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家夥在那說些什麽啊,再將餘勢收縮起來不就完全被蠻子寒的刀意禁錮住了嗎?”艾壬不以為然地說道,但是肖遊卻意味深長地看了李虛毅一眼,眼中頗帶有玩味不盡的意思。


    “快看,這邊的單刀已經停滯下來並且刀鋒下沉了,竟是真要坐守成困呢。”二玄鬼侯由急切地唿叫一聲,原本渾不在意的周英威也泠然瞥顧過去低看了個瞬時,無論輸贏,他都準備將這把子夜彎刀還給蠻子寒的。


    他對曾經數次家國成勢的太原沙陀一族可謂是忌憚極深的,像李存勖這樣的刀代聖手掠過不提,現在對方可是建立過後晉政權後晉高祖石敬瑭世家,子夜彎刀之名雖然並不響徹驚絕,但它既然是蠻子寒所護衛的石家的名刃,在天下還沒有真正被宋朝一統的情況下他是不想惹上禍端的。


    “哦?還真的準備以點破麵了,有意思!”周英威忍不住低聲歎了一句,言語中滿是讚賞之意。


    果然,在刀無痕極為快速地將刀勢固步自封一樣地縮成龜頭,他燃燒在刃沿上的烈焰仿佛一下子就堆簇起來,氣虹蒸騰之下,原本的玄虛痕影開始由灰色慢慢凝成極其精圓的黑點。


    在短暫的困守相持後,刀無痕有些驚奇地發現五商上級的刀流觴竟然被他精煉成點地運用出來了,就這劃刀向破的聲勢威力,已經可以媲美五商下級的任何招式了,遠勝於他在刀流觴虛實之間徘徊的焰影。


    “不可能,他從哪裏來的收攝之力,如果能夠凝成的話他從一開始就凝成新一級別的招式了!”蠻子寒有些驚奇地看向刀無痕,發現他居然漸漸利用疾破勢頭避開了他‘引天繞地’的困擊。


    叮當聲連串響起,刀無痕發現自己單刀被一隻蒼烈巨手給穩穩拿捏住不動,蠻子寒隻覺自己的刀意往橫梁上抬引過去,與刀無痕兩相對峙的所有勢頭全都消弭無形了,卻原來是周英威與肖遊雙雙出手製止了兩人的相互纏鬥。


    “老夫直到此時方才知道這兵刃原來是沙陀族石家的,失敬失敬,便由蠻壯士轉交給府上的少公子如何?至於這刀來曆,周某一時不察,還望貴處多多海涵。”周英威滿臉含笑地衝蠻子寒拱手道。


    “你還有些眼力,能認出這時石家的兵刃,我蠻子寒雖然已經不再是石家中人,可是石家終究對我有恩,這柄彎刀就當時我迴捎給石家的一大賀禮好了。”蠻子寒本來還待動手,但看見周英威如此低聲下氣,倒也有些意外,便不再計較刀無痕的強自出頭。


    “這少年是誰?如此年紀頂多也就將內元功法修習到流華三重雪境地,卻如此快捷地看出了五商級別攻守勢的破變招,當真是悟性頗高啊,”肖遊忍不住大聲讚歎道,他原本平穩如水的麵色也因此有了跌宕起伏的異變,“什麽,內元功法修為竟然還未起步?簡直奇才!”


    “閣下未免太過驚歎了,在下內元殘缺,縱使招式悟法再高也不過江湖的二流庸手。”李虛毅並沒有太多的驕傲辭色,反而是自居其短地如實說道。


    “那你是太小看你自己了,內元功法雖然是千年不變的如此重數,但以江湖之大,總有些先人前輩遺傳下來的特別功法能適合你的,像剛才那位蠻子寒的金佛鍛體神功就是其中一種,不過這種功法講究外在鍛體,與內元功法卻是脫離的。


    另外,江湖生平如此多年,容我高看你一眼,如果你能在有朝一日領悟出任何兵刃零帝級別招式,絕對是唿叫天下,想要什麽離奇功法就有什麽離奇功法給你送上,在當代內元功法無可創造之下,止步魂引七重霜巔峰的頂尖高手不勝枚舉,他們夢寐以求的便是領悟出一官上級以上的招式,從此橫絕武林,更有甚者還能稱雄宇內呢!”肖遊極為認真道,話鋒蕩漾開來當真是無比詳細,神色若然之間還有某種狂熱期待。


    “真的?”李虛毅一時之間也是驚喜莫名,若真是這樣,他便能在功法擇優而選,以另外方式達到武功巔峰然後橫刀報仇。既然報仇對象是一代雄主兼且是頂尖高手的趙匡胤,他在無權無勢之下如果沒有足夠的武功支持,又如何能夠出入皇宮大內去刺殺他?


    “哼,你還真以為零帝誰都能創,今古往來也隻有那些極其杳渺的人物開創過一招半式,不過沒有流傳下來也就證明他們不曾做到過,我勸你還是洗洗睡吧。”周英威聲調一變,完全是打壓口吻,也難怪,零帝級別空有級數卻何曾見誰使用出來?


    “哎,你們當真是孤陋寡聞啊,”“胡通天忽然又起了興致,懶懶散散地抽拉著胡琴,周邊的夜色已經慢慢沉澱到昏燈寂靜時刻,“未卜先知的軍前謀士苗訓曾預言說,零帝級別的招式在近五十年內絕對會出現,而無涯級別的招式基本是無望了。另外,凡事無絕對,前人的種種還不是要被今人打破的,要相信自己,這世上沒有超越不了的巔峰!”


    溫文在旁頗為靜默地看著李虛毅,心裏想道:“如果把我的內元功法天賦全都給他,他和我哥在以後又會是誰更厲害一些呢?話說,我該選擇什麽作為兵刃呢,最好是流衫飛袖或者唐碉的繡菊針好了,我之前練舞與女工都有底子在的。”


    “夜比較深了,我們迴去客房睡覺,”刀無痕頗為尷尬地又看了周婉冰一眼,言語之中有說不出的歉然,“明天之後就可以出了這壽州城,然後轉道直奔金陵城了。”周婉冰有些不甘地望著蠻子寒,心裏掠過些許情苦,這子夜彎刀恰是她師哥周流波贈她的。


    她幼年時候就被父親送入鏢局掙飯自活,中間有過幾個盜賊前來綁票,都是周流波在旁邊保護著周全,不過周流波早有妻女,也因此她把自己的待嫁年齡拖成了極高的二十八歲。


    細碎腳步聲窸窸窣窣地迴蕩在圍廊樓道上,溫格閑聽了刀無痕慣然的安全注意之後,拖住李虛毅問道:“小毅子,你沒受傷吧?你不知道先前我可被揍死了,怕你還沒死我就先死了會被你笑命短,我從牆上到地下掙紮了好久硬是沒事,我強壯吧!”


    雖然先前陷入過極度狂亂,但李虛毅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卻是清楚的,他不由得由衷感謝道:“多虧了你我才少挨周英威這個大壞蛋幾記雞模狗樣的爪子,嘿,有個同齡的兄弟真好,也不知道我那個哥哥李岩跑出來沒有,爹爹那麽多兒子女兒之中我就和他最要好了。”


    溫格卻避開李岩不談道:“你不知道還有一個人也曾幫過你的忙哦,就是那個下鏢師金勇,他剛才懇求與我們沿路同行,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我覺得他人挺實誠的,溫文丫頭是唯我馬首是瞻的,我就怕你刀叔叔不同意,所以就先問你,讓你以公子名義把他壓下來,嘿嘿。”


    “就知道你小子鬼鬼祟祟沒好事,我答應你就是。對了,以後練功比武要多讓著點溫文丫頭,她可不像我們銅皮鐵骨的那麽耐摔抗揍。”李虛毅灑脫地大笑數聲,卻在最後詭秘地叮囑了溫格一聲,讓溫格不由得冷聲哼氣道:“我自家妹子哪會像你下手狠重。”


    “你們在嘀嘀咕咕地討論什麽?我剛在金叔叔房間裏和他聊天呢,他說他在威赫鏢局連待了接近兩年都沒有升遷,你們如果無聊就過來一起聽聽啊,人呢?”溫文忽然從房間裏探出頭冷問道。


    隔壁牆洞與床頭傳來李虛毅與溫格幾乎異口同聲的兩句迴話:“睡著了!”無邊沉寂的暗夜,隻有刀無痕在將刀子解下放在床側的時候幽幽長歎了口氣,月明風靜的夜。


    “婉冰,你好像對我剛才的做法有些不滿啊?石家是否有勢確實不幹我事,”周英威看到周婉冰悶聲不響地伏坐在床榻旁為周流波擦拭持續冒出的熱汗,腳步悠閑轉慢時節卻已經潤磨好了說辭,“可是我們鏢行轉走天下,憑靠的不單是本事聲名,還要懂得與不同勢力拉攏好關係,尤其是勢力不一的各家州郡,我們更不能將那一處的龍頭勢力給得罪掉。我在朝廷時候就接到有消息來報,說是石家現在在太原已經擠掉李氏刀派成為太原方麵介於江湖和朝堂的夾雜大勢力,雖說其少主還是個未到弱冠的少年,可當今萬歲對於沙陀一族的忌憚單真有點文虎色變的意味,所以,這口氣你要是能忍就忍了,不能忍了也給我忍了。”


    周婉冰扭轉過腰身有些怨念道:“師伯,其實我最想不明白的是,石家現在的名噪兵刃是它們獨門新創的澹天劍戟,既然如此,我那柄子夜彎刀就算被那胡漢子獻到石家去了也未必有大用,何況,我們又怎麽知道那那北域漢子不是借著石家的名聲來逼搶我的刀的,我想起我們是這樣被旁人的閑話嚇退的就覺得有些不忿。”


    周英威擺擺手道:“你說的雖然有一定道理,但是那個與批發男子夜鬥的蠻子寒倒的確是石家的堅實擁躉,其實最讓我忌憚的還是墨門三公子肖遊,老夫活了大把年紀還真沒見過有人能將殺意隱藏得如此深的人,何況墨門與幽鬼塚都是戰國時代綿延至今的派別,他與石家的聯手早已不是江湖隱秘。”


    “哎,這個江湖還真是錯綜複雜,什麽樣的勢力都有,就這短短的五六十年間竟先後有過五個朝代,像其他自冒稱國的十來股勢力就更別提了。”周婉冰將披垂在頸間的秀發輕輕一甩,離開周流波站起的她忽然也發現了夜月幽深如溪澗壑林。


    兩處眸子的不同思念,同向著月光方向劃過輕歎,她是不曾看到刀無痕的。


    而李虛毅並不理會刀無痕的默站憑望,他隻是使勁地將自己悶在被窩裏,裹緊得不漏一絲罅隙,他不斷吃力的喘氣將被窩充盈成狹小熱流,仿佛就是要將灼熱拚命擠壓的某種狀態,他會感覺到身上不甚明顯而且衰竭如空的勁氣會有微弱起伏,是與狂亂氣流同樣透白的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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