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位於居民坊後麵的一條發綠的小河邊,幾名官員正捂著鼻子巡查著。


    杭州是多水之城,城內像這樣的小河十分眾多,最近一段時間,杭州府衙接到不少民眾反應,說城西一條小河越來越臭。


    這事傳到元慶耳中後,他二話不說,帶著手下幾名官員,直奔小河而來。


    元慶是個坐不住的人,自從當上判官後,不管什麽事,都喜歡親自去瞧瞧。


    這便苦了他手下那些官員,這些官員之前都是徽安府和睦州的吏員,好不容易升為官員,本想著以後可以坐衙門領俸祿。


    誰知跟上這樣一位上官,成天都要跟著這位精力旺盛的判官跑來跑去,短短一段時間內,有幾名官員都跑瘦了。


    元慶沿著小河不斷前行,他琢磨著小河被汙染成這樣,肯定是有大作坊將廢料扔進了小河,隻要沿著河道,一定能找到是哪間作坊!


    正走著,一輛馬車從後方追了上來,馬車內跳下一名女子,遠遠喊道:“相公,你快來!”


    元慶瞧了一眼,發現是自家妻子曹茵,對身旁幾名官員交代了一句,便跑了過去。


    “茵兒,怎麽了?”元慶走近後問。


    “你提拔的那名捕頭出事了!”曹茵急道。


    “你說趙康?他出什麽事了?”元慶吃驚道。


    “好像是以權謀私,私自抓了幾名商人,你趕緊迴衙門瞧瞧吧!”


    “我這邊還有正事呢,迴去幹什麽?”元慶轉頭望向小河。


    “你不迴去保他嗎?”曹茵睜大了眼睛。


    “保他?為什麽?”


    “你這呆子,他是你提拔的人,你若是不保他,以後誰還敢跟著你!”曹茵沒好氣道。


    元慶默然片刻,開口道:“他若真犯了事,就該受處罰,我不會出麵的。”


    曹茵又氣又急,雖然在大部分事上,元慶一向聽她的話,可若是頑固起來,曹茵卻無法勸動他。


    想了想,她說:“就算你不去保他,那也總該迴去瞧瞧吧,以免事情攀扯到你身上,聽說這事有明鏡院的人在裏麵攪和呢!”


    元慶伸手抓著腦袋,見妻子急的臉都紅了起來,歎道:“那好吧,不過我要先去和其他官員交代一下。”


    說著他走到河岸邊,將剩下的任務交給手下一名官員,自己和曹茵一起向府衙返迴。


    一路上,元慶問起:“茵兒,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是你手下王錄事告訴我的,我和他交代過,衙門發生什麽事都來通知我一聲。”曹茵目光看向車窗外。


    元慶悶悶行了一聲,不再開口。


    沒多久,二人迴到杭州府衙,找名衙役打聽一下後,得知案件正在二堂審理。


    曹茵去元慶的判官衙等消息,元慶則獨自來到二堂。


    進入堂內,隻見少尹魏闕坐在上首,左手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名藍衣女子,二人正在爭論什麽。


    元慶提拔的捕頭趙康站在正中間,在他旁邊還站著三名男子。


    瞧見元慶後,魏闕露出喜色,站起身道:“元判官,你可來了。”


    “這位是明鏡院藍副院使。”他指著藍柳依介紹。


    “魏少尹,藍副院使。”元慶向二人行了一禮,問:“我聽說趙康犯了事,他是我一手提拔的,這事我也有責任,所以過來問問。”


    魏闕搖頭笑道:“元判官言重了,總有官吏禁受不住誘惑,走偏了道,若是全部問責上官,那張尚書恐怕每天都要受到牽連。”


    元慶皺了皺眉,直入正題道:“不知趙康到底犯了什麽事?”


    魏闕看了趙康一眼,淡淡道:“他受人指使,私自抓捕兩名無辜百姓。”


    “受何人指使?”


    “指使之人是第二軍的一名指揮,叫齊暉。”魏闕迴答。


    “還有一人,叫李興複。”藍柳依補充。


    “那他們人呢?抓過來了嗎?”元慶問。


    魏闕微笑道:“本來我正在和藍副院使商議這事,既然趙康是元判官手下,老夫以為這事就由元判官與藍副院使決定吧。”


    藍柳依暗哼一聲,對魏闕不敢擔當的行為有些不滿。


    元慶來之前,她希望抓李興複和齊暉一起來問話,魏闕卻不同意,反對抓捕李興複,隻說將齊暉抓來問話。


    藍柳依一眼看出,這老頭是畏懼李若真監察院使的身份,為這事與他一直爭執到現在。


    誰知這老頭又將事情推托給新來的這名判官。


    元慶望向藍柳依:“藍副院使,我覺得應該立即把兩人都抓來問話,您覺得呢?”


    藍柳依雙目一亮,板著的臉舒緩了許多,輕聲道:“我同意。”


    “元判官,那位李興複可是監察院李院使的哥哥。”魏闕貌似不經意的說了一句。


    “那又如何?”元慶瞪眼道。


    魏闕臉色有些尷尬,走到椅子邊坐下,默默喝起茶來。


    這一切都被藍柳依看在眼裏,她微微頷首,對這名年輕判官多了些好感。


    在元慶的命令下,幾名捕頭同時出動,向齊府和李府而去。


    不想捕快們剛出衙門,便在門口看到了齊暉,他竟然主動過來自首了。


    倒是抓捕李興複時廢了點功夫,他並不在家。


    衙役們四處打聽搜捕,總算得知他去了監察院,眾捕頭都知道他和監察院使的身份,到了監察院門口,誰也不敢進去抓人。


    “你們這幫沒出息的家夥。”韋捕頭嗤笑一聲,大步進入監察院。


    這不僅是因為他膽大。


    李若真擔任捕頭時,他曾在對方手下做過事,對她有一定了解,覺得她不會包庇自家哥哥。


    果然,他說明來意不久,幾名監察院吏員便將李興複帶了出來,捕快們立刻上前,將他鎖住,帶往府衙。


    二堂內,齊暉已經認罪,正在一五一十的交代經過。


    “前兩天,我請我們將軍來我家喝酒,他瞧見我住的宅子後,覺得十分精美,問我多少錢買的,我如實相告,說是五百兩銀子買的。”齊暉緩緩敘述著。


    元慶疑惑道:“五百兩銀子應該隻能買到一個小院吧?”


    “想來是利用權勢,強行買到的。”藍柳依聲若寒鐵。


    “對,肯定是和買我們家宅子一樣,威逼利誘!”黎尚大聲道。


    他旁邊的黎健急忙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說話。


    齊暉沉默片刻,開口道:“李將軍也覺奇怪,問我如何買到的,我不敢實話相告,驚慌之下,便說杭州最近有許多商人和官員離開,因此賣房人一多,價格就壓下來了。有的特別急著離開杭州的,價格賣的極低,我是拜托一位商人朋友買的。”


    “所以他就讓你幫他也買一間?”元慶冷笑。


    齊暉點了點頭。


    “這麽說,李公子與這事沒什麽關係了。”魏闕笑道。


    齊暉看了李興複一眼,見他緊緊盯著自己,滿臉盡是緊張之色。


    “不錯,這事全是我一個人幹的,之前我利用官職威脅趙捕頭,讓他配合我買下一名王姓商人的宅子,後來我又用同樣手段,讓他配合我買下黎家宅子!”齊暉垂下眼瞼說。


    李興複擦了擦額頭冷汗,鬆了口氣。


    魏闕看向藍柳依,笑道:“藍副院使,看來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的,案犯隻有齊暉和趙康,李興複和那名李將軍應該都與案情無關。”


    “不對!剛才趙康不是說,他去齊正府上時,是李興複教唆齊正下令抓捕黎家人的嗎?”元慶大聲道。


    “我那隻是建議而已,難道向人提個建議也犯法嗎?”李興複急忙辯駁。


    元慶愣了一下,眉頭緊皺,盡靠趙康這幾句證詞,確實無法定李興複的罪。


    “好了,元判官,事情已經全部明朗了,犯罪的是齊暉和趙康,先將他們關入大牢,明日再升堂定罪。至於李興複和那個李將軍,都沒有直接涉案,就不必追責了吧。”魏闕淡淡道。


    說到這裏,他向藍柳依微笑道:“藍副院使,您覺得這樣處理可以嗎?”


    “我沒意見。”藍柳依站起身,向元慶和黎尚點了點頭,離開了府衙。


    她明鏡院的事還有一大堆等著,沒時間一直在這裏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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