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煙低低隔著,李虛毅身不由己地往前探進,檀紅朱唇散發出迷人的色澤,江水逝的肩胛半露在池水中,被花瓣遮著的其他部位,越發引饒人的思致。


    嬌態萬千的娥眉,比牡丹更顯傾城的玉容,應是瑤池的仙娥,也及不上其感性的迴眸,藏身於浴缸中的纏綿,是窗外的一場煙霧還是誤?她此刻身體前傾的微翹,讓人浮想聯翩。


    從此之後的醉宿,就算江山置諸眼前也教揮手,袖手天下,隻換與你共度今生。血氣方剛的李虛毅強咽著喉頭的口水,年輕的衝動讓他步步向前,江水逝迷離而惹人憐愛的表情,晾著橫陳而不外露的肢體,隻在等著。


    她沒有說話,眼波始終溫柔得像是無須經過熱熔,李虛毅的腳趾踏進了浴缸,衣帶解開,他曾經漸寬的思緒,在此經不起更多徘徊,欲念的狼,一念成仙,極樂而登天。


    就在所有的前戲與氛圍,都隨著燈花濡染出洞房的歡樂,李虛毅的身體陡然一震,一滴血垂流了下來,輕輕滲到溫泉的水中,空氣變得有點涼薄,沒錯,他以手為刃,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緊跟著,一枚旋花菱片從衣襟上滑落,濺擊在江水逝前伸出來的手臂上,那是花幽筱給的。可這些刺痛並不能阻礙他此前的入戲,陶醉與溫香還在擴散,從肌骨到心跳。


    江水逝甚至半坐起身,露出了比離離白石還要平嫩的背部,她邊側的虛影涵在水中,微微的起伏,是唿吸還是綿軟的雙膛?李虛毅竟然聯想到了江水逝在名劍城煉藥坊對他的掩護,那時也是在浴缸。


    如癡似醉,時間很靜很靜,江水逝確實更美了太多,妖媚!


    征服的欲念徹底停住,是在他用手掠過耳朵的瞬間,那裏留有一排牙印,比江水逝在李氏藥櫃裝瘋那次咬得更深,溫文,李虛毅在腦海中陡然記起這一名字的時候,一切都如破曉那般驟然變得清晰明了。


    溫文被葛家帶去至今未迴,她若是知道他負了她又該如何氣惱?甜美而勇敢的她,有時會為著花幽筱爭吵一二,可她的份量,在李虛毅心裏還是極重的。


    本是翻雲覆雨的節奏,就此零散成遠天的烏雲,匆匆!


    李虛毅攝神之後,朦朧的視覺很快就變得清晰,那浴缸之外,對應站著的是穿衣出門的他,好在運行功法的江水逝並不因此醒來,這讓他著實輕輸了一口氣。


    “你小子真不會憐香惜玉,”苗訓以嘲諷的口吻說著,“我又不能透視你們的過程,你害羞什麽,人家女孩子都不羞。”


    李虛毅道:“因為我並不相信隻有通過此術才能達成轉換,何況,我現在正踏位在雲夢澤的亂魂丘,隻要能抵住你的鬼骸三冥陣,以我氣修進境,可能不用贏得那麽曲折了。”


    果如其言,原本漸入高處的地勢突然一跌,就像一個湖泊海澤,深陷了下去,盤空之中分為來兩岸一汀的鬼羅盤布置,其中的鬼魄就像是巨人一般,舉著鋒利的爪牙侵臨出來。


    苗訓稍感意外道:“也許你還真的說對了,除此之外,她確實還另有一法,不過這是要將她身上的神女血脈全部隔斷,而你若是不能破陣,並在限定時間內把神女紫甸衣披在她身上,她對夢訣一道的天賦就真的消失了。”


    李虛毅驚道:“那我不是等同於親手毀了她麽?”


    苗訓聳聳肩道:“你也知道你自己敵不過我,她現在已進入失血狀態,而夢的脈絡已經退出雲夢山,嘿,你我之戰,即便我隻能恢複到之前的一半修為,對付你還是很足夠的。”


    嗖的一聲,明明無聲無息,一隻鬼影已然咬殘他的半隻手臂,李虛毅為怕同樣的襲擊再度上演,把《金剛菩提經》中的防禦波強催出來,是為彩形璃麵。


    這對於他元力的消耗,就像是沙漏一般,若要長時間持續下去,那就隻能緩緩漏空,風吹沙,煙不斷,鬼魅處處,重瞳赤眸的怒火之光,就像是探照燈,從邊旁的岩石一直透穿到雲林之深。


    “沒用的,鬼魂之物是不可防守的。”苗訓淡淡說後,更不說話,雙手從前到後接連而點,魂幡亦是由此消失,李虛毅所能預判的鬼魂,及此,更像是墜入了青煙夢迷之處。


    海深鬼藏,李虛毅的任雄劍妙招連出,從三劍分化成一十五招,又借助光影的抹澹,衍射出四五十道寒芒,芒刺寸寸,直與鬼魅做著勢均力敵的交擊。


    可鬼骸三冥陣的可怕之處在於,它能將三鬼合為一個,並以此不斷強化,最終形成強勢無比的陰魅。俯衝,劍氣縱橫萬千,李虛毅獨自撿取其中的一束,詩仙酒印淺白級的困域覆蓋出去。


    原本落身的森鬼歪磕了許多牙印後,孱弱的咧嘴姿勢改成猙獰麵貌,一時撲聚了三十二個,把李虛毅圍得像球一樣,骨血就這樣被吞噬,就像是潺的溪流,隨著血管筋脈分匯。


    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還像是惡狗撲食的森鬼,在吞飲了絲縷血脈後,砰砰聲忽然大起,原本充盈而詭異的氣形瞬間變得幹癟起來,又有一個波卷式的轟炸,就像是星球的自動爆破,骨銷氣滅!


    而李虛毅的身骨,閃現出乍然的酷黑光芒,還發出鏗鏘激越的音調,戰神之體,向來都是遇強則強,不到被逼時刻,絕不會自動發威,有此法體相助,他的防禦內外相連,無疑強化了太多。


    妖氛更濃,顯然,苗訓即刻做了調整,更猛的一波由此反撲,若說實戰效果,已是武皇級中庸的淩厲攻擊。李虛毅的任雄劍吟弄出連般的風細聲,其本是重型而且黑白顯形的。


    一變為無形,然後就像麵條變得柔軟,遇風則唿嘯成利刃,封存在劍鍔上的殺神鏤熠熠生輝,一股勁氣劃破長空,比閃電更為快迅,連斬了三五個鬼怪,氣焰就此漸漸開綻。


    “居然有此鎮邪的鏤印,但我豈會再度給你機會!”苗訓暗喝一聲,一張形如梯形的符印浮空飄起,它散發出異樣的青輝,能將被腰斬的森鬼再度複魂。


    積累,再凝形,雲夢澤的煙光,泊著無邊的雲翳,沾之即化,形成了九頭十八臂的陰魅,張揚舞爪,順勢傾軋下來,便是群天塌陷了,狂瀾海嘯般的聲勢,光是它前行的步伐,都能把李虛毅震得搖搖欲墜。


    一口焰火,從這陰魅狂噴出來,李虛毅身上的彩形璃麵便像是爐灰,又飄成開春的柳絮,沉悶地散飛空中,戰神之體似是受時限影響,餘韻淺退時候,隻抵擋了輕微的響聲,李虛毅的胸口疼得就像要裂開。


    陰魅連伸出十二隻手臂,把李虛毅牢牢抓住,圍繞得死死的,連僅存的空間都被格外貪婪的另六顆鬼頭所占據,如果它稍微用力分扯,別說李虛毅是人身肉作,就算是鐵打得也難免要碎裂成絲線。


    任雄劍就此脫落,無可逆轉的局勢,就連李虛毅本人都絕望的時候,咻咻聲連射而來,任雄劍竟是禦風而行,劍體耀發出九種顏色,色素淺淡卻頗有張力。


    再看其中的催動者,卻還是那條磁刃壁虎,性靈而動,尤其是在李虛毅的骨血不斷流失,還嚴重威脅到了生命的時刻,它就算不能遁形離劍,已把青碧色的焰光迴縮在李虛毅身上。


    九色迴縮,中間孕育著一顆奇石,天玄器就像是睡醒了一般,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對著磁刃壁虎道:“你本是精魂,對付這些個小鬼頭,還能打攪我的美夢,真不應該。”


    磁刃壁虎隻啾啾叫著,尾巴黏在李虛毅的手心上,顯然是說著它隻負責防禦,而剩下打發敵人的事,則不得不勞駕天玄器了,它又順勢舉著前掌,弓成貓爪的樣子。


    天玄器並不急著出手,影子卻連閃出許多道,各擎著一抹光色,直接駕馭著懸有高陽氏旗幟的車肆,苗訓的臉色大變,可還是催動邊圍的霧色嵐峰。


    天玄器當時在奇髓劍池中可是將李虛毅等多人逼得險象環生的,就連刑界都不是其敵手,最後要是不被半是靈侍瓶半是仙爐鼎的瓷瓶收服,可能至今都還逍遙在人界。


    每一色光對準陰魅的兇態暴露的頭顱,咻咻連斬,圍住李虛毅的六個奇醜無比的鬼頭,頓時散成無邊的水蒸氣,又把雲夢澤妝點得煙濃霧重。


    “你不可能降伏如此高階的器靈的,不可能,還是兩種!”苗訓在指揮陰魅用臂膀合絞著撕裂李虛毅時,磁刃壁虎散布在李虛毅周圍的澹清煙光,就像是一件防禦極好的戰袍,將其護送得分毫無存。


    陰魅剩餘的三頭六臂還妄圖逃竄,更被磁刃壁虎和高陽玄天前後攔住,苗訓情知不能,還是想利用雲夢澤的三個鬼羅盤,把那些被斬破的肢體和頭顱重新複合。


    “等等,手下留情,”他終於撐持不住,若這還是夢中,他自可無礙,可若真的連這剩餘的頭臂都被連削,他想要利用這鬼骸三冥陣重新複原功力簡直便如做夢,“除此之外我什麽都能答應。”


    李虛毅雖不知任雄劍中的這兩靈物是如何被激發出來的,但他臨死而被救,尤其是身上的束縛都被解開,留下鑽心於心的疼痛,恨恨道:“哼,你連殺我的心都有,我又何須放過你。”


    苗訓討饒道:“我願意自動獻出神女紫甸衣,並褪去夢境中的半壁轉換,可能你不知道,這鬼骸三冥陣隻有毀去了鬼羅盤才算真的破陣,而另還有幾個靈盤並不在此。


    若沒有我的控禦,這件紫甸衣根本取不出來。還有,我不發力,你們兩人將永遠停留在夢與現實的隔層之中,這已是我所能開出的最優價碼了,別逼我與你玉石俱焚!”


    天玄器道:“你勉強算得上武靈,敢在我主人麵前叫囂,真是活膩了,哼,我雖然不能被主人主動駕馭,可有我們兩人在,頂多被困此地三十年左右,而你,根本就是形神俱毀。”


    李虛毅道:“小陽(高陽天玄器的昵稱),那我的軍師也是可以無恙的吧?”


    天玄器有些不屑地看向磁刃壁虎道:“那是自然,不過由它保護,時間會呆得更久一些,折算起來也就幾百年吧。”


    李虛毅聽得膽戰心驚道:“幾百年?那她出去豈不是等同於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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