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紀不大,看起來約莫五十幾歲上下,但他不修邊幅,衣服雖然還算幹淨,但一頭灰撲撲的亂發讓人覺得他老態龍鍾,不過他的氣色很好,臉上不是老人家慣有的暗褐色,而是健康的滿麵紅光。


    老人家很忙,從齊穆韌認識他那刻起,他就是成日成夜的忙。


    齊穆韌沒有打擾他,尋了把椅子靜靜坐下,經過兩盞茶工夫,老人才放下紙筆、喝口茶,他發現齊穆韌,嘴巴咧起一笑,說道:「你來了啊。」


    「是,外公。」


    「還想留著我這條命的話,別喊我外公。」薑柏謹覷了他一眼。


    齊穆韌淡淡一笑,沒有迴應。


    齊穆朝是在六歲那年遇見他,那天穆笙生病了,宮裏請來的大夫說,穆笙恐怕熬不過這關,那時父親在邊關打仗,皇上也為戰爭之事忙得焦頭爛額,除交代禦醫多加照料外,並無他話。


    齊穆韌知道事情不單純,知道弟弟的病絕不僅僅是受風寒,最重要的是,他親眼看見曹母妃身邊的孫姨娘與宮中禦醫竊竊私語,他心急火撩卻無計可施。


    眼看弟弟在床上因痛苦而低泣哀鳴,自己卻束手無策,他難受地跑出王府埋頭痛哭,就在那天,他遇見外公。


    經過很多年以後,他才知道薑柏謹是自己的外公,也是在很多年以後,他才曉得遇上外公並非偶然。


    薑柏謹本是宮廷禦醫,妻子早逝,身邊隻有一個獨生女伴侍,女兒在十五歲那年遇見王爺,王爺一見心喜,明媒求娶,當時王爺身邊已有正妃曹氏,王爺心疼薑羽卿,給了她側妃名分。


    薑羽卿在生下他們這對雙生子後不久離世,他們兩兄弟並非嫡長子、又無母親在身邊維護,加上曹夫人本就妒嫉母親受寵,於是處處苛待他們。


    他們的童年過得辛苦,而穆笙身子贏弱,讓他時常擔心,生怕哪一天自己將會失去弟弟。


    直到他遇見薑柏謹,禦醫嘴裏不能醫治的病,在他手中藥到病除。


    為了躲過曹夫人的虎視眈眈,薑柏謹搬到王府後麵的胡同裏,日日煎好藥,讓他領著弟弟過去喝,就這樣,穆笙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強健,直到成人。


    薑柏謹待他們很好,找人教他們念書、傳授武藝,他們兩兄弟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該歸功於他。


    有一迴,他上門尋人,本想借幾本傷科書籍,但薑柏謹不在,藥童讓他自己去房裏尋書,他沒想到會因此發現母親寫的信。


    那是母親向外公托付遺孤的信,萬望父親在女兒死後,好好照顧她的兒子。


    當天,齊穆韌等到深夜才等迴疲憊的外公,他看見他手中拿的信件,苦苦一笑,把所有事全說了,為了兩個外孫,他買通王府裏的仆婢,以便隨時隨地知道他們的情形,他經常等在府外遠遠地看兩兄弟幾眼。


    那次穆笙並非生病,而是曹夫人手段肮髒,想趁王爺不在下毒害死兄弟倆,穆笙身子弱,很快就顯出病態,而他其實也中毒了,不過是他在強撐。


    那件事之後,下毒的事少了,直到他娶柳氏進門,外公又診出自己被下藥,那藥不但會讓他斷子絕孫,還會害他性命,在尚未有子嗣之前,齊穆韌決定將計就計,讓曹夫人以為自己的藥發揮效用。


    他不知道這種事要到什麽時候才結束,若非大哥齊穆風性情善良不像他的母親,若非他與齊穆風還有幾分手足親情,若非為了顧及皇室門麵,他何嚐不想對曹夫人動手?


    「外公,我有件事想問您。」


    「說吧,我就知道沒事你肯定不會來看老頭子。」


    薑柏謹的性情有幾分孩子氣,有人說他是老頑童,偏偏他醫術高明,許多京城高官貴族,非得用他的藥才能見效,於是老頑童神醫成了京城裏最不能得罪的人物之一,因為誰也不曉得哪日自己得求上門。


    「有沒有可能,在腦子受創後醒來,不但遺忘過去的事,連性情都大改變?」


    「腦子受傷後遺忘過去的事並不少見,不過性情大變,這倒是很少聽說。怎地,你認識這樣的人?」


    「在受傷前,她性情殘暴,對待下人極其苛刻,但受傷後,不但性情變得溫和,甚至頗受下人愛戴。」


    「你對這個人的性情很了解嗎?會不會她之前的殘暴是為了某些目的而做出來的表現,溫和才是她的真實性格?有沒有可能,她根本沒失憶,隻不過為了達成某些目的,不得不改頭換麵,假裝自己失憶。」


    薑柏謹提出兩個可能,讓齊穆韌深思。


    「我不確定,但傳聞中她不識幾個字,醒來後,居然能寫詩作文章、畫畫雕刻。」


    薑柏謹擰眉道:「那個人是男是女?」


    「是女子。」


    「女子就更難下判斷了,別說女人一向口不從心,就說說你們家那位曹夫人,走到哪裏不是讓人豎起大拇指,讚揚一句賢德好女人?我還記得,她明明很痛恨你爹要娶你娘,卻還故作大方,硬是弄來六十四抬的聘禮到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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