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老馬最後犯錯誤跟我教唆小媳婦辱罵老侯沒啥關係,何況這個事也沒有發作就按下來了,那之後老馬再也不來泵房,小媳婦也能安心做她的工作了——那個河南電廠其實也上了老金一個大當,第一個合同電廠盯得緊沒出什麽問題,第二個嘛,質量數量上就有點出入對不太上,第三個的時候老金親自跑到泵房告訴那些小孩子每車至少少寫半噸(後麵老金招了一大堆小盲流子給他稱重計量,那時候我已經是領導不幹這活了)——他不但弄電廠,也弄車隊長,甚至他還打稅的時候弄稅務局,所以這個人天生就這麽個下流胚子,你就得時時刻刻盯著他不然他就要搞事情——我搞事情其實和他的目的完全相同,我也是要搞錢,但是我知道自己在這個過程中間需要步步提防,而且我的貪心有個限度,我隻要搞百十來萬花一花就得了,最後雖然搞得跟預期目標有一點出入,但是我占一個非常大的便宜就是如果我搞了這麽多,那麽我給別人花的起碼得是這個數好幾倍,因此上沒幾個人真的恨我跟我玩命。老金不是的,他弄電廠一次就幾千萬,給別人花的話頂死了三二百萬,因此上他一直在給自己挖坑,所以他才那麽心虛養黑社會團夥嘛...有啥卵用?在中國這片大地上,你要是搞錢搞錯了對象,別人要弄你你養多少黑社會都沒用,當地就給你覆滅了...所以有時候我也納悶,老金老侯這些人,聰明絕頂了一輩子,他怎麽會把自己搞到那種地步,最初的時候我以為他們就是單純的貪心不足欲壑難填,搞多少都不夠,後麵發現這裏麵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就是人上到一定地位以後他是下不來的,他會越來越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你猜我什麽時候發現這一點?跑網約車的時候,也就是三十好幾歲的時候,我特別深入地研究了一下這些軟件和大數據對我的壓榨,軟件在那裏算計我,我就在那裏算計他們的數據行為,突然有一天我就發現自己很可笑——每天賺三百二百的還需要我這麽聰明的人這麽認真地去算嗎?咱也是見過大錢的人,怎麽就那麽入迷地研究這三百二百的生意去了呢?原來,但凡是一個工作,但凡你心裏有欲望,你去做的時候難免就要沉迷,特別是我這種腦子好的,成天就容易鑽進去研究它,忘了這玩意對我來說意義很小——賺三百,或者賺二百,對我來講真有那麽大分別嗎?本質上其實沒有,隻不過是我總想賺得多一點就跑去研究它,看看自己怎麽才能把握住軟件的規律每天掙它三百多,不知不覺就被這些狗軟件算進去了——那你倒猜猜到了金總侯總那個級別,跟人鬥,跟數字鬥,跟各種事務鬥,他會不會沉迷進去...他沉迷一下研究一下算計一下就能多掙幾百萬幾千萬,你倒猜猜這玩意有沒有癮...所以他們的一步步掉進自己給自己挖的坑裏那都有深刻的原因,有的人天生就喜歡在那裏鬥天鬥地鬥空氣,你一天不讓他鬥他就活不下去,所以進去就是他們的最終歸宿——剛開始的時候鬥百姓,過段時間就鬥同事,然後就鬥體製鬥規則,最後有了很多錢以後難免就想和法律啊我黨啊鬥一鬥,最後被一個大嘴巴打得鼻口鮮血掉下來,哭得特別淒慘屎尿兜著一褲襠跪下求別人‘祖宗我再也不敢了’的時候已經晚了——人家有明確的法律和黨紀告訴你什麽可以做什麽不行,你非要犯賤,如果犯了賤就後悔,就跑去認錯,跑去抱著別人的大腿哭求就能有用,那做人倒容易了...


    老馬最後犯錯誤被老金擠兌得隻能離開站台迴去陽泉,準確地說他犯的錯應該是吃裏扒外——老馬名義上是站長,但是我前麵說了這個站台是國有的,人家有原廠原裝的站長在站台,他們的主要業務其實就是配合老金發煤,站台上的那些盤煤裝煤的大車和挖機、鏟車是站台養著的,他們主要掙這些機器運作的錢。因為我長期都是在外麵發煤,和站台上這類人交往不深不怎麽認識他們,但是老馬和這幫人交情很深經常一起喝酒按摩,結果有一次別人求他,說站台上做飯燒鍋爐的煤用完了,既然馬站長你有那麽多煤,我們能不能開個鏟車過去掏倆鏟子,你懂的,好處大大的有,不過就是倆鏟子煤而已,咱們之間私下就把這個事情解決了對不對...老馬這個土鱉聽了別人忽悠,覺得確實也沒多大事,一鏟子煤不過就是半噸,你就是鏟十鏟子才五噸煤,一噸四百多也才倆千塊錢能有多大事...這就是典型的土鱉,一輩子沒出息那種人想問題的方式,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而是那個東西根本不是你的,你沒權力自己做主隨便就送給別人,你拿別人的東西送人,你不得看看拿的是誰的東西嗎?嚴格意義上來講老侯和老金後麵犯的都是這個毛病,他們也是拿著別人的東西隨便給外人行方便吃裏扒外,所以這樣看來他們其實和老馬是一個檔次的人,所以他們三兄弟進去蹲一點都不意外,不但科學,簡直合理——老馬最後在大同那邊還是做站長,幫老侯經營一個站台,這個時候老侯已經不需要跟別人合資才能拿下一個站台了,因此上老馬後麵其實是單獨管理一個站台,十分囂張,沒少幫老侯搞錢——據說這個老馬進去的時候尿了一褲子,紀委剛去他就尿了,都不需要別人打他——你這個賤貨,要是跟查理哥關在一個號子裏老子一定天天揍你,揍到你能夾緊為止——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這類賤人都沒有什麽膽子,人家抬手撓一下頭發他就覺得別人要大嘴巴抽他,撲通一聲就給你跪下了...


    老馬答應了站台送給他們幾鏟子煤,就瞅著老金出去村裏過夜不在,半夜十二點讓鏟車過去屯在站台上的煤堆裏掏,我也不知道他們掏了幾鏟子,反正的確是偷了老金一些煤——你記不記得我和李超過年留在站台上值班是怎麽對付過來偷煤的村民的?就是拿螺紋鋼照死裏打,你敢動老金的東西,你看他跟不跟你扳命就完了——老金什麽人?以前是哈爾濱的黑社會啊,他會吃你這種虧?你開什麽玩笑!當然,如果當時偷偷把煤送迴燒鍋爐那個庫房沒被人發現,過後給他來個死不認賬,這事別人也拿你沒辦法,站台上多的時候屯幾萬噸煤,你掏幾鏟子確實也發現不了——但是,你以為東北人都是吃素的,不知道你們山西人特別下賤老容易搞點小動作嗎?那天也該老馬倒黴,王殿閣那天正好出差迴來,這個人是有點細心的,迴來站台都塊淩晨一點了他還要開車去站台上溜達一圈,看看有沒有附近的村民犯賤跑來偷煤,結果就看到剛剛被鏟車掏過得那種印子——一直屯在站台上的煤表皮上難免風吹日曬的有一層灰土,你掏的時候也不知道上去攪和攪和把那層土攪到下麵讓人不至於一眼就看出來這地方被人掏過,所以我說這幫人做賊都是最笨的那種,這輩子能起了山(土話,類似能有了出息)才有了鬼了——王殿閣看到這地方的煤被人掏過,就開著車一路跟著鏟車的輪胎印子(鏟車在煤台上麵走當然有車轍印子)一邊拍照一邊找,結果就找到了站台上的鍋爐房,他當地就鬧起來要報警,大半夜的老金從小姐那裏迴來鬧得站台燈火通明吵了一夜——這要是報了警說抓到了偷煤的賊那可就丟人了,老馬和站台站長沒辦法隻好認下來是他們鍋爐房著急用煤就過去掏了幾鏟子——你認下來就行,老金真在乎那幾鏟煤嗎?他隻是要拿這個事擠兌老馬罷了,老馬其實是老侯信不過老金在他這裏打的一個釘子,可惜呀,老侯自己是個下流胚子,打的這個釘子也難免下流,最後被老金擠兌得在站台上混不下去迴陽泉去了...


    所以你大概也就知道當時老侯為什麽不論如何要把我撈出來,因為我是他能在站台上信得過的最後一個人——那時候老金的生意慢慢開始越做越大,他又通過不管是別人介紹還是比如李凡那種從老家借調搞過來一大幫人,這幫人裏稱重過泵的那些都是九零後小年輕,真正能跑業務的也就李凡一個,站台上雖然人越來越多但沒有一個人和老侯是齊心的——你還記得老路和那個司機嗎?這倆人是老馬的老鄉,和老馬一個村的,如果是我,老馬把我帶過來站台,他被人趕走那我肯定也不幹了,我一定跟著老馬走——所以我說老馬這個人不行,他走了,老路接替他幹了站長,原地就把他背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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