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說的是...你能聽我講故事,然後給我講故事。"


    "沒什麽,動動嘴的事——哎,你可別這麽好騙啊,人的嘴上下一碰什麽都敢說,其實裏麵可以信的東西很少。"


    "你騙我了?"


    "沒有,你不配。"


    "我不配?"


    "對啊,我騙你,總得求你點什麽吧,現在我看不出來你有什麽東西是我特別想要的。"


    "我不漂亮不性感嗎?"


    "好煩..."我突然怒衝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玩意有什麽好顯擺的,"漂亮性感隻會讓人家懟你一下掉頭就跑,這跟妓女出去賣招唿別人‘小哥哥過來玩’有什麽分別,你至於嗎成天掛在嘴上?你這樣,幹脆開個價吧,咱們還痛快..."


    "你這是人話?"


    "是你自己非要選擇這種談話方式的,既然從漂亮性感開始,我就順著這個話題發作,有什麽問題?"


    "不,我是從謝謝你聽我故事開始談的。"


    "好吧..."我泄了氣,不知道自己突然那麽氣急敗壞是幾個意思——其實是跟小情婦玩了一下覺得有點惡心,不太想談這方麵的事,"也就是因為這個,我今天才繼續約你出來,講真,我該離開這個地方了——我告訴你,這是一個衰敗腐壞的地方,你看看這條路吧,我離開這裏十幾年了,這條路肯定不止一次修修補補過,但是現在我騎個自行車載你迴村顛得蛋黃子都掉出來——你知道為什麽?我們這個地方是個中轉站,車太多了,路根本修不過來,全中國都是這樣,修不過來——所以如果哪裏都修不過來,我還是去大城市生活吧,因為那裏更有活力,這種地方隻會讓人心生病態。"


    "怎麽說?"


    "十個人八個人都在串門子,還不變態嗎?地方小,人少,十萬個人裏有一萬個人胡作非為你就會感覺一個地方風氣不正,去了城市裏五百萬人有哪怕有十萬個人在胡作非為你也感覺不到的——城市越大,人活著約容易自在,越不容易受不良影響的腐蝕..."我突然有一種恐怖的感覺,"也不對,還是得看人,我的話在哪都差不了多少,別人就不一定了——現在社會大家都在搞錢,其實你去了哪裏都是一樣,分別可能是在我們這裏搞錢手段不光彩就會被人戳脊梁骨,出去大城市你就可以肆意妄為,反正誰都不認識你,所以這也是一種自在——雖然是不光彩的自在,但終歸還是一種自在,比在小地方老是接觸不良風氣要好得多——一碗肉被蒼蠅叮了,爛得就會很快,但是一鍋肉就不那麽容易了,如果是水庫那麽大的一庫肉,不論你怎麽叮想讓它爛透都有一個過程,何況別人還可以打蒼蠅噴消毒劑,辦法很多——怕的就是隻有一碗肉蒼蠅卻很多,一堆蒼蠅在那裏叮,上上下下一起叮,你不做蒼蠅就得做肉,那我猜大部分人會選擇做蒼蠅——你懂吧,我們這個地方太小了,容不下太多肉的,所以..."


    "你和我說這些什麽意思?"


    "鍋很大,人生很短,不要和蒼蠅擠在一起,反正我是不要,我很快就要走,待不下去了——"我也沒必要告訴她和建國小情婦的事對吧,那和她沒關係,"我和你說這些,其實是報你昨天哭了一鼻子還喝醉的信任——你媽和我媽是同學,咱倆多少也算世交,不然我倒不介意嚐嚐你的滋味——不過算啦,我也不缺這個,而且我對喝醉的女人無感,不喜歡奸屍,我比較喜歡被動..."


    "你再胡扯我就生氣了..."你看看,女人就跟某些大人物一個脾氣,她可以做,但你不能說,你說她就跟你翻臉。


    "反正就那個意思吧,我很多時候是個壞人,所以偶爾也做做好人,對衝自己的下流,我想在你這裏做個好人,所以今天出來把我能說的都說一下——一段感情,現在看著痛苦,過去以後也就那麽迴事,因為你這個感情的基礎就有問題,所以注定沒結果,沒結果的感情早死早超生,因此上完全不必在意,那些可以有結果的別人還因為放肆、因為尊嚴、因為做人的正直說斬斷就斬斷呢,你這算個屁——著眼於自己吧姐姐,在我們這種小地方,長得漂亮身材火辣對你來說完全就是劣勢,蒼蠅蚊子跳蚤臭蟲都會聞著味跑來叮你,與其這樣還不如出去闖蕩江湖,起碼在外麵被人叮了抹一點花露水用一點婦炎潔洗一洗上岸比較容易,在老家..."


    "好了好了,你別貧了,太惡心了..."


    "嗯,你明白意思就行——世界那麽大,你可以去看看...到了...他媽的,這幫盲流子是哪來的?我怎麽一個不認識?"


    我說的盲流子,就是剛進村蹲在馬路倆邊有那麽一幫我一個都不認識的麵色陰沉的村卵,男的女的都有,男的夾著煙女的抱著小孩或者磕著瓜子,本來正在胡咧咧,看見我這麽英俊一個後生騎著一個坤車載著琴兒那樣漂亮的一個姑娘進村,不約而同一言不發開始行注目禮——我這人經常泡酒吧進號子,所以對這種無恥的眼光十分過敏,別人一瞪我我就立刻應激——


    "這是這幾年搞鄉村城鎮化,把很多偏遠村子裏的人都遷到縣城周圍,你們村離城近所以有搬遷小區,這都是那些村子裏搬進來的人,你當然不認識,你都離開這裏多少年了..."琴兒給我解釋。


    "這幫人的眼神怎麽跟牲口似的?"


    "村裏人不就是那樣,別理他們。"


    "我就應該開霸道出來,踩死油門衝進這幫狗雜種裏麵把他們都撞死,你瞧瞧他們這個無禮的樣子..."


    "大哥!至於嗎你..."


    "我吹牛而已...到家了,不知道我爹...哦,不在家,不在更好,省一千塊..."我家離公路很近,倆步路就到了,大門上麵鎖著一把碩大的銅鎖,圍牆很高,一副自閉的樣子——我爹估計自閉了,你看看他把牆加得多高,得有三米了,好家夥,就跟你有什麽值錢東西怕被別人惦記似的——我湊過去從大門縫裏往裏瞧——


    "我得進去看看,院子裏好像還是老樣子哎,有點瓜果蔬菜..."


    我正在說話,突然一陣猛烈的犬吠聲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我爹養了一條德國黑背看家,這條狗見有人趴大門上窺探馬上就撲過來放對——


    "好家夥,老子迴自己家你還敢衝我叫喚,那我得修理修理你小子——你扶著自行車,待我進去探上一探,揍這條狗一頓!"


    "大哥!別鬧了!"


    "誰跟你鬧了!稍等我一下!"


    然後嘛,我助跑了一段路蹭蹭上了牆跳了進去,直奔那條黑背而去——打狗查理哥還是有幾下散手的,那條黑背看見我奔過來掉頭就跑,我撿了根雞蛋粗的棍子就追,追到過去我爺爺住的那個屋牆角追到了(隔壁就是建國家,現在建國的叔叔住著這個院子),照腦袋給了它倆棍——黑背挨了倆棍臥在地上,翻過來肚皮朝天直嗚嗚——你這就對了,怎麽的,還治不了你了嗎?你知道我是誰你就衝我叫喚,有眼不識泰山的東西...


    打完狗,我把棍子一扔,順著這幾個屋挨個趴窗戶玻璃上看了看——人去屋空了已然,屋子的格局固然沒變,但是在那屋裏生活的人死的死,離婚的離婚,我還算最精神的一個呢,起碼沒災沒病而且也沒進監獄——我爹應該挺有錢的,因為他在五間石窯的旁邊又蓋了倆間磚房,我趴窗戶上一看,磚房裏還有洗澡的淋浴,放著馬桶,隔斷隔開,外麵是一個廚房和餐廳,然後靠馬路的那邊是他的臥室——這人還是挺會享受的,看來起碼上下水他是重新做過了,就為了洗澡和蹲坑能舒服一點——但是也僅此而已,他的屋子裏放著一堆一堆的電器、電腦、破自行車、爛櫃子、一堆一堆的破石頭——我爹一直有收藏癖,什麽東西他都願意往家裏倒騰,其他的就不說了,畢竟他有修理東西的技術,搞一點壞了的東西修一修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撿那麽多破石頭幹嘛?還想著裏麵能給你開出翡翠玉石嗎?我爺爺墳上冒股黑煙那都輪不到你受用那個福氣,想什麽呢?也許是單純的愛好吧,就是覺得石頭好看,拿這個做精神寄托?不知道,理解不了,他那人多少帶點神經病的,不是我的智商可以琢磨的...


    院子裏的瓜果蔬菜倒還是在打理著的,不過那時候我迴去的時候時節不到,黃瓜隻有小手指那麽一點粗,隻有水蘿卜估計可以吃了,我迴都迴來了也不能走空是吧,所以去地裏拔了幾個水蘿卜,摘了葉子拿過去水龍頭那裏衝了一下,遙遙對那條黑背做了一個威脅的手勢(它現在還在挨打那個地方趴著哪,動都不敢動),又從牆上跳了出來——


    "給你根蘿卜吃,別客氣,我知道你們姑娘就愛吃這個形狀的東西..."我一邊啃蘿卜一邊遞給琴兒倆根,她本來接過去了,一聽我又跑黃腔在我背上錘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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