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樓高百尺,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


    昨夜的繾綣不能細說,第二天,都早早的起來了,先是給弟子們安排了課程,現在的蜀山弟子,一共有三門課。


    一門是武學課,由楊恪和祝無雙兩人,看時間教授,入門武學教會之後,就是一個習練純熟的過程,至於高深的武學,得等入了內門或者真傳,才會傳授。


    法不可輕傳。


    另一門課就是道學課,從讀書識字開始,到學習玄門諸法,道學一門,博大精深,其中也蘊含著玄門武學的真意。


    蜀山派就有一卷萬壽道藏,這是當年黃裳總編,大宋皇室獨有的珍藏,據說能從其中,領悟出那號稱玄門總綱的《九陰真經》。


    隻是多少年來,黃裳之後,再也無人有那般資質。


    若是再有黃裳那般的悟性,從其中領悟的,也絕非是黃裳的《九陰真經》,而是另外一門神功絕學。


    萬壽道藏最初隻在大宋皇室內部流轉,後來,逐漸流落到江湖各大門派,不單單是玄門各派,甚至佛門也有收藏,不過,也非是尋常人家能得,楊恪這還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為了給蜀山弟子們,學好道法,楊恪還特意和臨山縣令周然傳書,從文州請來幾位頗有學識的,為蜀山弟子解惑。


    隻是請來的都是專研儒學的,大宋國儒家一脈獨大,學文的都想要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也隻能專研儒學。


    這些教書先生,也隻能為蜀山弟子啟蒙,每次講課,為了防止他們夾帶私貨,楊恪還得讓無雙或者他親自來監督著。


    在課堂外,和嶽不群幾人談笑風生,楊恪毫不避諱的,將那幾個教書先生,貶斥的一文不值,他們雖然聽見,卻絲毫不言不語,非是不要麵皮,而是他們做得,楊恪自然說得。


    無雙陪著女客們去遊山玩水,楊恪隻能承擔起監督之責,半個時辰的文學課結束,下一門課就是由佟承疇請來的老鏢師,來給學生們講述江湖必修課。


    這些老鏢師,龍門鏢局可是不少,因為大多鏢師,都是不得內家真傳的,而年老力衰之後,就是鏢局的雜活都不能做的,年輕時攢下錢成了家的,年老還好些,可是鏢局行業,很多時候,走一趟鏢就得大半年時間,這麽長時間,迴到家,老婆可能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這種行業情況,孤身一人終老的不少,這些人,龍門鏢局雖然盡力養著,但生活質量自然是很差的。


    如今,這些老鏢師到蜀山派發揮餘熱,卻是兩全其美之事,嶽不群等人,隨著楊恪參觀著,此時都覺得此策極妙。


    論及地理和江湖常識,誰能及得上這些在江湖行走了半輩子的老鏢師?


    一般門派,弟子行走江湖,也就開始的時候,是有長輩帶著,積攢一些經驗,但是以後,就都是自己摸爬滾打,一步步趟下來的。


    蜀山派這一步,倒是可以學上一學。


    此時,無雙正帶著女客們,在山頂內院幾處樓閣上,正在欣賞美景。


    她們此時所在,名為摘星樓,這處樓閣,是蜀山派最高的建築,頂上非是其餘樓閣的碧瓦朱甍,而是一處平頂,一塊猶如一體的平頂石。


    也隻有中心處,一個小小的亭子,遮擋著台階的風雨,亭子的四根柱子上,刻著四句詩。


    “這詩到沒聽過,初聽其平平無奇,但是細思之下,卻覺得字字驚人,卻是一絕品佳作!無雙師妹,這詩是貴派何人所作?”


    聽著張宇真的疑問,無雙搖了搖頭,她是真的不知,以往也不曾去問,也真沒覺得這詩有什麽了不起的。


    張宇真就是天師教的張師姐,已經和同行幾人通了姓名,她是第一次獨自行走江湖,加上本性高傲,所以一開始,就沒報姓名,隻是昨日見蜀山派值得她留住,方才告知了自己何名。


    “這……我也不知,張師姐可以問我師兄。”


    聽著無雙的迴答,張宇真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追問。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咦,這詩……無雙師姐是不是也沒聽過?”


    在一處瀑布旁邊的石壁上,張宇真又從無雙那裏得來了搖頭的迴答。


    這不是第二次,之前的“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美景麗水,卻掩蓋不住張宇真鬱悶的心境,不但是她一人,此時同行的幾人,都是各大門派的真傳,哪個不識字,不讀書?


    這些佳句名詩,既然見得,就想知曉那背後的故事,想知道當時吟誦出此句詩,那心那景的故事。


    這非是文青,而是一種意境上的修行。


    這邊楊恪也和嶽不群等人的交流,進入了正題,這次拜會,送禮在其次,蜀山派大開山門,來拜訪的同道,就是奔著拉交情來的,自然要問清楚,蜀山派,有什麽需要他們幫助的,此時,他們也不需要蜀山派付出什麽,這才是同道之義。


    “我的身份,幾位師兄,想必也都清楚。”


    此間坐著的,也就華山派嶽不群、武當派張鬆溪、全真教丘處機、上清觀石清、青城派餘滄海五人了,其餘人一大早就都告辭了,也代表著他們和他們背後的門派不想和蜀山派有進一步的交情。


    滅絕師太不知什麽緣故,卻是沒走,但也沒來,隻讓女弟子隨著無雙等人觀看蜀山派的山水,自己留下在院中參禪。


    “楊師弟舍棄王侯之貴,入江湖大爭之世,我們也是極為佩服的。”


    餘滄海此時滿臉豔羨的說著,所說之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雖有其名,卻未嚐其貴,比之那等藩籬,吾更向往江湖形勝。


    幾位師兄,蜀山門戶初立,如今門中,子弟單薄,雖然上有長輩,卻也不管門中繁務,近夕,大概是不會拜訪各位同道的。”


    楊恪先點明了,至少最近幾年,蜀山派是不會參與多少江湖事務的,餘滄海幾人聞此,卻各有想法。


    “文州之地,如今為兩國爭鋒之處,蜀山派累於此,確實難為!”


    聽著楊恪說到了此處,餘滄海慌忙開口說道:“西夏國雖然看似力勝,不過隻是倚仗江湖宵小,彼輩多是狼心狗肺,不知信義之徒,西夏國雖得其力,恐怕早晚得其反噬。


    再說,還有郭巨俠在坐鎮此間,此煩惱,想來師弟也擔不到許多。”


    卻是明確拒絕了楊恪的請求,不想讓青城派參與這等大事之中。


    兵兇戰危,就是宗師參與其中,若是不謹慎行事,也有殞身的可能。


    同為宋國的青城派都不願擔此事,那就更不用說晉國的華山派、全真教,漢國的武當派,明國的上清觀了。


    不過,出乎楊恪的預料,他正要開口略過這個話題時,嶽不群忽然開口說道:“我觀蜀地山河壯麗,卻是有了幾分感悟,想在此多遊幾日,還望楊師弟多多關照。”


    嶽不群卻是準備在此多待一些時日,這也不錯了,楊恪根本沒指望他們答應,畢竟文州,是蜀山派的文州,如今蜀山力薄,他們來此,做客也就罷了,要是真的要和蜀山派抗擊西夏,那麽在此一直不走,到時這地盤算誰的?


    “嶽師兄君子風範,果然人如其名。”


    餘滄海也不知是怎麽迴事,忽然出口刺了一句,嶽不群笑嘻嘻的,像是沒當一迴事。


    其餘幾人,皆做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可心裏,誰又清楚呢?


    “蜀山形勝,我也有心長居於此,隻是門中雜務繁重,耽擱不得啊!”


    張鬆溪此時說了句話,將氣氛略微扭轉。


    楊恪見此,猶豫了片刻,然後取出一瓷瓶來,說道:


    “張師兄,今日你也看了,我蜀山之況,能否遣一二道學淵博之士,襄助我蜀山道統,我這裏有一份黑玉斷續膏奉上,想來也能對俞三俠的傷勢,有些許緩解。”


    黑玉斷續膏?


    聽聞此名,在場幾人神色皆是一驚,這神藥,對於筋骨之傷最為神效,隻是許多年,江湖中都不曾聽聞其名,想不到蜀山派竟然有一份珍藏。


    張鬆溪鄭重的接過,楊恪既然說這是“黑玉斷續膏”,那麽這種場合,定然不會有假,他這次出來行走江湖,也有打聽此神藥的任務在身,這幾年武當弟子,行走江湖,都擔負此任。


    俞岱岩的傷勢拖不了太久了,再拖下去,以後就是得了此神藥,也難以挽迴了。


    哪怕俞岱岩內修有成,筋骨斷了五年,已經到了極限,哪怕有張三豐親自出手以先天真氣溫養,也最多再撐上一兩年。


    “定不負師弟所托。”


    接過神藥,張鬆溪起身一禮,臉上卻是熱淚盈眶,稍後,神色一肅,就立刻承諾著。


    他並未坐下,低頭像是在思慮些事般,猶豫了片刻,方才抬頭說著:“我武當別傳,桂華生師叔,生前曾傳信我門中,有一女托付門中,如今居住在天湖冰宮,隻是此藥關緊,三師兄實在耽擱不得,能否請師弟出手,襄助一二!”


    眾人聞此語,皆目瞪口呆的望著張鬆溪,丘處機還搖了搖頭。


    因為大家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武林中的這般托付,就是讓你給找一個夫婿,想著張鬆溪這次拜訪蜀山,還帶了兩個年輕弟子,皆是一表人才,如今想來就是相親的意思吧。


    可是如今,竟然將此姻緣,直接介紹給了楊恪,眾人不得不在心中罵張鬆溪為了兄弟,就不顧師侄們了。


    “這……這不太合適吧!”


    “實在是三哥傷勢耽誤不得,還請師弟親自出手,助手一二,鬆溪感激不盡!”


    楊恪能說什麽,稍微猶豫一下,隻能默默點頭了,然後接過張鬆溪遞過來的信物。


    兩人的這一番交流,讓其餘幾人看的心頭微跳,隻是也沒有理由阻攔,看著楊恪“平平無奇”的臉,多半是一場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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