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成霧響和音成大悟都是同一-個姓,過去有很多人都認為這其中必然擁有某種聯係,進而將

    發生在音成大悟身上的事情和音成霧響捆綁在一起。誠然,兩人都受困於“旋律”,但在態度上

    卻大相徑庭。音成大悟有一種藝術家的癲狂,而音成霧響本人的性格更加沉靜。

    鍵盤手很討厭他人將自己和音成大悟放在同一一個天枰上衡量,她希望將自己和音成大悟徹底

    切割開來。那個男人已經死去很多年了,僅僅因為曾經共事過,有著相同的姓氏,無辜被音成大

    悟的禍事牽連,就將音成大悟的那些事情往自己身上套一鍵 盤手無法接受這種想法,也不樂意

    見到這樣的傾向。

    馬恩隊伍裏的那些種子選手,烏克蘭女人也好,馬恩本人也好,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隻是,即便他們沒有明確表現出來,鍵盤手依舊能夠通過“旋律” 感受到他們某些想法的傾向性。大腦袋議事論事的交易態度, 反而讓她感到被尊重,感到自身個性和獨立性得到認可。幫這樣

    的科學怪人辦事,對鍵盤手來說,於情於理都樂於接受。在接受程度上,比起馬恩隊伍裏的所有

    人都更高。

    “我已經將你的名字登入安全屋的名單中,現在有三分之一的通道可以為你打開。”大腦袋

    的機械觸手在空中揮舞,有點興高采烈的味道。它之前一本正經,極為嚴肅,都是為了給對方留

    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在這場交易中占據主動的位置。它當然知道鍵盤手是有求而來,自己在這場

    交易中天然占據上風。

    不過,正如馬恩所言,不要將大家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的笨蛋。鍵盤手究竟從“旋律”中獲

    知了多少情報,是隻有她才清楚的事情。隻有表現出自己的重視和誠懇,才能夠爭取到對方內心

    柔軟的一麵一盡 管談判專家往往冷酷無情,但鍵盤手這些人可不是什麽談判專家。

    大腦袋確實不擅長這類人際關係,但馬恩就是很好的例子,它也隻是讓馬恩出出主意,再依

    葫蘆畫瓢罷了。鑒於馬恩的分析,大腦袋對鍵盤手的重視程度,要超過鍵盤手自己的定位。有這

    樣一位瀕臨界限的聆聽者站在自己這邊,毫無疑問是對所有圖謀不軌者的巨大震懾。

    理論上最強的午夜迴響行走者措配安全屋的技術,哪怕鍵盤手隻是一個女人,也不是什麽戰

    士,也依舊令大腦袋覺得十分完美。它已經迫不及待要和那些政府人員過過招了。

    “請問,您需要我做什麽?”鍵盤手問到,她不太了解這座安全屋的情況,既然大腦袋是這

    裏的主人,聽其指揮也是理所當然。

    “讓我看嗯,大腦袋-邊讀取數據庫,鵝頸喇叭-邊煞有介事地搖晃著,

    “首先,我這裏很快會被一些恐怖份子 入侵,我需要你打發掉他們。”

    “戰鬥嗎?”鍵盤手有些訝異,盡管流年顛簸,她不得不為自己的命運戰鬥,但她一直不將

    自己視為-個戰士。不能說這麽多年的戰鬥經曆已經讓她習慣或麻木,如果有不動手的必要,她

    還是盡可能不動手。用自己的“旋律”殺死他人,對她而言,不僅是褻瀆音樂,更是對自我內心

    的摧殘.

    況且,這座安全屋看起來很安全。科學怪人的技術實力驚人,定然在這座安全屋裏布置有嚴

    密的防禦,鍵盤手甚至不認為單憑自己能夠突破。對方又不是不了解“旋律”,正好相反,正因

    為它對“旋律”極為了解,所以才是交易的人選。

    “哼哼,反應果然和馬恩那家夥說的一樣呢。”鵝頸喇叭發出尖銳的笑聲,“不過, 我這邊

    也得到了那個大騙子的建議。雖然我很不喜歡那個大騙子,但他可能比廁所怪入還要聰明一點點

    它的機械臂伸出來,鉗子般的前端捏起一條小小的縫隙, 又繼續強調:“真的, 隻是一點點

    鍵盤手不知道“廁所怪人”是什麽人,但對馬恩其人,自信還是有-一些了解的。不是了解他

    的過去,而是了解其本人的個性和風格。實際上,馬恩在許多層麵上都讓隊伍裏的每一個人感到

    驚訝,甚至於有點兒驚悚。盡管在事後總覺得自己不應該與之打交道,但與之相處的時候卻又不

    得不承認,這是- -個聰明人。

    “馬恩先生嗎?如果是那位先生的建議,讓我參與戰鬥一定有著更深刻的原因吧?”鍵盤手

    有點兒好奇,如果是這位科學家自己提出戰鬥的要求,那說不定真的就隻是單純去殺戮。但是,

    如果這個要求的前提是馬恩的建議,那就是另一種想法了。

    “基本.上,我這邊的戰鬥都是政治的延伸。”大腦袋-副智慧深沉的樣子.

    雖然它現在

    的

    姿態很難表現這到情狀——將馬恩 曾經說過的話照搬過來,“我不想殺死那些人, 無論如何,殺

    戮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也無法解決問題本身,我希望那些人在做後邊的決定時,能夠再慎重一

    些。所以,讓他們明白一些事情,就是這場戰鬥的意義。

    “也就是說,不需要殺人。我明白了,這樣的話,我沒有異議。”鍵盤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她看來,科學怪人和馬恩的交情匪淺,但這個安全屋正麵臨的麻煩卻似乎和邪教沒什麽關係。她不由得猜測:這兩人之間是達成了某種交易嗎?而自己則是這場交易的擴大。

    “我不會小看那些人,不過,如果是你,-定能贏。”大腦袋手舞足蹈地說,“而且, 你的

    ‘旋律’不是那種強硬而直接的殺傷力,更適合解決我這邊的問題。馬恩給出的幾個人選,我一

    眼就看上你了。

    這話在鍵盤手聽來有些古怪的味道,不過,她當然不會將這種話當成是對自己的表白。隻是

    ,這些話也表明,馬恩在應對邪教儀式之餘,還做了更多的事情,那個男人的全盤規劃遠超其他

    人的理解,他的計劃從一-開始就將兩個相對獨立的事件結合在一起。

    鍵盤手可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本事,因此,對於馬恩做事的極限到底在什麽地方,她也有種

    無邊無際的茫然。

    “人選都是誰?”她不由地問到。

    “烏克蘭女人,你,吉他手和佐井久之。”大腦袋沒有替馬恩隱睛的意思,如果這給馬恩添

    了麻煩,它更是樂於見到。它已經在腦海中設想馬恩在事後被找麻煩的樣子,心中偷著樂,鵝頸

    喇叭卻發出了一本正經的聲音:“不過, 我覺得你一個人頂得全部。

    “那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鍵盤手沒有這樣的想法,但也不好反駁對方的褒美。盡管有點

    怪怪的感覺,但姑且還是當作對方是真心的吧。

    “在你的實力上,我比馬恩更有信心。”大腦袋正這麽說著,兩人上空投下幾個虛擬屏幕的

    拚接,每一格窗口都顯示若安全屋的不同角落。有一些窗口已經變成了紅色,不-一會,幾乎全部

    的窗口都發出警報聲。

    兩人很快就見到了闖入者,-開始是幾個人影,在大腦袋的擺弄下,這些人影很快變得具體

    而清晰,緊接著,就有更多人出現。這些人三五一-隊,動作謹慎而輕快,但究竟是如何闖入安全

    屋的,屏幕上沒有顯示出來,甚至於,這些畫麵讓鍵盤手覺得,這些人闖入安全屋已經有一陣了

    “果然是精銳,裝備齊全。”大腦袋評價道:“在時間線 上,他們確保了將近十分鍾的隱匿

    行動,值得表揚。

    它的意思是,安全屋的監控技術需要將近十分鍾的時間,才能把這些人找出來嗎?鍵盤手這

    麽想到。雖然科學怪人的技術實力果然還是更勝一籌, 但對方的能力也不容小窺。那種流暢小隊

    配合,那些-看就十分高端的裝備,以及訓練有素的行動方式,讓人一下子就能意識到對方的身

    份:士兵。

    就連鍵盤手這種不熟悉軍事行動的人也能看出來,這些人可不是什麽野路子,安全屋要麵對

    這樣一群敵人, 證明這位科學怪人的麻煩說不定比之邪教儀式更加危險。

    她想起了大腦袋之前提及的“政治的延伸”,雖然當時她覺得對方隻是單純引用,隻是一種

    形容和比方,但眼下的狀況似乎在證明,它說的就是實際意義上的政治。

    “這些人真的是恐怖份子?”鍵盤手忍不住問到。

    “他們可以是恐怖份子,也可以是政府專員,這得從不同的角度去看,要進行具體分析。無

    論如何,他們都是敵人。”大腦袋頓了頓,又補充道:“暫時如此, 所以你不用留手。當然,如

    果能夠不殺死他們就再好不過了。安全屋的防禦雖然也可以應付這些人,可畢竟有很多事情,-

    旦出現死傷,就會引發更大的爭端。”

    “我明白了。”鍵盤手恍然大悟,“這才 是馬恩先生的目的。”

    “沒錯,你就是最好的人選。擁有足夠的實力,具備強大的非殺傷性能力,也有一顆善良的

    心。”鵝頸喇叭發出的聲音雖然幹燥尖銳,卻有點肉麻,“而且, 你如果代表我出現,會讓他們

    明白,我也不是孤立無援。”

    “我覺得馬恩先生不會讓你說這些實話。”鍵盤手意味深長地看了大腦袋- -眼,“這種話會

    暴露自己的弱點。”

    “那是大騙子的作風,可不是我的。”大腦袋用自己最正直的語氣說:“坦誠守信可是我的

    人生格言。

    “好吧,我這就動身。我該怎麽過去?”鍵

    盤手問到。她數了數屏幕上的數支精銳小隊,一

    共有五十多人,“這裏 顯示出來的就是全部?

    “是的,我已經排查過了。”大腦袋自信地揮舞著機械臂,罐子裏的溶液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我會為你安排路線, 如果某- -條路線出現問題, 你可以從任意一處脫離。 雖然你看不到門,

    但你隻要往牆壁上撞就好,我已經給了你權限,會全程為你提供協助。"

    鍵盤手對“往牆壁上撞”這種說法有些在意,不過,它的意思難道是這些通道和房

    間的任何一處阻隔都可以是真的,也都可以是假的嗎?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技術。

    “好吧,我準備好了。”鍵盤手卸下自己的樂器,給了一個準信。

    “那就再見。”鵝頸喇叭發出歡快直爽的笑聲。也沒見它做了什麽,鍵盤手腳下的地板陡然

    變得空蕩蕩的,鍵盤手還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摔了下去。她有點兒受到了驚嚇,忍不住叫出聲

    來。她沒沒有想過,會是這麽“直截了當”的方法。

    鍵盤手很快就看不到上邊的光景了,她不知道是地板合攏了,還是自己的位置有問題。她可

    以清晰感受到重力的改變,她的身體姿勢沒有改變,但下墜的感覺在幾個唿吸後,發生了九十度

    的扭轉,不由自主向前飛去一她是這 麽認為的。

    整個過程幹脆利索,在她還想著該怎麽辦的時候,連雙腳都不用邁出,就感覺已經前進了很

    遠很遠。這個速度快到了讓人覺得刹不住車,但她實際落地的時候,巨大的慣性好似從未存在過

    , 這讓她有-種奇特的失真感。盡管是安全的,可身體卻有一 些不適應,隱隱有點眩暈。

    鍵盤手的出現就在一支精英小隊的身後,她自己都沒聽到落地聲,但前方的士兵卻驟然轉身

    ,沒有一個人的反應是遲鈍的。她看清了對方的正麵,這些士兵頭戴防毒麵罩般的全覆蓋頭盔,

    和同樣覆蓋整個身軀的戰術裝甲-體成型。這套裝甲輪廓分明,並非每一塊都是流線型, 啞光質

    地,站在陰暗的角落裏幾乎看不出具體的東西。

    這是十分現代化,甚至可以說是科幻般的造型,這些精銳士兵的反應也完全匹配他們的精良

    裝備。但是,比他們開槍更快的,是鍵盤手聆聽“旋律”的速度。前者還需要準備和反應,後者

    則從未脫離。

    這些士兵的“旋律”表現很微弱,就好似刻意降低了音量。即便如此,她聽得依舊清楚,因

    為在音樂中,也不是每一個音符,每一段節奏都會使用重音。音樂本身的譜寫,甚至可以將“無

    聲”納入旋律之中。

    她也毫不意外,這些士兵的“旋律”表明,他們每個人都具備一些奇特的能力。不,或許應

    該說,是同一“旋律”的不同分段,他們的特征好像不是他們自己的,而是將某種“旋律”拆分

    開了,放在每個人身上。又通過排列人,將“旋律”重新組合。

    他們的全覆蓋式武裝,似乎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其它“旋律”的幹涉,但對鍵盤手毫無意

    義。因為,她可是瀕臨界限的理論上最強者。

    當她敲響鍵盤,“旋律” 就會共鳴,這和這些人的“旋律”是不是他們自己的旋律沒有任何

    關係。

    人心和人心的連結,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被隔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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