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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井久之是不清楚鍵盤手彼邪教引去了哪裏,又有何種陰謀施加在她的身上,但是,眼前這個邪教徒的言辭很是令他鄙視。人確實是有極限的,佐井久之並不反對這個觀點,可是, 人的極眼究竟在什麽地方呢?每個人的極眼, 又是如何測定的呢?區區邪教也沒幾個人,也沒有能力收集到足夠多的數據,就妄加論斷所有人的極限,真是無知愚蠢

    近些年來,他也常在午夜迴響中聽到某些論調,言稱“人類的無知才是幸福”,但從眼前這些邪教徒的表現來看即便不能說他們“不幸福” ,但佐井久之覺得,自己若是變成他們這個樣子,必然不是幸福的。光是自己一個人,就和這些邪教徒大不相同,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從這些愚昧無知的論調中獲得幸福呢

    這些邪教徒不僅愚蠢,而且自私。盡管佐井久之早就知道他們大致就是如此了,但也不免想要聽聽這些同樣接觸過怪誕離奇,擁有-些貨真價實的力量的組織有怎樣高深的見解,結果盡是粗鄙無用之言.佐井久之有那麽一瞬間,對這次交流有-種意料之中的失望,和這種人進行對話,除了拖延時間之外,真的毫無義,也不會得到任何啟發。”我承認,現在確實是你厲害一些,但是,我們已經弄清楚你的底細了,想要殺死我還邪教徒還在誇誇其, 卻猛然臉色一變,他聽到了一 種奇怪的"旋律” .那是從佐井久之的內心中,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的,不僅源頭明確, 每一個音節的跳動也十分清晰

    邪教徒不是沒有聆聽過如此清晰的" 旋律”,可他也承認,眼前的這位日島特派員是極為強大的午夜迴響行走者從這種強者身上聆聽到如此清晰的"旋律”本就是古怪的。在午夜迴響行走者的戰鬥中,對"旋律”的把握,就是對情報的掌控, 每個人都盡可能掩飾自己心中的"旋律” ,隻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會故意將自己心中的"旋律” 徹底暴露出來。-這個是...強行做最後- -搏了嗎?邪教徒剛浮現這樣的念頭,立刻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因為,比佐井久之的行為更奇怪的是“旋律”本身。那是-種難以言喻的,截然不同於他過去從人們的內心中聆聽到的"旋律” .毋寧說,他隻在午夜迴響中的那些怪物身上,偶爾會聽到類似的頻率、聲調和節奏。那是一種隻要聽到了,就全然不會認為,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佐井久之那本就已經不似人類的“分身”外表因為這"旋律” 的迴響,在邪教徒的眼中變得更加怪誕扭曲。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辨認自己看到的是什麽,可他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描述。那已經不僅僅是表麵上的那些藤蔓,血肉和異態的五官,就好似有什麽常識性的東西被打碎了,然後用碎片拚出一個混亂的輪廓。邪教徒覺得自己的腦神經繃得緊緊的,似乎隨時都會繃斷,他感到惡心作區,有一種巨大的生理上的不適感。仿佛劇烈的光在眼前炸開了,又好似混亂的線條令人犯暈,又有多變的色彩令人眼花繚亂,讓人煩躁不已.他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聽到了這奇怪的"旋律”,還是這奇怪的 “旋律”在自己的心中橫衝直撞.他想要閉上眼,可是身體不受控製,他感受到了一種致命的恐懼,卻無法閃躲。身體在他產生這些念頭的時候, 就已經不受控製

    在邪教徒的眼中,佐井久之隻剩下一堆淩亂 的線條和色塊,已經徹底不成人形。隨後,他便眼睜睜看著這團線條和色塊蠕動了一下,那奇怪的“旋律”就好似將自己的內心挖走了一塊, 讓他感到茫然、空虛和無措。一 些被他遺忘了很久的情感,乃至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過去是否有過的陌生情感,正從這個內心的缺口湧出來。“你, 你做了什麽?”邪教徒發現自己無法激動起來了,陡然間就對自己有-種陌生感。他的身體沒有受到傷害, 但是,他的內心就好似丟失了什麽,又被另-些陌生的東西填充了。邪教徒奮力掙紮,卻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他就像是個蟲子般在地上扭動,顯得十分痛苦,這種痛苦不是來自於身體的受創,而是來自於內心深處,那些陌生的, 一度被他拋棄的情感,此時此刻好似變成了一把無形的鋒利的刀子,不斷切割他的心口,讓他恐懼倍增,忍不住發出哀嚎聲.他覺得自己想起了什麽,卻又抓不住那個靈光,在痛苦中感到憋悶,明明還能夠大口大口唿吸,卻又同時感到窒。這種室息同樣不是來自於肉體的,而是一 種精神上的壓抑與憋間。他痛苦地抓撓自己的頭皮,臉部和心口,用甲扣出一道道血痕,仿佛隻有這施加在肉體上的痛苦, 才能減輕精神上的痛苦。可是,痛苦就是痛苦,肉體的痛苦始終無法替代精神上的痛苦。他痛苦地想要自殺,他就像是要悶死的人,每次唿吸都發出拉風箱的聲音:唿哧,唿哧.唿哧他的臉色發青,他的眼珠子已經布滿了血絲,幾乎都要凸蹬出眼旺了。他恨不得翻滾到側旁多刺的淫木叢中,用那些尖銳的針齒來懲罰自2.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突然間就這麽痛苦,他知道這是佐井久之釋放出來的那奇怪的"旋律”導致的,他想要反擊,可他堂息又虛弱,除了徒勞的哀嚎和掙紮,什麽都做不到。”你丟棄的東西,

    我幫你找迴來了。”佐井久之的迴答姍姍來遲,在邪教徒的耳中,這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裏發出的聲音。對普通人而言,冰冷無情恐怕就是最大的感受了,可是,邪教徒所感受到的遠不止於此。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來自地獄的聲音”但他覺得自己現在聽到的就是,他也無法去形容,這聲音中究竟包含著多少東西。因為,這聲音就好似一條被點燃的引信,再- -次引爆了那些讓他感到萬分痛苦的情緒。他不想要這樣的情緒,他覺得自己的心要碎了,身體裏是實實在在的腦血管和心髒都要被這內心的痛苦給撕裂了。“知道嗎?黑暗是畏光的,邪惡人也最為抵抗善良。被自己舌棄的,那些認為自己不需要的東西往往就是會給自己帶來巨大傷害的東西。”佐井久之的聲音還在繼續, “內體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是可以輕易祛除的,但是內心的痛苦卻是一 種恆常的煎熬,隻有真正的死亡來臨,才能讓人得到解脫。“你, 你--!”邪教徒抓爛了胸口的肉,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髒給挖出來,那可怕的自殘衝動,正在衝垮他的神,就連對死亡的抵抗本能也為之卻步。他完全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恐懼些什麽,也完全認不清,這些混淆的痛苦的情緒到底是哪些情緒-它們全都混淆在-起,漆黑而可怕,甚至讓他看到了某種幻覺,卻又同樣說不清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麽幻覺.

    的思路。恐懼也因為對方的靠近而越來越強烈,他好似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卻反而有-種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在明待什麽,又在抵觸什麽,他隻是本能地如同蟲子般扭動身體。”你,你騙我他有氣無力地說,但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了,那些正在衝垮他的情緒中,同樣包含著此時的情緒。這些情緒並不全都是無端產生的,那本就是源於他的內心。"騙你?不,隻是你誤會了。“佐井久之的聲音繼續傳來,就好似知道他想問什麽,“本體和分身能夠聽到的律’,以及從‘旋律’ 中獲得力量,確實是不一樣的。但是,無論本體還是分身, 都是我,佐井久之。自我的本質並沒有改變, 起源於自我本質的那部分 旋律’ 自然也不會改變。這是屬於佐井久之本人共通的那部分,它在你的過去中迴蕩,打撈那些被你扔掉的,會傷害你的東西.然後,全都重新奉還給你。“怎, 怎麽可能,我,我不可能邪教徒舌頭打結,依舊沒能將自己的情緒,以及那混亂的念頭講述清楚。而佐井久之依舊洞徹了他的念頭般,繼續迴答道: "是的, 或許你覺得它們對你的傷害,其實不應該這麽大。可,你別忘了, ''旋律’ 是可以共鳴的。被你拋棄的東西,給你帶來了傷害,而''旋律’ 的迴響,則在撕裂傷口.你會很痛苦很痛苦地死去,這就是對你的懲罰。邪教徒的唿吸漸漸微弱了,他的麵部、腦袋和胸口.都被自己抓爛了。大片頭發連皮肉-起脫落,五官被撕裂,0被挖出一個大洞,露出跳動的心髒,傷害自己的手指也斷裂了。那沸騰的,痛苦的情緒,對他的傷害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在邪教徒那模糊的意識中,已經徹底放棄了掙紮,他聽到了死亡的唿吸,那是他能夠聽到的所有聲音。那是一一首渾濁的"旋律” ,讓他在痛苦之後,隻剩下茫然,他已經看不見任何東西了,似乎就連恐懼也漸漸消散.- --人對死亡的抗拒,難道不是最優先的嗎?他看過許多人的掙紮,他所殺死的每一 一個人,都在為求生而苦苦哀求,甘願放棄一切。他由此明白,人是有極限內, 死亡是最巨大的恐怖。然而,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卻似乎在否定這個認知。他對死亡的抗拒,沒有戰勝那沸的情緒,他也無法阻止那些情緒的產生,那些曾經被自己不屑- -顧, 認為是無用弱小而拋棄掉的東西,正在奪走自二的性命一 - -這是多麽諷刺呀.“你,你,騙我他的嘴唇已經無法掀動了,但他的心中還在說。“不,我沒有騙你,''旋律’ 的迴響撕裂了你心中的傷口,但''旋律’ 之所以能夠撕裂你心中的傷口, 也是因為你的內心在和旋律’ 發生共鳴。” 佐井久之的聲音就像是夢魘一一樣, 否定了他認定的真理,”你無法抵抗,隻是因為,它們本來就是你應該擁有的東西, 你的內心在它們麵前是如此脆弱,這本來就是你拋棄它們的原因,你以為拋棄掉它們,你就能變得更加堅硬,但是,你本來就無法真正拋棄掉它們.它們就像是你的影子, 你不接納它們.它們就會變成你的噩夢頓了頓,佐井久之似乎發出了一聲歎息: “因為, 你依舊是人呀。你說的‘人的極眼同樣存在於你的身上。也許你的身體變強了,但你的內心並沒有變強.你認為自己已經拋棄了它們,隻是你的錯覺,你由此所得到的內心的強,也不過是幻覺罷了。隻要輕輕撥動水麵,它們就會浮現,你覺得那是水變得渾濁了,但其實,那隻是你的心魔。

    “常言道每個人都有柔軟的一 麵.但是,你怎麽 知道,那究竟是柔軟還是柔韌呢?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意義啊。佐井久之走上前,凝視著躺在泥水中的慘烈屍體,無論大雨多麽磅礴,也無法衝淡泥水中的血色。伴隨著涓涓細流血色染偏了這片土地。他一點都不為那教徒的掙紮所動搖,對方致死都不肯相信他的言論,但這也不是多麽令人驚訝的事

    情。 但是,邪教徒的痛苦和掙紮,反倒證明了他的正確。而且, 正如他所言,這就是對這些邪教徒最好的懲罰。“下地獄懺悔吧。不過,我覺得你會死不悔改,永遠留在那永劫的地獄裏。”佐井久之如此說罷, 頭也不迴地離開了.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這便是心魔永劫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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