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青,你給我等著!”梁文華咬牙說。

    聞青笑:“好,我等著。”

    梁文華從地上爬起來就走。

    紀寧芝跟上:“媽。”

    聞青慢悠悠地喝茶。

    嚴師傅在旁說:“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

    聞青笑問:“現在見過了吧?”

    “嗯,見過了。”嚴師傅擔憂地問:“她還會來嗎?”

    “會。”聞青篤定。

    “會?”

    “會,會來求我。”聞青不再糾結此事,轉而說:“嚴師傅,春季衣裳加緊時間做,過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送到富城去了。”

    “好。”嚴師傅應著。

    聞青邊喝茶邊看梁文華、紀寧芝的背影,隨即轉身進了後院。

    梁文華、紀寧芝又氣又羞又恨。

    氣的是聞青的態度。180

    羞的是聞青的行為。

    恨的是聞青居然是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行為!

    總之是,越想越生氣,又無處可發,隻能憋著。

    “媽,咋辦?”紀寧芝說:“聞青她不願意幫哥。”

    “不求她!”梁文華氣唿唿地說:“我就不信了,沒她我們家還過不好了?”

    “可是,十萬塊……”紀寧芝遲疑。

    “不就十萬塊嘛!”梁文華硬氣地說,然後昂首挺胸地向家走。

    才剛走到家門口,就見一個男人腋下夾著黑色皮包,正同紀友生說話。

    梁文華、紀寧芝一怔。

    “媽,是討債的吧。”紀寧芝說。

    接著就見男人說:“我也不容易啊,所以也請你們幫幫忙。”

    “是是是。”紀友生賠笑著說:“我們一定按時。”

    梁文華見此情景,剛才壓在胸口的怒火,騰的一聲冒出來,三步兩步走上前,開口就說:“我們幫你忙,誰幫我們忙?”

    男人一愣。

    紀友生轉頭問:“你幹什麽?”

    梁文華語氣火衝地說:“我幹什麽?我兒子有錢有勢的時候,一個個都是稱兄道弟的。我兒子公司才出點事兒,一個個跟投胎似的,全都猴急地跑過來,不就萬把千塊錢嗎?天天上門來討,好意思嗎?”

    “你胡說什麽?”紀友生拔高

    聲音。

    男人不敢相信地看向梁文華,問:“你是紀彥均的母親?”

    “就是我,我告訴你,我兒子不差錢!”梁文華氣勢強大,火氣亂衝。

    男人冷靜地說:“紀彥均居然有你這樣的母親。”

    “你什麽意思?”梁文華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當即反駁:“我也沒有想到彥均認識你這樣的朋友,看著我們家出了點事兒,就趁火打劫!”

    男人不是好脾氣的人,剛才梁文華的“投胎”,“好意思”已經使他慍怒,這會兒又來句“趁火打劫”,這是不打算還債的意思嗎?

    男人當即取掉腋下的黑色皮包,拉開,沉著臉掏出大哥大手機。

    “嶽先生,嶽先生。”紀友生慌忙喊。

    梁文華問:“你幹啥?你要給誰打電話?”

    男人重新將黑色皮包夾在腋下,一手握著大哥大,一手點數字:“給紀彥均打電話!”

    “給彥均打電話幹啥?”梁文華問。

    紀友生則慌起來了:“嶽先生,嶽先生,咱們剛剛說的好好的,怎麽又給彥均打電話了呢?”

    “讓他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梁文華大聲說。

    “你給我滾一邊去!”紀友生一把將梁文華甩到一邊。

    “媽。”紀寧芝趕緊去扶。

    “紀友生!你敢甩我!”梁文華尖聲喊!

    紀友生完全不理會她。

    這時,男人的電話已經打通:“彥均,我是嶽輝,你手下翻了一車貨的貨主。”

    貨主?

    梁文華、紀寧芝頓時愣住。

    接著就聽到嶽輝不悅的聲音:“早上我去你公司,沒找著你,我一直欣賞你,怕你為了十萬塊著急,所以我專門來你家找你,給你寬限幾天,剛才見了你母親,聽她的意思好像你家不缺十萬八萬的。”

    “不是,不是,嶽先生,嶽先生……”紀友生在旁試圖想說什麽,但是插不上嘴。

    梁文華、紀寧芝呆呆地看著嶽輝。

    嶽輝很生氣,完全不給紀彥均說話機會,態度堅硬地說:“看來我這‘投胎’投的不是時候,讓你們嫌棄了。”

    梁文華頓時臉上火辣辣的。

    紀寧芝也不知如何是好。

    紀友生完全插不上話。

    倏地嶽輝麵色又寒了幾分

    ,聲音毫無感情:“既然你家不差錢,那我也不客氣了。請你務必在三天後準備十五萬塊錢,到我公司,補償此次運輸事故的損失。三天,包括今天。紀老弟,請你理解我是窮人,等錢用,我不要你的車,三天後沒見著錢,我們法庭上見!”

    法庭見?要和她兒子法庭見?

    梁文華一陣眩暈,兩腿一軟,紀寧芝連忙抱上去:“媽,媽,媽……”

    “嶽先生,嶽先生……”紀友生連忙說:“剛才咱們不是說好的嗎?半個月半個月的,怎麽說三天就三天呢,三天彥均連車都賣不出去啊。”

    “你們家不差錢!”嶽輝將大哥大裝進黑色皮包裏,拉上拉鎖,黑著臉轉頭就走。

    換誰誰都黑臉,嶽輝好心好意過來,本著欣賞紀彥均的心態,來讓紀彥均緩緩,畢竟誰手下發生這樣的事情,誰都不願意,況且紀彥均還非常年輕,這個坎沒啥的。

    沒想到他一片好心,碰上的卻是紀彥均母親的夾槍帶棒,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也不過如此吧,還用“投胎”兩個來說他?生意人最忌諱烏鴉嘴了。

    嶽輝越想越氣。

    “嶽先生,嶽先生……”紀友生跟著嶽輝解釋:“彥均媽她說話直,你別介意啊。”

    嶽輝說:“我不生氣,我生什麽氣,三天後給我錢就行了!”

    說著嶽輝坐進車裏,不管不顧開著車子絕塵而去。

    紀友生呆呆地站在院門,站了好久,才耷拉著身子往院子走,邊走邊說:“完了,完了,這下完了……這個才是正主,完了完了……”

    “爸。”紀寧芝才剛喊一聲,就聽到紀友生說完了,整個人瞬間僵住,直直地看著紀友生。

    梁文華慘白著臉,望著紀友生問:“友生,咋樣?”

    紀友生伸手指著梁文華,半天才發出聲:“你、你、你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生了一個好兒子,他供你吃供你穿信任你,你硬生生拆散他和聞青,現在又親手送他進牢裏,送他進牢裏!!”

    最後一句話紀友生是吼出來的。

    梁文華被震住,整個人像沒了氣兒一樣,望著紀友生,目光隨即渙散:“怎麽、怎麽、怎麽可能這麽嚴重……”

    “不信你試試!”紀友生厲聲說。

    紀寧芝完全被嚇住,嚇的眼眶通紅,隨即流出眼淚來:“爸,不會這樣,哥,又不是哥開車,又不是哥……”

    “躺

    在病床上的是不是你哥的手下?車子是不是你哥的名字?公司是不是你哥的名字?他逃得了嗎?”紀友生一聲聲質問。

    紀寧芝頓時捂住臉唔唔地哭起來。

    梁文華被嚇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紀友生轉身出了院子,他要去廠子裏,能借點錢就借點錢。

    很明顯那個嶽輝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人,都怪……哎!紀友生歎息了一聲,向廠子走。

    可是廠子領導不在,他又迴來。

    梁文華、紀寧芝坐在堂屋,怔怔地出神。

    一見紀友生迴來,兩人都抬起頭來。

    紀友生愁眉苦臉不作聲。

    正在這時,院外響起汽車聲,三人同時一震,紛紛看向院外。

    紀彥均推開大門,從院子裏走過來。

    “彥均。”

    “彥均。”

    “哥。”

    一家三口急急地喊。

    紀彥均穿著大衣,撇去疲憊和消瘦,看上去仍舊非常英俊,就是那種曾經的聞青看一眼就喜歡上的英俊。

    “爸,嶽輝走了?”紀彥均問。

    紀友生愧疚地點頭。

    梁文華、紀寧芝垂下頭。

    紀彥均沒再說話,徑直走進了堂屋,找個凳子坐下,紀寧芝難得乖巧地從條幾上取過水瓶,給紀彥均倒了一茶缸子開水,遞給紀彥均。

    紀彥均接過來,沒喝,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然後問:“嶽輝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紀友生、梁文華、紀寧芝沉默。

    片刻後,紀寧芝怯怯地開口:“哥,你會坐牢嗎?”

    “可能會,也可能是我的公司。”紀彥均抬頭望著堂屋的房梁說:“連同這裏的房子,全部都做為賠償賠進去。”

    梁文華一激。

    紀友生低著頭,這裏的房子沒他的份,都是紀彥均一手掙出來,蓋出來的,這幾年來,紀彥均掙了不少錢,都花在家裏了,所以儲蓄並不多。

    這時,紀彥均問:“媽,家裏還有多少錢?”

    梁文華默了默說:“差不多五百塊錢。”

    五百塊錢?紀寧芝一愣,她每次開學都要花一百塊錢,家裏居然隻有五百塊錢!而她不知道的是,前兩天梁文華打麻將還輸了一百塊錢呢。

    “怎麽就五百塊

    了?”紀友生吃驚。

    梁文華低著頭。

    紀彥均笑了笑,要不是這次出事,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這麽這麽的糟糕。曾經以為光鮮無比的生活,其實內裏千瘡百洞。

    “放著吧。”紀彥均說:“別花了,說不定過幾天房子、車子什麽都沒了。也可能是我沒辦法賺錢了。你們得省著點。”

    梁文華、紀寧芝一陣沉默。

    紀友生開口問:“彥均,不能再跟那位嶽先生商量一下嗎?”

    “嶽輝能混到現在,靠的就是說一不二。不可能有商量的餘地。”紀彥均默了默又小聲加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聞青,可以因為曾經喜歡我,就忍受我的家人。”

    梁文華一愣。

    紀寧芝卻因為“不可能有商量的餘地”而默默地落眼淚。

    “那怎麽辦?”紀友生問。

    紀彥均默了默說:“三天的時間太短了,車子賣不出好價格不說,也沒人買。畢竟一輛車子不是小價錢。”

    “那……”

    紀彥均抽出一根煙,第一次在家人麵前點燃,放在嘴裏抽。

    梁文華看著一陣心疼。

    紀寧芝還在落淚。

    紀友生低著頭。

    紀彥均抽了兩口之後說:“把家裏的東西收拾收拾,說不定三天後,我們就要搬離這兒,這兒可能就成為別人的家了。”

    紀寧芝終於嗚嗚地大聲哭出來了:“我不要,這是我家,我哪兒都不去。”

    紀彥均一陣煩躁,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之後,撿起煙頭,扔進門後麵的垃圾簸箕中,接著站起來,向外走。

    “彥均。”

    “彥均。”

    “哥!”

    三人又是同時喊。

    紀彥均迴頭:“我再去想想辦法,估計沒什麽指望,你們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收拾,咱們往好的想,做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我再重新來過,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富裕,但餓不著。”

    梁文華意識到大局不可挽迴,終於忍不住哭起來。

    “哭啥,有啥好哭的,不就日子會苦點嗎?!”紀友生嗬斥。

    紀彥均沒有安慰任何人,他出了院門,打開小汽車的門,發動車子,直直地駛向逢青製衣廠,緩緩將車子停在路邊,靜靜地坐在車裏,向逢青製

    衣廠張望。

    正巧聞青站在門口,指導其中一名裁縫。

    今天她穿的是卡其色尼子大衣,袖子略短,露出穿著白色線衣的細長半截手臂,臉蛋白皙,目光專注,格外好看。

    “就知道美,也不怕冷。”紀彥均不由得自言自語一句,說完心裏一陣苦澀。

    他好像都沒在她麵前說過實話,她愛做衣裳,然後穿在身上問:“彥均,我好看嗎?”

    明明很好看,他總是迴答:“還行。”

    “還行是好看,還是不好看?”

    “還行。”

    紀彥均靜靜望著聞青,想著曾經的事情,想著想著頭就有點疼,他靠在車座上閉目休息了一會兒,然後發動車子。

    與此同時,聞青和一個裁縫說:“用最細的線,交叉走兩次,一定要走兩次,不要圖省事。”

    “是,小老板,我知道了。”裁縫迴應。

    聞青又在逢青製衣廠待了一會兒,四處查看之後,發現並沒有事情需要自己處理,紀家人也不會再來時,她和嚴師傅說了一聲:“有什麽事情,給我打電話。”

    “好,我知道。”

    聞青笑笑,便推著自行車迴家了。

    一直到晚上,逢青製衣那邊都沒有打電話過來,聞青樂得清閑,坐在自己的房間看書,這時倒是石磊打來了電話。

    聞青接到時,有些驚訝問:“你怎麽打電話來了?”

    石磊笑著說:“我、我就問問你書看的怎麽樣了?”

    “挺好的。”

    “那不會的可以問我。”

    “好,我知道了。”聞青笑著說。

    石磊又問了一些聞青在家的情況,聞青一一迴答,然後才說:“電話費挺貴的,等見麵再聊吧。”

    “好,你什麽時候去學校?”

    “昨天下午。”

    “好,到時候我去找你。”

    聞青連忙說:“別,我在縣城還有點事兒,去的比較晚,你先去,等到了南州咱們再見。”

    “那、也行!”

    掛上電話後,聞青就在琢磨自己“在縣城還有點事兒”,她已經大致了解過紀彥均公司的情況。

    她記得上輩子紀彥均過的順風順水,大武也根本沒有出事。這輩子卻出了事,聞青想了想,也許是自己的重生,打亂了這個世

    界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麽樣,她真的不想幫紀家。

    紀家此時一陣黑暗,以前天黑了,紀寧芝會早早地拉亮燈泡,抱著一台收音機,在床上聽廣播,今天卻沒有。

    一家三口都呆呆地坐在堂屋,各個房間裏黑漆漆的。

    過了好久,紀友生才起身說:“做飯吧,說不定一會兒彥均會迴來吃飯。”

    梁文華沒動。

    紀寧芝也沒動。

    紀友生徑直進了廚房,拉亮燈開始做飯。

    飯做好了,沒人吃,紀彥均也沒有迴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紀彥均也沒有迴來,梁文華心裏焦急,吃過早飯之後,去街道上等了一等,還是不見紀彥均,倒是聽到來往糧站的人在議論她家的事兒。

    “就是這個紀家,他家的貨車翻我們那溝裏了,人當時就撈上來了,車沒有。”

    “人怎麽樣了?”

    “聽說還在醫院,得花大把大把的錢呐,一缺錢就沒命的事兒!”

    “那那一車貨怎麽辦?”

    “紀家賠啊,聽說都是值錢的玩意兒,十好幾萬呢。”

    “啊!這麽多,我十輩子都賺不了這麽多,紀家能賠得起嗎?”

    “賠不起也得賠,砸鍋賣鐵都得賠,想耍賴?被人一告,紀彥均就得坐牢!”

    最後一句話不管是真是假,有沒有事實根據,都讓梁文華心頭一寒,砸鍋賣鐵地賠?彥均坐牢?

    梁文華身形晃了晃,腳步虛浮地迴到家裏,剛坐在堂屋就聽到房裏傳來輕微的響聲,是紀友生在收拾家,他準備搬家,搬離這裏,除了公司之後,把這個家也得賠出去。

    這個家她住了幾年了,這平房,這水泥地,這看上去比別人家高檔許多的院子,是她這輩子住的最好的地方,怎麽會給別人呢?

    梁文華倏地站起來身來,噔噔噔地跑進房內,一把扯過紀友生手中的麻袋,摔在地上:“我不搬,我死也死在這裏!”

    紀友生看著梁文華,說:“我看你不是想死,你是想讓你兒子死。”

    梁文華整個身子一震。

    她想讓兒子死?她不想,她一點也不想,她想讓她兒子過的好好的。

    與此同時,紀彥均正從南州火車站把剛子接迴來,接到了南州的公司裏。

    剛子看到公司院子裏停

    的貨車問:“沒找到買家?”

    紀彥均點頭:“不好找。”

    “那繼續找啊!”

    “來不及了。”紀彥均說。

    “為啥?不是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嗎?”剛子問。

    紀彥均笑了笑,笑的極其無奈,然後說:“昨天嶽輝去了我家,本來是想再給我寬限幾天,結果遇上了我媽。”

    剛子扶了扶額:“你媽罵嶽輝了?”

    “嗯。”

    剛子吐了一口氣,他其實一直知道梁文華是個挺……不講理的人,但她對紀彥均、對自己是真好,作為紀彥均的兄弟,他肯定不能說梁文華不好了。

    “然後呢?”剛子問。

    “然後,嶽輝一生氣,把時間限定在三天內,也就是明天,不然法庭見。”

    “狗日的!”剛子罵一句。

    紀彥均笑笑,從衣兜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剛子,自己隨即銜著一根說:“其實,這樣挺好的。”

    “哪好了?”剛子接過煙問。

    “沒這事兒,我還不知道我這麽糟糕,還有我媽和寧芝,還有青青……”

    紀彥均話未說完,房裏的電話響了。

    紀彥均說一句:“我去接。”

    “嗯。”剛子應了一聲,他在想著辦法,一轉頭就見紀彥均神色慌張地從房裏出來,說一句:“上車!”

    剛子利索地上了小汽車,問:“彥均咋了?”

    紀彥均沉著臉說:“我媽去水灣村了。”

    “去水灣村幹啥?”

    “找聞青!”

    “找聞青幹啥?”

    “我也不知道。”紀彥均快速地打著方向盤,車子調頭之後,火速駛出院子。

    而此時,梁文華騎著自行車已到了水灣村村頭,她來過水灣村,是聞青二叔下葬時她來的,所以知道路,隻是忘了聞青家在哪裏?

    聞青二叔下葬時,水灣村整個村子都是茅草屋,連間瓦房都沒有,如今水灣村裏不止一家有瓦房,而且村裏還專門修了一條筆直的水泥路。

    梁文華推著自行車向水灣村裏走。

    一群小孩子正水泥路上摔皮卡,玩的一身勁兒。

    “小同學。”梁文華詢問其中的一個小孩問:“你知道聞青家在哪兒嗎?”

    話音一落,便

    有人喊:“朋朋,朋朋,有人找你大姐!”

    “誰找我大姐?”聞朋從小孩群裏鑽出來,他以前見過梁文華,但是沒記住長相,更加不知道她是紀彥均的媽媽。

    但是梁文華認出了聞朋,一個長不高又黑的農村小孩子,她一直不喜歡:“是我找你大姐。”

    “找我大姐幹啥?”聞朋問:“是要買鞋子嗎?”

    梁文華順勢點點頭。

    聞朋熱情地說:“那我帶你去。”

    “好。”

    聞朋在前跑著,梁文華隨後跟上。

    “大姐,大姐!有人來買鞋子了!大姐!”聞朋一跑進院子就喊。

    喊的姚世玲、聞青都從房裏出來了。

    “大姐,她來買鞋子。”聞朋惦記著玩,說完便跑走了。

    聞青、姚世玲則微微怔住。

    聞青隨即蹙眉。

    姚世玲出於“來者是客”的想法,把梁文華請進來。

    梁文華幹笑著說謝謝,然後把自行車停放到院子裏,目光不由得打量了聞青家,聞青家已經蓋了四五間瓦房,堂屋的正中間有台黑白電視機,黑白電視機旁邊還有收音機。

    看來聞青真的是賺大錢了。

    姚世玲去給梁文華倒水,手剛觸到條幾上的水瓶,便聽到聞青說:“媽,不用給她倒水,她不喝。”

    梁文華一愣。

    姚世玲轉過頭來:“聞青,你咋這樣說話?”

    聞青向來不讓姚世玲知道梁文華的極品,因為姚世玲會擔心她,所以她說與紀家的矛盾時,也是輕描淡寫。

    但是這次梁文華卻找上門來了。

    “媽,你拿著收音機去我房裏聽聽評書吧。”聞青說。

    姚世玲還拿著白色茶缸子,還要倒水,就聽到聞青又喊一聲:“媽。”

    姚世玲放下手中的茶缸子,說:“那好,我去你房裏。”姚世玲隨手拿了收音機,也沒有招唿梁文華便進了聞青房裏。

    姚世玲一走,堂屋隻剩下聞青和姚世玲了。

    “說吧,你想幹什麽?”聞青問。

    梁文華完全沒了平日裏囂張氣焰,以從未有過的好聲好氣說:“聞青,以前是我不對。”

    聞青在心裏嗬嗬,道歉都道的真沒有誠意,不過,聞青沒有戳穿她,而是直直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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