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溫良疲憊的笑了笑:“也不能一直休息,還有那麽多重要的事情要做。現在不做,隻怕遙遙無期了。”誰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到合適的骨髓,萬一他的病等不到那一天呢?而他隻在床上等待,無疑是要蹉跎大好時光。任僅存的生命潦草結束,那麽多想做的事情都不能做了。


    這樣的對話讓明君感覺窒息,看了一下他的房間,窗子開著,通風效果很好,但她就是感覺憋悶,沉重的氣流擠壓胸膛。


    “你千萬不要有這麽悲觀的想法,相信我,你的病一定治得好。還有大把的時間等著你,而你的人生不過剛剛開始。”


    齊溫良知道明君在安慰他,怕她擔心,他故作的輕鬆的說:“我也是這麽想,一切都會好起來了,我還年輕……隻是,演唱會服裝的事……”


    明君打斷他的話說:“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梁晨有辦法,你不是說了麽,什麽問題他都可以解決。所以,演唱會服裝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


    齊溫良明快的笑了一聲:“他說有辦法,那我就不管了。”他想了一下:“君姐,你迴雜誌社的時候,跟晨哥說一聲,看他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看看我。”


    提到給梁晨捎話,明君不說表情僵硬,但心裏終歸還是別扭。早晨因為她的情緒崩潰,話語辛辣,兩人關係冷滯了,明君實在抽不出精力緩和,隻想消極應戰,甚至避之不見。


    但是,齊溫良卻一副期待梁晨能來看他的樣子……


    明君有些想不明白,齊溫良的這種依賴到底是為什麽。她說:“好的,見到他,我跟他說一聲。”


    從齊溫良的住處出來,明君駕著車,頭腦嗡嗡的,逐漸趨於空白。


    她把車打到路邊停下,雙閃像撲朔迷離的大眼,焦灼的閃爍不停。


    明君雙手捏緊方向盤,盯著眼前一條被日光曬得發白的路,兩側樹影落下一地斑駁。


    佛家說眼前的這個世界是不真實的世界,是由五蘊幻化而生,有生有滅。連人也是,色身無常。可是,既然都是虛度無實的東西,為什麽疼痛還這樣真實呢?


    每一根跳動的神經,每一次毛孔的開合,都清楚的標識著她的難過。想視而不見都不可能。


    明君難耐的撐上額頭,難道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而她就像被夢魘了一樣,痛苦的醒也醒不來。


    她在車廂內靜坐了好一會兒,從包裏掏出手機。


    聽筒中傳來熟悉的聲音:“君君,有事嗎?”


    明君靠到椅背上,說起今天在齊溫良的住處碰到林俊安的事,她說:“那天從酒店迴來,等電梯的時候聽到他打電話提到你的名字。今天問了下,說是你的同學。”


    梁靜姝說:“沒錯,林俊安的確是我的老同學,以前關係還不錯,這幾年工作忙了故不上聯係才漸漸疏遠,前段時間又聯係上了。隻是,他怎麽會出現在齊溫良的住處?”


    “齊溫良病了,他是齊溫良的主治醫生,今天我去看齊溫良的時候,他正好上門問診。”


    梁靜姝明顯吃了一驚:“齊溫良病了?不要緊吧?”


    明君沮喪的說:“他得的是白血病,在等待骨髓移植,到現在還沒有配對成功。最近可能是太累了,他的健康狀況急轉直下。”


    梁靜姝有一會兒痛苦的發不出聲音,半晌,喃喃:“怎麽會這樣?一個人怎麽會這麽多災多難。”


    明君控製音調,“既然你們是同學,靜姝,你能不能給林醫生打個電話,我想跟他見一麵,詳細了解一下齊溫良的病情。我知道他們有保密義務,如果你跟他說,他才有可能直言不諱。”


    對待明君的問題,梁靜姝一直很上心。


    她說:“你放心吧,我會盡快給他打電話,如果有需要,我會飛迴去親自帶你過去。”


    “謝謝你,靜姝,一直麻煩你。”


    “傻姑娘,說什麽呢。”


    雜誌社的工作緊鑼密鼓的進行。


    明君的幾個設計稿幾乎沒用修改,《輕時尚新裝》以雜誌社的名義和森傑簽訂協議之後,迅速組成團隊。按照這個高效的工作方式,不出意外的話,《輕時尚新裝》首刊絕對可以正常發行。


    明君積極完成自己的份內工作,對新裝的設計,也投注極大的熱情。


    同時,她又冷眼看著一切。


    現在因為齊溫良的病,事情出現了巨大的轉機,演唱會極有可能不能如期舉行,這樣一來,他們的一切計劃就極有可能落空。


    想到這裏就不免讓人灰心喪氣,以前明君很少能被打擊到的。但是,因為這段時間身處陰謀的漩渦,經曆得多了,知道事態隨時有可能會變。所以,再身經百戰,心理強大,還是有力不從心之感。


    時常一陣頭腦風暴之後,冷靜下來,疲憊感便如潮水將人淹沒。無力,窒息。


    更悲哀的是,明君忙得連體驗疲憊的時間都沒有。弦被拉得太緊了,就這樣緊緊的繃著,真不曉得何是會斷。


    梁靜姝果真從巴黎飛迴來了,她乘早班的飛機。明君接到電話後,猝不及防的爬起身:“我去機場接你。”


    “不用,你還沒起床吧,收拾一下,到慶陽樓吃早餐。我直接叫林俊安也過去。齊溫良的病是大事,馬虎不得。”


    梁靜姝做事一向最講究效率,有時就連以高效著稱的明君都自歎不如。


    明君說:“好的,我馬上過去。”她簡單的衝了一個澡,用十分鍾的時間化妝出門。


    梁靜姝在包間裏等她,林俊安還沒有到,也是,這麽早,就算有晨練習慣的人也還沒有起床。收拾一番出門,總要花些時間。


    隻有梁靜姝,妝容精致,衣著光鮮,坐在那裏跟個宮廷貴婦一樣優雅。


    她叫明君:“快來坐,林俊安說他已經在路上了。”


    “這麽早打擾林醫生,實在不好意思。”


    “醫者仁心嘛,救助病人本來就是他們的天職。就像我們做雜誌的一樣,內容精彩,發行量大,為了這樣的目標不遺餘力。”


    她什麽時候都不忘工作。


    明君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表示讚成。


    等待林俊安的當空,說起夏童童。


    梁靜姝說:“雜誌社已經在那邊為夏童童安置好了,昨天就已經投入到拍攝工作中了,我還抽空去看了眼,事實證明撿到寶了,那個女孩子未來可期。”


    “夏童童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說到了那邊一切都太周到了,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而且,工作也順利安排上了。我知道這都是你的功勞,正打算打電話謝謝你。”


    “謝什麽。跟我一起工作要吃很多苦頭的,這點你最清楚,她以後不要哭著罵我就好。”


    “不然怎麽能磨練出一身本事,放心吧,夏童童很難吃苦的。”


    正說著,林俊安到了。


    明君起身跟他打招唿:“林醫生,早上好,又見麵了。大早上把你叫過來,實在抱歉。”


    林俊安跟她握了下手,眼風瞟向梁靜姝:“女王招見,不敢不從。她讓我三更死,不敢苟活到五更。”


    梁靜姝白了他一眼:“看到了沒有,還說沒有怨言?這不是在控訴我是什麽?一見到我的老部下就說這樣的話,好像以往的我是多麽的專製霸道一樣。”


    林俊安繼續幽默的說:“既然是老部下,那不用我說,就更應該知道了。”


    梁靜姝絕望的歎了口氣:“邪惡的印象落下了,真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不知道那些老同學們,背地裏是不是就這樣議論我。”


    林俊安說:“開玩笑呢,你在同學圈中最有威望了,哪個人提起你,不豎起拇指稱讚,說你是當之無愧的女強人。”


    明君接話:“那倒是真的,在整個時尚界也無不認可她的能力。做為領導,我覺得她的風範恰到好處。”


    梁靜姝說:“所以,你就學我,搞得大家背後裏叫你女魔頭,說你被我帶偏了。”


    “哪有的事,從你這裏學到的東西,讓我感覺受用不盡倒是真的。”


    幾個熱鬧的聊了一會兒,梁靜姝看向林俊安,正經起來:“還是我昨天在電話裏跟你說的事,你不答應,我就跑過來求你。齊溫良的病情,你如實對她講一下。”


    林俊安一臉歉意的說:“昨天在電話裏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你就不要再糾結這件事了。靜姝,我希望你理解,我有我的職業操守。齊溫良的病情,你們從當事人那裏聽到多少我不管。但是,做為醫生,對家屬以外的任何人,我都有保密的義務。你迴國我很高興,陪你吃早餐,聊天,我都樂意奉陪。隻是這件事,你不要為難我。”


    梁靜姝有幾分懊惱,指著林俊安對明君說:“看到了嗎,他就是這樣的頑固派,看著風趣幽默,其實一點兒都不好說話。”


    林俊安賠笑:“你別這樣說,除卻工作以外的事情都好說。”


    梁靜姝冷下臉:“就這一件,你幫不幫忙吧。不幫的話,以後我也不再聯係你了。”


    “靜姝……”


    林俊安一臉為難。


    明君看了一會兒說:“林醫生,如果是齊溫良的姐姐呢,他的病情您能說嗎?”


    梁靜姝驚訝的看向她。


    林俊安說:“姐姐的話,是家屬,當然可以說。可是據我所知,他沒有姐姐。”


    明君看了梁靜姝一眼:“我就是齊溫良的親姐姐,這點靜姝可以做證。”


    林俊安懷疑的看向梁靜姝:“真的嗎?你電話裏怎麽沒說?”


    梁靜姝歎氣:“他們還沒有相認,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本來是打算保密的。別人的秘密,我怎麽能輕易泄露。他們的關係我可以證明,不然我們也不會費盡心力的想知道他的情況。說到底,也是為了齊溫良著想。”


    林俊安想了想:“既然是這樣,那我可以告訴你。”


    梁晨想就昨天的事和明君聊一聊。


    但是,從那之後,就一直碰不到明君。她總是在忙,不是人不在雜誌社,就是和設計團隊討論問題。


    今天一大早就不見她,本來說好了代替齊溫良量尺碼,來的也是其他設計師。


    梁晨冷笑,這是鐵了心的不見他了嗎?


    想到昨天明君神色中的冷漠和倦怠,他也不禁有些心慌。


    坐在辦公室裏,心裏亂糟糟的,感覺像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


    梁晨拔打明君的電話,一直通著卻沒人接。八成調至靜音狀態了。


    他幹脆放棄打電話,給她發了一條信息。


    和林俊安聊完齊溫良的俱體情況,明君心情沉重。


    果然,問題比料想中的嚴重。而且,以齊溫良現在的狀態,根本不適合開演唱會。他連基本的工作都應該停止,他的抵抗力已經變得很弱,接觸的人越少越好。


    而齊溫良工作的性質卻是眾星捧月。林俊安直言:“那會要了他的命。”


    但是,公司和經紀人都不打算讓齊溫良停止工作,就連齊溫良自己也以為自己可以咬牙撐過這一陣。


    說到這裏,林俊安鬱悶不已:“現在隻能積極尋找配對骨髓,我已經和國外那邊聯係,希望早點兒有結果。”


    明君恍惚的聽著,眼中一片茫然。反應過來說:“我既然是他姐姐,是不是配對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林俊安說:“要化驗一下才知道。”


    梁靜姝放下杯子:“也試試我的,多一個人總會多一點兒希望。”


    可希望是什麽呢?


    有的時候真如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沉沒之前不知道能否找尋得到。


    從醫院出來,已經十點多了。


    明君問梁靜姝:“要直接迴巴黎嗎?”這一趟可真是折騰她了。


    梁靜姝神色複雜的說:“不,迴大宅看看,我爸最近身體狀況也不太樂觀。他就是太力不從心了。”她看了明君一眼又說:“最近董事會不太平,私底下鬧得很厲害,有人對輕時尚傳媒虎視眈眈,隻怕輕時尚的太平日子過去了。”


    高層的事,明君最近沒太關注。她被調到這個職位,日漸邊緣化,再加上《輕時尚新裝》的事就已忙得焦頭爛額,很多事都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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