漸在學著與自己和解。


    “你喜歡白色嗎?”


    “不喜歡。”


    沈疏竹迴答還是這麽幹淨利落。


    “那你喜歡黑色嗎?”


    “或許曾經喜歡過。”


    “你喜歡哪個女孩兒嗎?”


    “見過幾麵,她很好看,也很讓我放不下。”


    “那你……”


    “嗯?”


    “沒什麽,沈疏竹,謝謝你救了我。”


    讓我還有機會見到這個世界上越來越美好的弟弟妹妹,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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