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老金和老侯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戴著眼鏡一副下流的嫖客相,但是心機都特別深,你別想從他臉上的微表情讀出他的任何思想,這幫人臉上都有一個厚厚的麵具,他絕不會輕易露出什麽表情的——所以後麵我跟他們來往一概都是裝都不裝,需要說什麽就說什麽,然後在心裏默默辱罵他們——我瞞他們什麽都很難,但是他們想瞞我什麽我可是真看不出來,我隻能隨機應變。


    跟老金寒暄了幾句出來,我又被帶到老馬的辦公室,這個老馬,按老侯的說法跟我是一頭的,但是我看了他一眼就討厭上了——這哥們兒是那種典型的下三濫嘴臉,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具體的概念,就是我說過的那種小混混的嘴臉,給別人當托抬轎子那類人的嘴臉——老金雖然嫖客相,但是他戴副眼鏡穿個帶領子的行政夾克看上去人五人六的,這個老馬就不行,他一看就是小人得誌非常刻薄,因為他的嘴唇很薄臉很幹巴,那時候田圓來了山西幹得腳後跟掉皮皮那個樣子都沒他那張狗臉幹巴——這家夥因為經常犯賤罵人嘴角邊像括號一樣有倆條深深的皺紋,眼睛因為中午喝了太多的酒現在還是水汪汪的(當時大概是下午六七點),他等王殿閣出去了馬上開始跟我套近乎——


    "侯總來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


    "他說讓我跟你搞好關係,把站台上的事盯緊了。"


    "那你心裏有數嗎?"


    "沒有。"


    "怎麽能沒有呢?這是告訴你咱們是一家人啊——咱倆都是山西人,都是侯總的人,我在陽泉那邊也掛職的,我準備在這邊培養一些山西人對抗東北人,你這小子看上去十分有前途..."


    那肯定啊!老子相貌堂堂剛正不阿,一看就是國家的棟梁,哪像你,長得就一副賤相,將來你也不會有什麽前途...我心想。


    "...咱們得趕緊把人事上組織起來,再搞幾個山西人進來——現在我、你、老路還有司機,我們四個山西人還是太少了——老路是會計,他主要是管錢的,也幫不上什麽忙——哎!你有對象沒有?"這貨說著說著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沒有。"這話題我恨不得誰說誰死,他五迷三道就問出來了。


    "長的這麽帥怎麽會沒有對象...迴頭我給你介紹一個,你搞過來站台天天x她..."


    "馬哥,我是掙錢來的,不是上嫖來的,上嫖我有上嫖的去處,不至於大老遠跑到臨汾來上..."


    "你肯定不愁找不到姑娘吧?"


    "確實不愁。"你看這個雜種,你跟我扯這有的沒的有個屁用?我跟你很熟嗎?


    "長得帥還是占便宜..."


    看到沒有,我的第一印象一點錯都沒有,這個貨就是個活嫖客,滿腦子都是一些男盜女娼的東西,他五句話說不完就要暴露本性,這種狗東西我就不知道老侯留著他幹嘛,他好好都不如我的菊花講究——這也就是為了掙幾個錢,不然我就應該跳起來幾個大嘴巴子打得這個畜牲尿一褲子——你還拿你這個活爹開起玩笑來了,我找不找得到關你屁事,我總之不會去找你媽媽對不對...


    總之,那天這個老馬給我印象非常不好,而且說實話我從頭到尾都沒看錯他不是麽?在高檔的人裏他是混不下去的,他就是那種下三流的人,適合跟那些地痞流氓混到一起,讓他做點高級的事他立馬給你拉胯,裝都沒法裝——肚子裏沒有墨水,胸中沒有溝壑,滿腦子都是女人脖子以下大腿往上那點東西,喝二兩就開始胡言亂語,他能幹成什麽那都是見了鬼了...


    臨汾那個站台有一個五層的主要辦公樓,辦公樓對麵是一個二層的員工宿舍,我從老馬那裏滿肚子惡心出來就被王殿閣送到對麵的小二樓,在這裏見到了老路和司機——老路的話,他是一個特別軸的人,命不好,年輕的時候酒駕撞死過人,好不容易把這個事處理掉,兒子又小小年紀得了股骨頭壞死,而且還一直治不好,所以這貨一輩子沒錢,有了他也留不住。我說他軸,是因為他那年四十四歲,在四十三歲頭上跑出去跟人打架被別人打掉了半嘴牙,這家夥現在每天刷牙的時候都要把三四個組合假牙從嘴裏哢哢扳下來清理一番,在哢哢地裝上去,我的天,就跟變形金剛似的——我就想不通你四十三歲跟人打架還能打到這種地步,你是怎麽想的,實在繞不開直接拿刀子去處理他們不就好了,又慫又賤還又軸的人才能幹出來這事。至於那個司機,當時是給老金或者老馬開車的,長得無比之醜,我這輩子見過的醜人也夠多了,如果是說那種不是天生殘疾硬就是長得難看的,這個司機就得算裏麵的拔尖人才——他把一個男人可以長得醜陋的條件都占全了,臉特別黑像鍋底一樣,滿臉疙瘩而且全是痘疤一張麻子臉,老母豬的屁股總比他的臉還光滑一些。長得醜也就罷了,他還老是喜歡窮講究,我剛去那天就看見他在那裏手搓衣服,我發現這類極醜的人都是這樣,沒別的好講究就去講究幹淨,這家夥幾乎一有點時間就要洗洗刷刷,大哥,你那個醜靠幹淨整潔是拯救不了的,把頭砍掉重新換一個吧。


    王殿閣把我送到員工宿舍自己就溜了,我看了一眼又特娘的是高低床,我又得跟人擠這種狗環境,所以心情有點不好,拉拉下來臉很不高興——好在老金還算有眼色,他壓根不知道這邊的居住環境是啥樣的,就過來看了一眼,一看這個情況馬上就說太委屈我了,讓我搬過去辦公樓五層和王殿閣住一個房間——我拎了書包就跑,再沒看老路和那個司機一眼——


    現在我想起來,恐怕老金也沒存什麽好心,他大概也覺得我是老侯派下來的盯著他的人,所以多少想爭取一下,另外一個是,查理哥長得太帥了,實在不適合住在燈光昏暗陰冷潮濕高低床的房間,起碼我也應該和王殿閣一個檔次,住在辦公樓五層明亮陽光的房間,然後起碼是一米五的木頭床,不用跟別人擠高低床——所以我頭天去的時候高低有點感謝老金的,但是第二天就又生氣了——那時候老金在站台辦公樓一樓租了一層用來辦公,他自己的房間是裏外套間,外麵客廳他用來做辦公室,裏麵臥室他就自己住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我叫下去,讓李超(他和我、王殿閣剛去的時候住一個房間)把全部一層的鑰匙都給我,然後他是這麽跟我說的——


    "小查,現在我們的業務還沒有開始大做,也沒什麽工作上的事,我信任你,把所有公司的鑰匙都給你,以後你就給我打掃一下房間,早上呢熱個牛奶煎個紅腸幫我做個早飯,中午晚上我都出去吃也不用你操心——先這麽做著吧,迴頭業務起來我再給你安排其他工作。"


    "好!"


    好個屁!老子是來幹大事掙大錢的,現在天天給光頭金打掃衛生煎紅腸算怎麽個事?我自己的房間我都懶得打掃,我給你打掃?何況我也幹不了這個活,擦桌子擦地我都弄不幹淨我有啥辦法,趕上老金這個人也是醜人多作怪,他就跟那個司機一樣有潔癖,外出迴來拿手指頭一抹桌麵上稍微有點灰有點道道他就不高興了,對我瓦起比臉——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是心裏肯定是不高興了...我還看你這個臉色?你等著,我總要想辦法把這個營生推掉的,我給你打掃個屁的衛生,你不用把我當自己人,我不是你自己人,我是你後爹,咱倆可不是一家人。


    那年我是十一月份去的那個站台,已經年底了很多業務其實也沒法開展,我在那裏待到過年隻發了三四趟火車皮,這個時候我就能忙幾天——其實發火車皮我要做的事也簡單,就是在泵房稱重開票,進來多少煤發出去多少我得心裏有數,發多少我都給侯總報告一聲——那時候我就不怎麽搭理那個老馬,覺得他不是正經玩意,跟他來往絕對沒有什麽好處。倒是,神奇的是我和王殿閣李超他們走得很近,跟他們關係很好——東北人都比較好相處,而且他們說話的時候帶著口音賊搞笑,我跟著他們也開始學東北話。李超是老金的表弟,一直就跟著老金混社會——老金可不是省油的燈,他和某紅雷是朋友,那時候在哈爾濱他們都是江湖人,前麵的事我不太清楚,反正後麵老金跑到興安嶺去私采金礦被發現,跑路去了烏克蘭,在那邊開了幾年磚廠,托關係跑門路把這邊的事處理完了才迴來,現在不知怎麽跟老侯搭上關係又開始做煤,這中間李超一直鞍前馬後地跟著。李超每天晚上都要喝二兩,我剛去的時候是不喝酒的,我這人一向都是裝得特別嚴,得把一切都搞明白以後再暴露本性,所以每天晚上看著李超喝二兩饞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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