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虛毅怒目四射,虹芒從眉心倒射而出,被射到的錦龍會成員的身勢一緩,才剛覺得詫異,一柄任雄劍從空中擊斬過來,快若九天驚雷,一連三人,表情還停留在愕然時期,頭顱早已卷進了飛塵之中。


    傲劍訣中的一招“杏花劍雨”隨心所欲地化出,陸淵身上的鎧甲便如泥土般塌了下去,咻咻聲利落揚起,竟是從群空透射下來,勁氣逼迫在喉。


    陸淵忙用青岡劍連檔了數招,側避不及的,退跳到了幾名錦龍會成員的身後,可出乎他的意外,前麵的那一人,就像是被長劍刺破般,血從後背濺出,撲麵而來的劍意還磕破了陸淵的手臂。


    李虛毅傲然挺立的姿勢不變,劍勢與弧光沿繞著晚間的暮靄,騰挪奔縱,比一朵花開更為自如,劍起刃落,左邊來攻的五名錦龍會成員,已教吃受了殺氣凜凜的破劍式。


    破劍式共有三十六招,環環相扣,這邊掠殺了十餘招後,長劍忽從腰邊反旋過去,背後連刺過來的一大堆長矛,就像是剛磨出來的豆腐被斬斷,李虛毅更不留情,擎舉著長劍的力道橫絕,一刀兩斷!


    可錦龍會的成員在之前趙德昭的一番演講之下,在青龍死士的帶領下前仆後繼,竟是悍然不畏死亡地將缺口重新圍上,一時白浪滔滔,李虛毅反成了一條孤弱的小船。


    “雨橫風狂!”李虛毅暴吼一聲,出劍之後的氣勢狂增不已,這一招緊承而來,講究的便是狂瀾起伏的殺意。於是,但見黑白兩道芒光騰耀不已,嗚嗚聲大作,任雄劍淩空飛出。


    長劍所指的方位完全被死神籠罩,招式使全之後,就連鬼神都為之哭泣,又有六人悶哼一聲倒下,雖然僥幸不死,但重傷之下,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匍匐著,就像一隻乞討的小狗兒。


    既然是要複仇,一戰痛快,就讓眼前的來敵血流成河吧!


    傲劍訣的精髓,從李虛毅嗜殺的眸光中,勁透成一抹恨意,穿連出來,魂引七重霜的元力,仿佛簇著尖石的山巒,以堅不可摧的勢頭壓製下來,誰挨著誰便必死!


    先頭幾人手中的短斧不及抵擋,便紛散如潮水地後退,可連脖子都沒歪過去就死了,蕭易水想要阻擋住頹勢,大聲沉喝道:“都不許退,退後的人一律斬首示眾!”


    他的雙袖劍就此波光卷蕩,侵著一點冷月的輪廓,中分劍法中的劍意化而為三,已是該劍法的第一重功法,騎上一隻巨禽的背部,直從李虛毅的頭頂上施壓。


    蕭易水的這一路劍式如果是在大半月之前,李虛毅或許還隻能用“劍之意劍”與他平分秋色,可到現在,後者因為青瑣夢引術,對傲劍訣的領悟更上層樓,內外元功法又是突破了瓶頸,有增無減。


    “哼,別做夢了!”李虛毅先是用灰瓷護壁凝用在蕭易水所刺的劍尖,長劍並不從底下數人的胸前抽迴,而是在卷地亂掃般,將前頭紛擁過來的四十餘人的最後幾人,一一殺死。


    直到這時,他的眼神方才森然抬望,比秋天的波水還要寒冷,直看得蕭易水心裏直冒煙,但後者的斜刺得更為尖銳,兩支袖劍全都是擴增了發力的極致。


    一招“雲開見月”平平無奇地從李虛毅的劍尖湊殺過去,這是傲劍訣最尋常的起手式,可愣是這樣以簡化繁的一擊,恰到好處地刺向蕭易水露在腹部的破綻。


    蕭易水很快收招迴防,而李虛毅又將長劍指向前者的後背,若這一劍落實了,很可能就是攔腰切斷的下場,就這樣一連抵擋了三招,蕭易水根本就是被攻得,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任何招式都有破綻,除非兩者的元力不在同一層級,李虛毅的劍刃一改之前的勢頭,不再殺向對方的空門,反而直從防守最為嚴密的前胸刺入。


    所謂反其道而行之,蕭易水哪裏料得過來,頓時就被削去了一塊肉,鮮血淋漓。好在他後頭的青龍死士及時救援,方才把李虛毅淩厲的又一劍式給逼退,這讓前者暗喘了一口氣。


    “這家夥,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了?”連同陸淵在內的錦龍會成員,都是如此想法,隻風霜傲宛若鷹隼般顧視著,並不急於出手,老到的獵人總會一擊致命,他便是這麽想的。


    青龍死士無愧於死士之名,有條不紊地采取陣形,快速的腳步頓時連綴起固防的城牆,對於李虛毅的劍擊,則用盾牌和手中的器刃紛紛擋住,稍有受傷也絕不退縮。


    “霸王卸甲!”李虛毅輕哼一聲,把從歐陽威處學過來的單人劍陣,從容劈出,前頭的青龍死士,直覺虎口震裂不已,之前圍攻過去的力道十分之中反而被卸了七分。


    劍光再起,就像是一道彩練,繞著青龍死士的脖子纏繞過去,李虛毅並不因此而停手,霹靂手緊密相隨,果然,必殺的劍招被艱難擋住,可後頭銜飛在天的橫拳和快腿,把當頭的青龍死士撩得頭先著地。


    器刃與拳腳的結合,隻有內外元兼修的人才能夠做得到,是以,這一番連擊,在單修同一門功法的人看來,便是奇峰突出的怪招,而李虛毅對這中間平衡度的拿捏又是極為不俗。


    滾,請一滾再滾,一名青龍死士倚仗著自己的外元功夫不俗,虎爪還沒伸到一半,立馬就被李虛毅意在招先地還擊而退,而前者滾到了風霜傲的腳邊方才停下。


    砰砰砰,比最為密集的冰雹還要響亮,本來堵在趙德昭跟前的許多錦龍會成員,在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裏,被李虛毅打得橫躺在地,滿地找牙的更是多如牛毛,之前煊赫的聲勢比輕煙消退得還快。


    善於揣摩上意的風霜傲,看到趙德昭薄如金紙的麵孔,心知二皇子喜怒不形於色,此刻若是再不出手,隻會傷亡更多,是以,也不再等待,金縷劍柔帶著萬般的金色,唿嘯如出。


    李虛毅瞬間就感受到了這中間的綿長,仿佛是有千萬條柳絲,來從四麵八方,比動物的觸須,還有蜘蛛網,更教粘人,而若稍微沾之,定是新添了傷痕。


    畢竟,這耀揚在劍側的青光,已是霜花的芒色,還另有一點噬魂的攻招若有若無地沿繞著,武皇級大圓滿的實力可不是誰都能達到的。


    身子踏後一步,李虛毅的輕元功再趁勢用出,這一退避直掠了二三丈方才停下,他輕捂著臉上的一道輕痕,似是已經受傷,並且臉上有憤憤之色道:“你在劍尖淬毒了?”


    這讓風霜傲看得大喜,他長笑道:“這是自然,哼,你上次鬼祟已極地陰了我一把,我這次不把你逮住,我還如何交差。”


    說罷,一時的恨意,比薄暮冥冥中的幾縷浮雲還要暗黑,而他的金縷劍便似河流,接連穿過李虛毅所布置的防禦波,讓後者在接招了十餘招後,就頗顯不敵。


    “我們上,這可是大好的機會。”康天等人相顧左右,都是要上前擒獲李虛毅,這等幫忙捕捉的好事他們向來不會錯過。


    幺庭筠搖搖頭,攔住他們道:“現在是風霜傲的高光時刻,我們不能搶了他的風頭,二皇子還在那裏瞧著呢,頂多,我們隻在外圍設置一定的包圍圈,以防此人逃脫。”


    她這一番話似是而非,不過華香雪很快讚成道:“我們裏外各設置三個關卡,然後各派人手坐鎮,如何?”


    康天道:“就李虛毅這種勢頭還需要三個關卡?不過,也好,不能便宜了他,我們這邊另選三人怎樣?”


    陸淵淡淡笑道:“自然很好,但,無論怎麽說,這些青龍死士比我們更受恩寵,這次的功勞我們不能壓過他們,不如我們各退一步,就讓三個部門的青龍死士把手,如何?”


    蕭易水雖別有意見,可還是點頭道:“石將軍手下的玄武死士曾遭受了重創,現在讓這些青龍死士建功複仇,確實是美事一樁。”


    康天道:“還是玄領衛隊的兩位更會做人,就這麽辦吧。我去和青龍死士交涉一下,這十二人都以位號編製,居首的三位可是驍勇異常的。”


    幺庭筠道:“不錯,我聽說他們本是石守信、王審琦、李處耘這三位大人手下的得力大將,當年從征淮揚地帶的李重進,曾立有大功,被當今聖上一眼看中,這才加入禁軍的。”


    這邊,康天等人幾乎是勝券在握地把領賞的功勞都做了分算,其實也難怪,就在三五十步之遙的風霜傲已穩穩占據上風,若非李虛毅的步法高妙,恐是極難撐持。


    李虛毅麵對敗局仍舊有恃無恐,他眼見風霜傲求勝心切,自己每退一步,對方往往要逼近兩個小碎步,顯然,時間已經來至,而夜斑鳥被許多弓弩逼迫,並不能及時掠飛過來。


    那麽,隻能用步行先行殺出了,這樣的心念就很快被種植下來,李虛毅困窘不敵時候,把風霜傲逼迫甚兇的劍招隔退寸許,穿蝶遊花步憑空施展,直接往外邊的巷道奔去。


    “想逃?沒門。”風霜傲在心裏冷哼一聲,手握著金縷劍直追上去,他的輕功雖然臻於一流,但對比上白衣雪所創的輕元功還是稍有差距的,而李虛毅又一刻不停地變換步法。


    匆忙之間,李虛毅所能翩連的身影,就碰到了阻礙,眼前這人禁軍衛衣,不用多說,就是康天等人商定的青龍死士之首,這人麵泛冷笑,已與隨防的兩名錦龍會成員夾持上來。


    李虛毅的記憶力極強,憑著綽影重重的浮想,一眼就認出這人便是當年的幫兇之一,麵容頃刻就皺得比霜雪還要鋒利,城破家亡,這中間的仇恨太深,那就別先活著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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