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遊,你墨門倒是好大膽子啊,在客棧裏頭不動手,卻要等到諸多江湖好漢都分散開了才動手,吞吞吐吐的行事風格不像是你的作風。看樣子,你是想要我這鏢箱裏的東西,哼,威赫鏢局的鏢物不是你該劫持的。”周英威沒有理會拉擋上前的蠻子寒,異常不客氣道。


    “誰說我要你在這箱裏的破兵刃和瞎字畫,我所要的,其實是你身後的李守節和翟守珣!江湖中盛傳明月珠能夠療治各種內傷淤血,滄海玉又號稱‘方尺乾坤’,其中玄機無窮,眼下李筠與李重進都已經兵敗自殺,最有可能帶有這兩件異寶的其實就是他們兩人了,肖某能從趕來河南一帶星夜趕來,不但是要得到這兩件寶物,還特別想要殺掉其中的一人。”


    肖遊也不羅嗦,頓將全部的目的吐露而出,他不認為自己沒有把握,昨晚在客棧不曾動手始終是顧忌唐碉艾壬和幽鬼塚的四玄鬼橫加插手,何況他對滄海玉與明月珠兩物甚有耳聞卻從不敢因此確定,直到他無意中認出了周英威身後的兩大宣撫使之一。


    蠻子寒尷尬地站在肖遊與周英威的對峙邊側,比較不解地冒上問號道:“明月珠與滄海玉?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詞呀!”


    翟守珣陰沉不定地撩起袖臂的衫衣,本與李守節同騎在一匹青驄馬上的竟是極為翩然地落到了地上,他雙腳與肩平齊地站在街衢大道,在初升陽光的照射下別具隱而不露的聲勢。“難道這宣撫正使還懂武功?!”周英威覺得自己當真是低估了翟守珣。


    臉上掠過一絲形近迷惘的淡淡驚訝,李守節口氣堅決地答道:“我不管閣下是如何聽聞這兩件江湖秘傳的寶物,但李某敢打包票表示自己從小到大都不曾聽聞過,至於信不信又是你們的事情了!”他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波瀾開破般地想起了最近幾月來,總有不少禦林軍前來圍府徹查並且點檢清理,次數頻繁得像是要將查詢做得萬無一失,難道就是要查詢這兩件東西?


    “哼,明明是讓錯刀狼堡的人劫持了去,你不去管他們要卻來這裏和我唧唧歪歪什麽,”周英威自然深知墨門與錯刀狼堡的世仇,盡管在趙匡胤跟前作為貼身侍衛,但他屬於親疏關係極遠的那種,對於滄海玉與明月珠更是不曾聽說過,他卻假裝熟知地將著恩怨全推到錯刀狼堡上去,“如若你不信,我倒可以找威赫鏢局的周英赫去問問,他是不是抓到了一個刀姓人物,還滿口地說些什麽秘寶。”


    他指的自然是失陷在鏢局門口的錯刀狼堡刀烈,他與周英赫審問了半天有餘卻始終隻問出極為有限的東西了,但這並不妨礙他將借口往這方麵坑去。在眼神停泊在肖遊臉上構成一道極為淺淡的逡巡,那些逼問過程已經不由自主地展開,仿佛就在一瞬。


    “你因何來到揚州城,並且還帶著我們宋朝的宣撫使令牌?”他問被懸垂在半空粗繩裏的俘虜刀烈道。


    “揚州城老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需要向你這滿臉官威的家夥作報告?”刀烈並不屈服,理都不理地迴複道。


    “金勇,你去用繩子套住他脖頸,當我再重問完畢,你就直接這樣將他懸空吊墜起來,雖然他的脖頸看起來足夠粗壯並且結實,但隻要靜靜等上那一時半刻,這閻王爺的地獄裏怕是又要多了一條孤魂野鬼。”周英威在投靠宋廷之前也是李筠帳下殺嘯戰場的人物,對於審問俘虜這些事情當真再拿手不過。


    “你要考慮清楚,錯刀狼堡就算是你的再生父母,你也犯不著為它賣命,而我以朝廷命官的身份吊死你也不過是虛報上一個諸如搶殺掠奪的罪名即可。而你跟帶的小弟金振遠已經向我透露,你這次是要為錯刀狼堡去辦一件天大秘事,雖然隻是其中的部分,卻也不容我等小視。”


    周英威手掌呈現出向下斜斬的姿勢,金勇立馬會意地將打成死節的粗繩一放,另一隻手臂卻極為有利地通過另側軸轉調動起來,刀烈瞬間被死吊在空中。


    “我不會……說的,你……還是……不……要……妄……想——,(有些長久的沉悶)說……”刀烈起初還是立場堅定的,等到後頭卻起了質的變化,他想說“我說”兩字的卻發現喉嚨被死命地掐在吊繩裏,聲音更是不能發出。


    “快鬆開他!”周英威似有覺察地命令道,為怕金勇放開繩子的動作太慢,他不遺餘力地揮出一記快若閃電的爪痕,刀烈立馬狼狽不堪地從牢獄上空的吊鉤裏直墜下來,砸地形成沉悶的骨折。


    “我來這邊,是為了要給南北兩道的江湖勢力傳信‘刀梟’白衣侯被殺絕非我們錯刀狼堡所為,為這事情,名劍城已經連續數年拒絕和我們錯刀狼堡合作了,天下都知道,青塵子與白衣侯友情甚深。我這邊已經形成強有力的資料,雖然不知道他是被誰所殺,但是方向指向卻是在淮南一帶。”刀烈喘了口氣方才掙紮著說道,每說出幾字就仿佛費了他極大氣勁似的。


    “就這些?我怎麽聽說當日白衣侯是被你們錯刀狼堡的一個無名小子給殺的,嗯,好像是叫什麽刀無痕是吧,剛好白衣侯身上攜帶了你們武雄堡主視為參考備用的至高武功秘籍,就被他一並拿了去,更為重要的是他還南逃到了淮揚地區,從此下落不明。”周英威把自己多年前聽聞的淡淡一說,並無介入太多情緒。


    “看來你還知道的挺多的,”刀烈並不意外道,“誰叫事發的時候這家夥不再堡內,而且白衣侯的血衣和客卿令牌被挪藏在了他的住處,我們堡主還對我們下了死絕的追殺除名令,誰能成功,便升為堡內的替補長老。”


    “可我卻始終覺得事情絕非如此簡單,刀無痕能殺得掉白衣侯那當真是天大笑話,我更覺得這是我們錯刀狼堡暫時應對名劍城問詢的官方借口而已,什麽至高刀法秘籍也可能是瞎掰出來表示:白衣侯之死我們錯刀狼堡也有損失,而且損失的是至高秘籍。


    這樣一來,名劍城也能勉強接受,不過你現在怎麽會有新的強力證據?”周英威似是對這新的證據有那麽些好奇,不由得在最後隨口問了一句。


    “其實說來簡單,白衣侯的成名兵刃青龍刀被我們錯刀狼堡得到,其刀鋒之中浸染著窮通不化的武林奇毒‘墨門焦痕’。


    雖然不能肯定是否當先用刀者與人動武結果,但眼下江湖從來就沒聽聞過墨門七大高手離開鶴壁山半步,更別說是這門獨家奇毒了,墨門為了對抗我們錯刀狼堡已經不惜閉門練武了。”刀烈說這話的時候,他當然想不到墨門的三公子肖遊已經開始趕往秦淮豔會。


    “閑話帶過這些,金振遠提的那件驚天秘事你好像還沒說吧?雖然隻是部分,我也是不想錯過的,我悶在宮裏有點久了,覺得自己突然衰弱得不勝秋風了。江湖如有異動,那才是真正的精彩,當真老了。”說到後麵,周英威忍不住感慨起來,但這並不妨礙他突然將斂蓄起來的威勢盡數抖展而開,刀烈感到一定程度的壓抑。


    可隔了數米站在周英威身後的金勇卻不曾覺得,他正斜眼往著關押在旁側牢獄裏的金振遠,說不清的高天悠遠中混透出一閃即逝的冷寒,轉換的極快還是隱藏的極深?


    但是周英威是始終不曾覺察的,他此時正眯起眼睛緊盯著刀烈,等待他把最核心的部分秘事說出來。


    “這兔崽子,交代得倒是比我還快啊,”刀烈本來準備繼續拿刀無痕的那些零散軼事來繼續忽悠的,但周英威藏帶提醒意味的收勁發功使得他不得不先說這個,“不過,像他那樣的廢刀靶子能知道那麽點透露也算是極為不易了。這部分的秘事,其實就是錯刀狼堡要派我等向宋廷討求封賞。”


    “封賞?怎麽可能?先不說你們錯刀狼堡勢力之大,幾乎不在錦龍會之下,更重要的是,你們有荊南的老牌官家勢力作為支持,這數年來所籌劃的無不是吞並大小門派從而一統武林,在這種時候你居然跟我說錯刀狼堡要臣服我們宋廷?


    隻怕是敷衍博名的意思吧?嘿,又或者是要穩住我們錦龍會北調的勢力也說不定。”周英威在戰場久混之後,對於這些江湖伎倆自是看得比較清楚。


    “更何況,你們劫持宣撫使並且偷取他們的令牌,就這本身而言就能看出你們錯刀狼堡的虛偽麵目了,而且你們手持宣撫使的令牌出入淮揚想必也另有謀劃吧?揚州城的勢力更替也就在比較近的這段時間。”周英威又冷言冷語地補充道。


    “這個?其實尋求封賞絕對是真的,當然我不過是一個跑腿傳話的小頭子,又哪裏猜得出我們堡主的真實想法呢?這個想必你也很清楚,不過至於具體討求怎樣的封賞我們堡主傳令的時候並沒有更多說明。”


    刀烈已經從地上站起,但他自知不是周英威的對手,即使有雙腳可以來迴走動並且發出攻勢,也絕不敢輕易動手。


    “至於宣撫使的那兩枚令牌,其實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完全是他姑媽的意外,說到這我都快被金振遠這兔崽子給氣翻天了,”刀烈插出話語補充的時候,看向老實靜坐在牢獄幹草上的金振遠不由得極為來氣,“這家夥那天不在江岸上的客棧裏頭好好守夜,硬是仗著幾分武力與尊宣撫使的幾個護衛動手了。


    嗯,也可能是他小子不小心的,他說是想拜會兩位大人的,哪料到那幾個護衛說他不懷好意。就這樣一時動起手來,我領著幾個人在外麵指揮東西,並且死死攔住了那幾個功夫還算高的護衛。


    而金振遠這家夥則一臉壞相跟我說他要去搶劫點財物,我出於信任就將裏頭的掃蕩工作交給他了。到事後,他就給了我兩枚宣撫使令牌,還叫我在沿路城市蹭吃蹭喝,哎,早知道在這揚州就不該停歇下來去抓刀無痕了,不但沒抓到還陪了滿身的享受。”


    刀烈的這番話使得周英威若有所思地將目光轉向了在搖草席杆子的金振遠,那是一種似曾無意又在動靜之間給人以操守的感覺,但金振遠很快用極為張揚地向壁撒尿證明他是粗人一個,而直到這時他才懷疑自己眼神看花地放掉了金振遠等幾個閑碎。


    “要記得,我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在金振遠即將走出威赫鏢局的時候,金勇無限深意地壓低聲音說道。當然,周英威還候站在牢獄裏麵,是不可能聽見這樣的低聲話語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傲劍滄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光小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光小葉並收藏傲劍滄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