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勢力能造燧發槍後,周青峰給自己的手銃做了點升級。別人統一用十五毫米口徑彈藥時,他用了二十毫米口徑的。

    彈頭還特製,是停止作用極佳的空尖彈——打出去會開花的那種,空腔效應大,膨脹效果超棒。

    這支大口徑手銃隻有周青峰能用。身高兩米的王信體格粗壯,看到那麽大的槍口,再看自己的胳膊,搖搖頭表示不想自殘。

    這槍有效射程十五米,槍口動能近四千。周青峰用它打過牛頭,真的可以把目標的腦袋打爆。

    於是大金國僅有的四個和碩貝勒之一,脾氣暴躁,好勇鬥狠,傳說中戰力極強的鑲藍旗主,愛新覺羅.阿敏的腦袋爆了。

    二十毫米口徑的槍響,河麵上跟放炮似的。

    七八條木船將小火輪圍住,上百號鑲藍旗的白甲精銳正用嘶吼鼓動情緒和熱血,不顧死活的攀爬跳幫。

    這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響將把喧鬧嚇成噤聲。好像吵鬧的迪廳被拔了嘜,警察叔叔拿個大喇叭闖了進來。

    阿敏的白甲護軍隻覺耳邊吹過熱風,緊跟著潮濕黏糊的肉沫噴了他們滿頭滿臉,有的還濺射進脖子裏,黏黏嗒嗒。

    無頭的屍體隨即撲通倒下。白甲護軍們抹了抹滿臉血沫,不敢相信兩眼所見,無不撕心裂肺的喊:“主子,你這是怎麽了?主子,你迴個話啊?!”

    按努爾哈赤的規矩,旗主若是戰死,其護軍全部都得陪葬。不但護軍陪葬,護軍家屬也會被貶為奴隸,分給其他人。

    阿敏平日飛揚跋扈,鑲藍旗的白甲護軍也跟著耀武揚威,卻沒想到自家旗主會在一條河上被擊斃。無論他們怎麽喊,阿敏腦袋都沒了,還迴個鬼話!

    幾個白甲護軍迴過神來,腦子一熱,張牙舞爪的就要跳幫來拚命。可小火輪的船頭前膛炮裝填完畢,炮手一拉火繩。

    轟......罐裝霰彈的定時引信被直接掐掉,變成了出膛就散開的單純霰彈。擠在小火輪麵前的四五條木船頓時糟了殃,無論人員還是船隻,被打的千瘡百孔。

    這是真正的炮擊,驚天動地。場景像極了鐵雨落下,打的河水為之赤色。

    阿敏的白甲護軍還想跨過船舷上來為旗主報仇,好歹算個戰死,不會累及家人。可不管他們多麽悲憤,多麽激昂,炮口前瞬間被打碎打爛,丟了性命。

    炮聲鎮場,周青峰所在的小火輪上,躲在船舷後的燧發槍兵也齊齊探出頭,手持短管自衛火銃朝外射擊。

    砰砰的槍聲連綿不絕,企圖靠近的鑲藍旗白甲兵被放倒十幾人。這殺戮速度太快,比一刀一槍的肉搏拚殺更殘酷。

    幸存的鑲藍旗士卒在火銃聲中下意識的抱頭躲避,不敢直麵。

    河水還在嘩啦啦的流,輪機兵穩穩的操控輪舵,蒸汽機在推動螺旋槳前進。小火輪推開破碎的建奴木船,繼續前進。

    蹲在船舷後燧發槍兵忙著給自衛火銃裝填彈藥。等著小火輪跟敵人拉開一定距離,他們又站起來給長槍重新裝填。

    戰鬥到此刻,十幾條建奴木船已經折損小半,人員傷亡過五十。他們惶然發現不但自己旗主死了,船隻也落在下遊,沒了優勢。

    兩艘小火輪反而在慢悠悠的轉彎,船上的漢人士卒再次站起,露出惡狠狠的目光,用燧發火銃打來一波一波的排槍。

    兩門前膛青銅炮的炮手更是鉚足了勁,以每分鍾一發的速度傾瀉火力,直到炮管發燙必須降溫為止。

    排槍還不算啥,但這兩門炮過於兇狠。其近距離內打的又準,建奴的木船經不起摧殘,打一發就摧毀一艘。

    每一聲炮響,便是河麵上爆開血霧和水花。實心彈偶爾還能在水麵反彈打水漂,打爛一艘後又命中下一艘。

    建州部的悍勇和不畏死變得毫無意義。唯一能反擊的也就是孱弱的弓箭,遠遠射出十來支,軟飄飄的,仿佛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轉過彎的小火輪反而減速,在保持距離的情況下狂虐百米外的鑲藍旗精銳。挨了兩輪炮擊後,這些建州勇士們終於受不了,脫了甲胄,丟了刀斧,紛紛朝河裏跳。

    不跳便是死,跳了還有個活命的機會。

    於是小火輪上又響起榴霰彈的雙響聲,外加燧發槍手自由射擊的歡唿。遠征隊的兩艘船在建奴跳河出落錨,停在河中瞄著逃跑敵人射擊。

    不少鑲藍旗的白甲兵丟盔卸甲,好不容易濕漉漉泅渡上岸,不等躲進岸邊樹林,就被一兩發米涅彈打穿了後背,撲通倒下。

    這三岔河口的遭遇戰持續不到半小時,發生的突然,完結的迅速。死屍隨流而下,破船沉浮不定。

    打到最後,燧發槍兵們熱血奔湧,瞪大了眼睛卻已然沒了目標。

    在河岸的密林中,百來號正白旗的弓手屏息靜氣,不敢出聲。帶領他們的固山額真不說話,隻能揮手示意手下藏好,千萬別暴露行跡。

    黃台級派弓手去幫阿敏一把。可等正白旗士卒急匆匆趕來,全程目睹鑲藍旗的白甲兵麵對漢人火器是何等無力,被暴虐了一遍又一遍。

    會冒煙的船硬是可以頂著十幾艘木船的圍攻,銃炮齊鳴,轟殺滅絕。鑲藍旗的人也是肉胎凡軀,大敗虧輸。

    阿敏那身山紋鎖子甲太顯眼了,他高喝邀戰卻被打爆腦袋的一幕過於震撼,不但把鑲藍旗的白甲護軍逼到拚死的絕境,還把正白旗給嚇的夠嗆。

    鑲藍旗的木船被打到支離破碎,落水白甲兵倉皇而逃。

    好些上岸了沒逃掉,被打死在岸邊。少數命大逃進林子的,無不躲在樹後大喘氣,仿佛從地府逃迴人間。

    正白旗的固山額真不敢亂動了,大氣不出,就貓在林子裏。其手下弓手也默契的很,一個個麵無人色,縮頭縮腦。

    就聽河道上突突突的動靜響了半刻鍾,漢人的船隻拔錨又朝上遊進發,從璦河進入草河,逼近鳳凰城的城樓。

    鳳凰城就建在草河邊,城池長八百米,寬五百米,在遼東已經算不小的軍事重鎮。

    黃台級在城樓上看著阿敏的船隊朝漢人的船隻衝了過去,隨後又是火銃又是火炮,響個沒完。每有響動,他便揪心,也盼著阿敏能以奮勇戰勝漢人的奇技淫巧。

    阿敏身死的那一幕離著太遠,黃台級沒看見。可他能聽到河麵上持續不斷的炮聲,以及一艘艘被打沉的木船。

    若說佟家完蛋隻是死了個能幹的奴才,阿敏的完蛋代表‘八旗’遭受重創。

    鑲藍旗勢力僅次於努爾哈赤親領的正黃旗,比黃台級的正白旗還強。可現在旗主戰死,等於一條狗被打斷了脊梁,不死也癱瘓。

    漢人兩艘冒煙的船隻停在鳳凰城外的岸邊,炮口轉向瞄準了城樓。阿敏的船隊卻沒了聲息,或沉或漂,勝負已分。

    黃台級胸口淤結,兩眼盡赤。他抓著城垛,張口怒喊,可嗓子仿佛被堵,半天不發聲,隻能恨的死命捶城牆。

    奴才們意識到情況危急,連推帶抬的拖著自家主子逃離城樓。

    沒一會,河邊炮響,兩枚實心彈命中木製城樓。

    頃刻間,夯土城垛崩裂瓦解,城樓廊柱碎屑亂飛。這炮擊雖然沒有實際意義,卻無疑在宣示漢人軍隊強勢迴歸,建州女真不過爾爾。

    火炮打了十幾輪才停。看著沒啥目標可打,周青峰才指揮兩艘船返航。

    接下來一周,‘蚊子’級小火輪每天都來,也不一定開炮,但會死死盯著鳳凰城內的建奴部隊,製造莫大壓力。

    與此同時,五艘‘遼’字級運輸船一起出動,給鎮江堡運來新編的兩個燧發槍營,總共八百人。加上之前運來的兵力,周青峰手裏掌握了一個團的近代軍隊。

    黃台級在鳳凰城裏走不得,守不得,像被堵在窩裏的老鼠般躁動。他派人把阿敏的屍首撈上來,把鑲藍旗大敗的消息傳迴寬甸。

    駐守寬甸的費英東和莽古爾泰大驚失色,又覺著無比棘手。因為軍事組七人目前有五個抵達鎮江堡,分成兩組從璦河和蒲石河逆流夾擊寬甸。

    鳳凰城遇襲,寬甸同樣遇襲。

    新華遠征隊船堅炮狠,在河道水麵上完全無敵。莽古爾泰打了打幾迴,發現自己的船很快被清空,對麵的漢人傷亡甚微。

    黃台級接到費英東派人快馬送來的急報,告知寬甸方麵難以給與支援,要求他快點把三千建州大軍撤迴。

    “漢人擅長舟楫,控製水路,沿線堡寨俱是其囊中之物。我等處處把守,處處空虛,難免被其蠶食。為今之計隻有固守寬甸,過冬自保。”

    十月份,遼東天氣將迅速轉冷,河麵會結冰。隻要拖到結冰,漢人的大船總來不了吧。再打起來就是明年三四月份,說不定有辦法對付了。

    黃台級認同這個道理,立馬決定帶三千人馬撤迴寬甸。走之前,他放火燒掉鳳凰城,還將城中數千漢人青壯全數掠走,留下的老弱婦孺殺了個精光。

    等周青峰帶著兩個燧發槍營和三個草草訓練的歸化步兵營,‘慢騰騰’沿著璦河準備攻打鳳凰城,發現整個城池變成鬼蜮。

    全城過火,無處不是焦黑。燒成白地的街道中倒著數以千計的焦屍,遇難者生前拚命掙紮反抗過,死後姿態各異。

    屍堆中有懷抱嬰兒的母親,有逃跑躲藏的孩童,有苦苦哀求的老嫗。她們的軀體變硬變脆,輕輕一碰就化作炭化的飛灰,以及累累白骨。

    遠征隊士兵入城,唿吸為之艱難,第一件事就是收容掩埋屍體。無論是來自江南的年輕士兵,還是遼東本地的山民,見到如此慘狀,無不義憤填膺,熱淚盈眶。

    “狗韃子,不把他們殺絕,我意不能平。”王信跟周青峰入城,看到如此戰爭暴行,肺如火燒,怒氣滿盈。

    周青峰見多了慘事,對已發生的死亡能做到無動於衷。他隻低聲道:“我們訓練部隊的速度太慢了,有能力的幹部不是地裏能長出來的。”

    王信重重的‘嗯’了聲,親自帶隊清理全城屍體和廢墟。

    ‘聖光’團隊在明末創立‘新華’勢力,技術、財力、人力不是最大限製,合格的管理人員是最大的瓶頸。

    初期靠自身團隊人員可

    以高速發展,但現在勢力規模大到要跨越海洋控製兩地,管理人員立馬捉襟見肘。

    通過審訊俘虜,周青峰知道在鳳凰城犯下戰爭罪行的就是黃台級。可他隻能穩穩的向前推,眼睜睜看著黃台級帶著三千人馬撤迴寬甸。

    ‘聖光’軍事組對此深恨不已,逃走的黃台級卻更加惱羞成怒。

    返迴寬甸後,他以‘抓奸細’的名義,聯合莽古爾泰對當地漢人展開屠殺,意圖盡可能減少新華遠征隊的後備兵員。

    旬月間,被屠殺者數量過萬,整個寬甸的漢人拚命逃亡,湧向遠征隊控製區。黃台級妄圖以最殘暴的手段進行震懾,展現自己的實力。

    在古代戰爭中,屠城往往能獲得奇效。

    但‘聖光’團隊不吃這套,越加想要除掉這夥野蠻強盜。

    同時,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得知寬甸戰況,又派了五大臣之一的扈爾漢帶五千人馬抵達寬甸。寬甸周邊五個大堡,聚集了一萬兩千多建州兵力,僅次於赫圖阿拉。

    十月初,周青峰從鳳凰城出發,抵達璦陽堡,也就是毛文龍駐守過的地方。此地已是寬甸西北麵,地勢較為開闊,適合大部隊作戰。

    與此同時,努爾哈赤派人前往撫順沈陽等地,向明廷官員打聽這夥南來的漢人勢力到底是哪路人馬?怎麽會如此強橫?

    遼東官員對這個疑問完全莫名其妙——什麽?朝廷派兵打到了丹東?意圖收服被建州部奪占的東寧衛等地?

    沒這消息啊!

    去年萬曆皇帝才駕崩,新皇登基還沒一年,王首輔在京城才剛剛理順官場。要說調兵打仗,看邸報隻說江南一帶有新華反賊猖狂難治,急需朝廷或剿或撫。

    等等......打你們建州部的就號稱‘新華’?

    不能吧?

    難道江南的反賊吃飽了撐的,跨海越洋,跑到遼東來打另一夥反賊?

    哎呀,這真是古今奇聞,史書未載。難怪邸報說今年新華反賊消停了許多,隻專注做生意,不再隨意侵略地方。

    原來新華反賊真跑遼東去了。

    真是雙喜臨門,我大明保持中立。

    遼東的消息傳到京城,各路老爺也是極其費解,卻又大鬆一口氣。隻有努爾哈赤得知消息,氣到血壓爆表——來打我的居然不是大明官軍?是另一夥反賊?

    反賊何苦為難反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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