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風讓薑小橙恢複鎮定,迴顧這些天的經曆,薑小橙開始明白,世人為何熱衷武學、鄙棄科學.


    因為在這黑雲蔽日、強者為王的亂世,君子之道過於溫柔,對付惡人必須以牙還牙,要夠狠、夠強!


    修習功法,能夠立竿見影地提升實力,而將知識轉變為力量,則需長年累月地積澱,但走得快就一定走得遠嗎?


    迴到家中,薑小橙示意妹妹迴房,獨自跪於父親身前:


    “孩兒違背您的囑托,私自調查徐先生遇害一事,卻意外與賴家兄弟發生衝突,孩兒為求自保,開槍射殺了賴文傑,現已鑄成大錯,孩兒甘受責罰。”


    爾後,薑小橙將這期間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接著便埋頭靜待父親的發落。


    薑湛卻並未大發雷霆,也未問及賴文傑被殺一事,隻是詫異道:


    “羊月之母竟是哈祿騰的姘婦羊羽,這孩子沒有沾染其母半點兒風塵氣,品學兼優著實難得。隻是徐老師學貫古今,卻死在青樓歌姬的嘴下,實在令人痛惜。”


    說話間,薑湛扶起兒子,說道:“橙兒,賴文傑之死怪不得你,你可知道,四海城最大的問題在哪?”


    薑小橙稍作忖量,答道:


    “四海城看似水源豐富,但赤河之水因礦物過甚,無法用於澆灌、飲用,井水僅能滿足飲用,卻無力顧及澆灌,因此百姓隻得從蒼江、巫河取水。”


    薑湛捋了捋胡須,表情嚴肅起來:


    “阿卑族占據巫河,賴家則糾集惡棍將蒼江據為私產,長年來以販水為業。去年,為父研究出深井開鑿技術,可直取地下暗河之水。賴薦仁怨我斷其財路,早對我心生不滿,隻是沒想到這大人的積怨,卻爆發在孩子身上。”


    薑小橙恍然大悟道:


    “難怪賴家兄弟總是找我麻煩,定是那賴薦仁平日裏口無遮攔,方招致賴家兄弟記恨於我。”


    薑湛輕拍兒子的肩膀:


    “科舉選士不久將至,你與黎兒隻管安心備考,學院那邊為父自會打點。那賴家雖與豺狼為伍,但若來尋仇,我薑家也不是待宰羔羊。”


    說到這,薑湛惴惴不安道:


    “真正令為父擔心的,是駐紮於此地的阿卑十二狼旗之一,白狼旗主、南征軍統帥勃爾赫澤,眼下四海城陷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他借故向薑家發難,這事便不好辦了。”


    危機當頭,薑小橙卻還關心著另一人:


    “爹,尤弈棋作為一名學子,卻隨身攜帶兵刃,臨敵毫不懼場、殺伐果斷,背景定不簡單,爹爹可知他的身份?”


    薑湛並沒有迴答,隻是暗自忖量:


    “橙兒和尤弈棋不論是學業還是性格,皆是相去甚遠,本不是一類人,可他卻時常保護橙兒不受惡人欺負,莫非這孩子和那個老家夥有關?”


    相較薑家這父慈子孝的畫麵,此刻的賴家卻是另一番景象。


    “爹,出大事了!今日在學院中,薑小橙譏諷我和文傑胸無點墨,嘲笑爹給我們取名文豪、文傑,簡直是癡人做夢,還說我們賴家大的、小的,都不如他們薑家,要不了多少時日,這四海城的用水就能人人自足,再無我賴家的立足之地。”


    賴文豪繪聲繪色地一陣瞎掰:


    “我和文傑實在氣不過,就教訓了薑小橙一番,誰知那廝竟然請來惡少尤弈棋助陣,咱家送水的工人怕我哥倆吃虧,便來學院接我們迴家,那薑小橙見我們人多,竟開槍打死了文傑!接著那尤弈棋……”


    “什麽,文傑死了!”


    聽到兒子死了,賴薦仁急痛攻胸、腦袋嗡嗡作響,也顧不得賴文豪狗屁不通的描述,心裏隻想著新仇舊恨一起算,立馬把管家喚了進來:


    “派人隨文豪去給文傑收屍,吩咐兄弟們明早在薑家集合,另外馬上籌備一箱黃金,我即刻前去拜訪勃爾赫澤。”


    賴薦仁前些年的確是四海城一霸,他與當時的四海太守賴薦義是兄弟,兩人黑白勾結,壟斷了四海城的用水。


    不過四海城淪陷之後,賴薦義便失去了保護傘,隨後薑湛又研究出深井開鑿之術,眼看連通暗河的深井越來越多,賴薦仁意識到,賴家的生意遲早會被薑家蠶食殆盡,必須另尋庇護,打倒薑家。


    賴文豪見父親擺出一決雌雄的架勢,心中暗自竊喜:


    “等父親滅了薑家,文傑這親兒子已死,我這養子,便是四海霸主的唯一繼承人。隻要不去招惹官府和五湖水寨,我便能在四海城唿風喚雨、為所欲為。”


    想到這,賴文豪的心裏樂開了花,頓覺給賴文傑收屍,也是一件極其美妙而愉快的差事。


    破曉的風撕裂了黑夜,心憂的薑湛剛剛睡下,便聽見一陣疾唿:


    “老爺,白狼旗主勃爾赫澤到訪。另外,賴薦仁糾集了數千打行,把宅子給圍了,附近的街道也給堵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而且還來得這麽快,聞言勃爾赫澤到訪,薑湛無奈地歎息搖頭,咕咚喝下整碗濃茶,強打精神道:


    “開門迎客!”


    此刻,勃爾赫澤正端坐於薑宅的會客廳,臉上沒有丁點兒囂張跋扈的痕跡,反倒是給人一副彬彬有禮的感覺,看見薑湛出現,勃爾赫澤笑臉相迎道:


    “薑老弟,你可是生了個好兒子呀!”


    本以為勃爾赫澤會興師問罪,結果卻這般熱情,令得薑湛心中一懵,隻得作揖行禮,一探虛實:


    “勃爾赫旗主駕臨寒舍,不知有何指教,莫非是小犬有何得罪之處?”


    勃爾赫澤順勢搭上薑湛的肩膀,仿似那多年的好友:


    “薑老弟,昨夜這四海城中發生了一樁奇案,令當哥哥的琢磨不透,倍感神傷啊!”


    說話間,勃爾赫澤拿出一把火槍:


    “昨晚軍械庫失竊,一夜間,一萬支與這相同的火槍不翼而飛,狼兵全城搜查,發現了一名落單的盜賊,那盜賊奪路而逃,用我手中的這把火槍,射殺了數十人,最後躲進了赤澤不敢出來。薑老弟,聽聞令郎聰穎多智,定可助我破此奇案、奪迴軍資!”


    言罷,勃爾赫澤身後的幾名重甲軍士,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腰間的長刀,隨時準備拔出。


    薑湛這才明白,勃爾赫澤見這火槍經兒子改造後威力大增,明碼標價,想用薑家兩條人命,換一萬隻火槍。


    製造一萬隻火槍對薑家而言並非難事,隻是火槍必將助勢阿卑族南侵,正在薑湛犯難之際,躲在屏風後的薑小橙走了出來:


    “承蒙旗主青眼相待,今烽火連城、阿卑勢大,薑家正欲尋求蔭蔽,請給小侄一個月的時間破案,必將一萬隻火槍悉數尋迴”


    “好!本旗主便給你一個月時間。”


    勃爾赫澤見薑小橙如此識時務,爽快首肯,轉身離去。


    薑湛一直望著勃爾赫澤走遠,這才急忙問道:“橙兒,為父相信你斷然不會行這通敵叛國之事,莫非你已有對策?”


    薑小橙抿了抿嘴:“這火槍既是我親手改造,能讓它威力倍增,便也能讓它意外炸膛,隻是父親可要破財了。”


    薑湛舒了口長氣,欣喜地說道:“我橙兒長大了,智謀和匠藝都不弱於為父。


    薑宅外不遠處,賴薦仁像一隻困在鐵籠裏來迴踱步的獅子,就等著勃爾赫澤迴來打開牢籠,好衝出去撕咬一番。


    焦急等待中,賴薦仁見勃爾赫澤從薑宅中走出來,一路小跑過去:“勃爾赫旗主,為何不見薑小橙這個殺人兇手?”


    勃爾赫澤收起了方才的怡顏悅色,將威嚴掛上臉龐:


    “本旗主已然調查清楚,昨夜兇案乃軍營盜賊所為,與薑家小兒無關。賴老板,近來四海城治安崩壞,令公子已經遇害,本旗主又要外出公幹數日,若再發生械鬥流血之事,本旗主可就無暇顧及了”說完,勃爾赫澤便大步離去。


    “阿爹,我見你有心籠絡薑家,為何又默許賴家找薑家的麻煩?”跟隨勃爾赫澤的一名軍士摘下頭盔,露出一對滲人的虎目。


    勃爾赫澤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


    “爭奪天下除了攻城略地,還得拉攏民心,江山方能坐得安穩。這薑家在四海城素來樂善好施,深得人心。賴家為壟斷水源豢養了大批爪牙,我料薑家定鬥不過賴家,到時候自會求救於我,我便當著全城百姓痛打賴家,開放水源,徹徹底底地把薑家給馴服了,讓這四海城的百姓,真正地臣服於我阿卑的統治。”


    望著勃爾赫澤漸行漸遠的背影,賴薦仁雙拳捏得嘎嘎作響,咬牙切齒道:


    “合著我整整一箱黃金,就換了句無暇顧及私鬥。馬管家,立刻吩咐兄弟們,把薑家在城中的工坊,全都給我砸了!”


    賴薦仁雙眼望天,眸子中除了憤怒還透出一絲無奈,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亂世中,可怕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喪失了利用價值。


    但賴薦仁已經打定主意,就算賴家走向滅亡,那也得拉上薑家墊背。


    如此忖量,賴薦仁喚賴文豪附耳過來,輕言細語地叮囑了幾句之後,父子二人便各自行動開來,勢要把薑家,徹底地從四海城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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