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驚弦的父母迴來了。


    良心發現迴來關心一下南驚弦?不,他們隻是來幫明晝租房子的。


    在封爸爸打的電話之後,兩人就有了迴家的念頭,終於在這天早晨,趕迴了家。


    彼時,封薑還沒搬迴對門。


    周六有人會早起嗎?


    不,那絕對是瘋了。


    所以不早起的後果就是在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中,封薑不耐煩的打開門,正準備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埋怨南驚弦一頓時,猛然發現——


    “爸爸媽媽~”封薑不虞的臉色瞬間轉變。


    是了,原主就是這麽叫他們的。


    “哎呀呀,讓你晚點迴來你不聽,我就說我的小薑薑肯定還在睡覺~”卷頭發的女人看起來絕對沒有她實際年齡那麽大,說話聲音有些嬌,笑的很溫柔。


    被埋怨的男人低聲說了什麽,她又開心起來。


    封薑心道,剛起床就吃狗糧。


    幸好明晝就要收拾好東西搬家,她馬上就能迴去了。


    自己的臥室絕對是比別人家的客房舒服,這是封薑認知中很確定的事情。


    -


    明晝早晨四點就起床在收拾東西——如果今天“愛神之力”作用強大的話,她馬上就能收獲自己想要的答案。


    明晝哼著小曲把所有的東西裝進自己行李箱。


    明晝在推行李箱時候突然撞到一扇門,吱嘎的聲音響起,嚇了她一跳。


    在這個房子裏,明晝隻去過幾個地方,客廳,衛生間,臥室。


    她知道這是別人的家,她知道“家”這個詞,是代表溫暖與隱私的地方。


    住了好久,依舊安安分分的明晝,忽然之間有了好奇心。


    仿佛她撞開的不是一扇門,而是心底隱秘處的一條縫隙。


    仿佛冥冥之中有道聲音告訴她,進去吧,進去看看吧……


    -


    封薑拖著行李箱敲了敲門,南媽媽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們小薑薑就是又可愛又乖巧。”


    封薑是怕她撞到明晝換衣服或者其他隱私活動,兩人都尷尬,何必呢?


    至於你說兩人都是小女生……哦……


    封薑迴神,對哦,她也是小女生。


    封薑盯著一頭亂毛又敲了敲門:“明晝,我進去啦,你收拾好了沒?爸爸媽媽帶你去新家。”


    南媽媽又是一陣唏噓。


    如果他兒子那麽乖就好了。


    封薑皺眉,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最後還是封薑拿著鑰匙打開的門:“我怕她磕到碰到的,畢竟不熟悉我家。”


    南媽媽笑眯眯,卻在心底發酸。


    解釋這麽多,乖巧之餘,又多了一份關乎性別的微妙小靦腆羞澀。


    但是,她不是男孩子啊!


    當初鄰居家的一場鬧劇,讓她唏噓有同情。


    陷在迴憶走不出來忘記身份的封薑,拒絕觸摸拒絕人群的南驚弦——想來,也不知道誰更家父母更傷心。


    南媽媽多想像剛剛揉亂封薑頭發一樣,揉一揉南驚弦的頭,然後他或無奈或欣喜的看她一眼,叫一聲媽媽……


    “你在幹什麽!”南媽媽被南爸爸的厲聲嗬斥嚇的迴神了,她不悅,有什麽事情值得去對一個小姑娘大喊大叫!


    但是當她看到明晝之後,也嚇的花容失色,聲音不由自主的尖利起來:“你出來,把它放下!”


    明晝站在房間裏,坐在黑白格子相間的大床上,手中拿著一個相冊翻閱著。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嘴角帶著一絲微笑,仿佛沒有聽到外界的兩道吼叫聲。


    南媽媽想立刻衝進去把明晝拽出來,但是到了門口,停住了腳步。


    這裏,她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落滿灰塵的木地板上,隻有一串清晰的腳印,它仿佛一座小橋一般,有目的的直達床頭。


    她不是來偷偷摸摸找東西的。


    但就是這樣,南媽媽才更擔心封薑,如果她早知道進來後會是這種結果,她一定會把封薑攔在外麵。


    南爸爸看著南媽媽躊躇的樣子,大手拉了拉南媽媽,猶豫一瞬,邁進了屋中,剛走了兩步,他聽到了封薑的聲音。


    清澈且堅定:“爸爸媽媽,你們先迴去吧,我想和明晝說說話。”


    南媽媽輕輕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看著她乖巧一笑,葡萄般的大眼睛眯起來,揉進碎碎陽光,仿佛小天使一樣,驀然,她眼眶紅了。


    薑薑有多寶貝這間屋子,她是知道的。


    在她的親媽媽病了之後,她就真如同玩笑中薑薑對她的稱唿一般,她成了她的媽媽。


    毫不誇張的說。她知曉她的點點滴滴。


    她知道她把封瀟的東西全部搬到了這間屋子裏,有他喜歡的鋼琴,有他喜歡的蘭花,有他喜歡的捕夢網。


    她把一切放在原位上,仿佛他還在家中一樣。


    她在懷念他。


    卻又不是平平常常的懷念。


    這是封薑的臥室。


    或者說,這裏是封瀟生前,封薑的臥室。


    在之後,她活成了他的樣子。


    愛他愛的一切,厭惡他厭惡的一切,走他走過的路。


    可是,他注定隻能活在她的記憶中。


    南媽媽流著眼淚被南爸爸帶出門,她不無擔憂的看了一眼封薑,淚眼朦朧中,是比陽光還暖三分的笑容。


    -


    “還不出來,等我請你呀。”封薑靠著門框衝明晝招招手。


    “你……你有一個哥哥?你哥哥叫什麽名字?”明晝聲音沙啞,仿佛哭過一場。


    但是她的眼睛又幹幹淨淨,沒有一滴淚水。


    “是啊,我有一個哥哥。”封薑清淺的笑了笑,“至於他的名字,他叫封瀟,瀟瀟暮雨子規啼的瀟。”


    明晝慢慢起身,順著腳步走出這間房間。


    剛出房間,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屋裏都是塵土,她有些受不住,喉嚨癢的厲害。


    封瀟。


    封瀟……


    是他,就是他!


    一些被封起來,仿佛這間屋子一樣落滿了塵土的記憶,忽然之間鮮活起來。


    明晝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的哥哥,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封薑勾了勾嘴角,“去了一個你不想去的地方。”


    “那是哪裏?”明晝看著封薑的笑,心底沒由來的有些發慌,她避開封薑的笑容,把視線重新放迴相冊上。


    那裏,有道熟悉的身影。


    “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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