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楊伯走後,我還是不知道當時在火車上,楊伯第一次見麵就喊出了我名字的緣故。我保證之前並沒有見過楊伯,而我的名氣似乎也沒有大到即便在旅途中隨便遇到一個人也認識我的地步。可就是這麽巧,當我找到座位坐下後,對麵就傳來富有磁性的聲音。

    “白翼飛,你這是去哪?”

    “你是?”疑惑地打量著麵前穿著黑色風衣的中年男子,我努力地從記憶裏搜尋著,結果就是,我並不認識眼前的男子。

    “你是民友中學畢業的吧?”看到我疑惑的表情,男子繼續給我驚奇。

    “是啊,您是?”

    男子剛要說話,似乎想起什麽,已經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下,考慮片刻,說道:“我姓楊,原來在民友中學做過一個報告,當時是你負責接待我的。”

    “哦,這樣啊。”我再次苦苦思索,是嗎,高中時我的確在學生會待過,也偶爾接待過來學校做各種演講匯報的人物,可這樣的接待,在高中三年裏,屈指可數,我再次保證,我並不認識這個姓楊的男人。

    接著,男子又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白翼飛,還記得民友中學的事嗎?”

    “記得啊。”我疑惑地看著這個男子。

    “都記得嗎?”

    奇怪奇怪,這個男人究竟想幹嘛?雖然滿心不愉快,可我還是耐著性子迴答說:“是啊,都記得,楊先生,你問這些幹嘛?”

    仔細看了我表現出的疑惑和不快,楊先生好像得到什麽答案似地,歎息一聲,自顧點點頭,小聲地自語道:“原來是這樣子。”

    我們倆離得很近,這句話楊先生說的很低聲,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過了許久,楊先生臉上才露出釋懷的表情。

    他突然換了一種很溫柔的聲音對我說:“小白,最近還好吧,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太在意。”就在我再次疑惑不解時,楊先生快速地轉移了話題,“現在在哪裏上學呢?”

    出於禮貌,我迴到道:“雲南理工大學,已經大二了。”

    “嗬嗬,是啊,大二啦,時間過的快啊。”楊先生笑起來,身上不自覺地散發著一種祥和的氣息。被他這種獨特氣息熏陶著,之前因他莫名其妙的問題和表現而產生的疑惑感覺也淡化了許多。

    接下來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原來楊先生是一個投資商人,主要做飲食及娛樂這一塊的投資,十多年做下來在業內也算小有名氣。楊先生有一個特別的嗜好,特喜歡別人叫他大伯,連帶的,在迴程短短的四個小時的旅途中,我也默認了他的這個稱唿,反正從年齡上來看,楊伯也是四十開外的人,又是一個事業有成的成功男士,叫他一聲楊伯我也不吃虧。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楊伯那些行為很讓人費解,可幾個小時的攀談下來,我們也算小有了解,漸漸發現,原來楊伯這個人還是不錯的。而且無論天文地理科學技術,還是體育娛樂政治樣樣都有所涉及,真不愧是個事業有成的投資商。

    聊天,自然問到了楊伯的家庭,對於楊伯如此年紀如此身份卻還依舊單身,我覺得很奇怪,不過因為是第一次見麵,這事也不好問得太細。如果有緣,以後自然還會再見,那時再問就好。

    在楊伯特意製造的歡快的聊天氛圍中,四個小時的車程轉瞬即過。下車時,楊伯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因為攀談甚歡,離別時互留聯係方式在所難免,可楊伯的做法卻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楊伯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個名片盒,準備給我名片,可剛剛抽出一張,卻又猶豫了。楊伯自嘲一笑,說道:“不好意思,名片帶錯了,我直接給你個電話吧。”

    “恩,沒事,您直接說就好,我打一個在你的手機上就好。”

    楊伯尷尬地笑笑,“好,那你記一下,我的號碼是********。”

    電話撥通了,互道多聯係後,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就此結束。就在這時,我感覺胸前又是一陣陰風拂過,雖然時間很短暫,仍被我清晰地捕捉到。沒錯,那感覺,就和昨晚在浴室裏一般無二。既然昨晚看到的相框美女都可能是真的,那麽也就是說,當時浴室裏的幻象也確有其事?這究竟是怎麽了,不過去了一次楚雄,怎麽就會遇到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而且,就在剛剛楊伯掏出名片夾的時候,我已經看見名片的一角寫著一個“後”。真是奇怪,楊伯這個名片夾做工相當精致,怎麽看也不是路邊攤上粗製濫造的劣品,可為什麽就在這樣一個精致的名片盒裏,卻裝錯了名片呢?或者說,根本不是裝錯,而是出於其他的原因,楊伯並不想給我他的名片。那這又是什麽原因呢?

    後來的五個多月,我和楊伯有過多次的接觸,隨著了解的深入,對於當初交換聯係方式這件事,我也詢問過,楊伯的迴答和當初並沒有兩樣,隻是少了當初的尷尬。

    再後來,也就到了四月底,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下午,楊伯的突然離世,就像他偶爾做的莫名的事情,他的走也是這麽神秘,叫人難以捉摸。

    楊伯離世後不久,居然帶給了我一個別樣的驚喜。細心的警察同誌居然在楊伯的遺物中發現一封寫好不久的遺書,而上麵清晰地寫著,如果後永軍因為意外離世的話,他名下的所有財產所有權都將歸白翼飛所有。

    和楊伯半年多的接觸,我們的關係雖說不上是生死之交,可也算是好朋友、忘年之交吧。對於他把遺產的繼承人寫成我,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意外。幾個月的交往,我已經知道楊伯不但沒有結婚,全身上下也就他一個人。平時接觸的人中,除了生意上的夥伴之外,他的朋友圈基本就是集中在了我這裏。

    因為這樣想著,對於接受楊伯的遺產,我並沒有什麽抵觸心理,反而對於可以保存這樣一位忘年之交的遺物,很是榮幸。當然,這樣的感覺在律師給我宣讀了楊伯遺產清單之後,有了一絲變化,變得不那麽純潔了。

    不說楊伯這幾十年來投資經營的項目的股份,單從他遺留給我那筆數額巨大,足夠我這輩子渾渾噩噩過完的遺產來看,我這才明白,雖然已經交往了半年多,對於楊伯,我還是太不了解。平時我們經常聚在一起,去的地方也不高級,就是學校附近的冬冬串串香,南屏街的季季紅等等。在我的認知中,楊伯即便事業再有成,也不過就是一個活得稍微滋潤點的小資,不然怎麽不帶我們去點高檔的地方,反而單單挑選這些中低檔的小餐館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人生的道路上,我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呢。得到這筆巨額財富之後,一向自命不凡的我也是興奮了很久。幸好當時法院隻是通知我一個去,所以知道我繼承了楊伯巨額遺產的,並沒有其他人,人心隔肚皮,否則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的麻煩呢。

    興奮過後,我開始思考如何來規劃這筆錢的用處。可惜從小就愛亂花錢,不懂得規劃管理的我,對於如何處置這筆天降橫財,還真是毫無頭緒。幸虧楊伯生前也不是喜歡管理的人,他所投資的那些項目,隻是初期入股,年底等著公司分紅直接往他賬號打就好,很是省心。

    我家的經濟情況也不錯,而且從認識楊伯起我就開始了自力更生,生活費用這塊,不用操心,因此現在暫時也用不到這筆巨款,還是學著楊伯以前的辦法,索性不管,銀行卡裏的錢繼續存著,吃利息就好;其餘公司的分紅反正這個戶頭還在,年底自然有人往裏麵打錢,到時候我負責數數就好。

    錢的問題是解決了,剩下的就是固定資產的問題。當看到手裏的固定資產清單時,我又開始疑惑了。列在清單上的,除了楊伯在藝苑小區買的一棟房子之外,其餘的竟然都已經變賣換成了現金。難怪楊伯的賬戶上會有如此巨款,原來那是他其餘的資產啊。

    算算時間,不對,楊伯是大約十天前走的,可這些資產轉賣的時間,最近的居然是在前天?不對,不對,話說楊伯將遺產遺留給了我,遺產的使用權就隻是我,那麽,在這段時間裏,是誰變賣了這些資產?而且這些資產變賣清單的末端,都有楊伯的親筆簽名。楊伯都走了十餘天,那麽,這些事是誰做的?

    對於我的這個疑惑,律師並沒有給我有個圓滿的答案。而是很沒有職業道德地說道:“小夥子,你這是飛來橫福啊,還管這些幹嘛。有錢就用唄,想這些你不閑傷神那。”

    這裏麵一定有蹊蹺!我決定先去楊伯的藝苑小區看看。

    自從楊伯走那天昆明難得的下了一場雨之後,幹旱的情況終於緩解了。大雨小雨也經常光顧這個旱了很久的城市。今天從設計公司下班以後,我就獨自來到學校附近的藝苑小區。天色灰暗,飄著幾顆惱人的小雨。打傘覺得多餘,不打吧,才一會功夫,衣服就被淋濕了。

    輕車熟路地找到楊伯的住所,藝苑小區九棟301室。再次見到楊伯掛滿了結婚藝術照的臥室,奇怪的是,這一次,畫上的女人麵容未變,曾經帶給我的那種強烈壓迫感卻已經消失不見。就像一個缺失了靈魂的肉體,對,就是這樣的感覺,雖然是掛在牆壁上的相框,卻仍舊帶給我這樣生動的體會。

    在屋子裏轉了幾圈,懷念一下與楊伯相處的味道。鎖上門,我愴然地離開了這裏。現在還沒有畢業,暫時住不到這裏,不過偶爾過來做做飯,調節一下夥食還是蠻不錯的。

    迴到宿舍,上上網,看看電影消磨時間,也就到了應該休息的時候。今夜,沒有那個可怕的“女人”來騷擾我,隻不過,我依舊渡過了一個難忘的夜,之後我才懂得,比起今晚難忘的經曆,原先單純的夢見那個混雜了美麗與怨憤容顏的女人,居然是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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