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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書籍中的每行筆記都是述說或暗示一個故事,但不僅僅隻有一個人。 馬恩從書架中取來的書全都曾經被至少兩人讀過,筆跡證明了這一。疑似“大災難"外祖父的人在大多數時候,看上去是第一 個在這些書籍裏標注的,但馬恩懷疑, 這些書真的全都是這人第一 手購買的嗎?尤其在《黃色秘符》這本書中。當然.有多少人對這些書進行過調查和研究,無關乎馬恩現在要做的事情。隻是.要分辨那些有時會混淆在起,因為同樣潦草,甚至用上了同樣標記符號的筆跡,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如果不是一個人使用過這些書,那麽,如何將每立的整體去看待,對馬恩而言,是一 件+分重要的事情。

    因為,這麽做有助於讓他弄清楚,這些研究的連續性和側重點.以及層次和進度上的變化。研究是會出現錯誤的, 但後來者將站在前者的育膀上,將深度和廣度繼續向上延伸,修正前人的做錯。倘若順序反了,閱讀者很可能就會將錯的當成對的,將對的視若無睹。這個工作和閱讀《黃色秘符》-文樣艱難。馬恩在反複閱讀之後,他很肯定,疑似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的第二位閱讀者也加入了研究中從隱晦的時間來看.是在外祖父的行動過去了很多年後。總之, 這位在《黃色秘符》中留下筆記的人.留下的內容相對外祖父就很少了.看起來像是一 個沉默寡言的人, 大多數的事情都直接在他的腦袋中完成一- 或許是因為外祖父的研究, 有一 部分已經成為他的認知中極為基礎的部份,而不必再重複證明提起, 他需要做的排直,已經不需要在原文中做更多的筆記, 亦或者,當他做筆記的時候,本身就在恐懼著什麽。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繼承了這座安全屋裏的所有遇產.他肯定不是一次都沒來過,但他在造訪這座安全屋的時候,也必然是小心要翼的。

    這個人謹慎,專注,在他自身的領域中不允許他人的冒犯,他也不準備將自己所擁有的大部分東西留給他人。馬恩在腦海中逐漸勾勒出這1個形象:這是個於自己的精神世界裏自成一體,同時也十分封閉的人物。從心理學角度來說,這個人可能很不安,並隨時睹處於這種不安中,他本該是焦躁的,但是,-種宛如天賦般的, 被熏陶出來的 ,亦或者是遠超他人的自我克製能力,讓他能夠從這種不安和焦躁中掙脫出來。這個未曾謀麵的“陌生人”的意識是冰冷的,堅硬的,在某種程度上,馬恩甚至覺得這個由自己勾勒出來的人物印象和自身存在些相似之處。

    從筆記來看,這個人同樣在準備一些奇怪的材料 ,認為這是對外祖父構想的改進,但也謹慎地提到了, 這絕非是最好的辦法。至於他想要解決什麽問題,完全沒有提及。這個人,同樣對“真實咒文” 十分看重,收集那些用來銘刻“真實咒文” 的材料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他知道該怎麽做,但他不能確定, 是不是應該這麽做, 是不是已經到了必須這麽做的地步。看起來, 假若真的用上了“真實咒文” ,那便是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也就是說,外祖父也好,天才叔叔也好,都認為"真實咒文” 是最後的保險?

    可是,假設如今就是延續過去的 最壞情況” ,假設這些荒唐妄想都是可行的,又如何去尋找材料呢?具體要怎麽去利用這個“真實文"呢?

    僅從這些筆記中,馬恩找不到更具體的頭緒。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更加讓他的腦袋隱急作痛了。他一點都不想假設如今就是最壞的情況也一點都不想假設這些荒唐妄想,病人囈語是有用的。在大多數極端的假設中,除了一種常識粉碎的無力感,以及若有若無的恐懼感之外,他找不到任何正麵的東西。

    無論是“大災難”的外祖父,還是中耕大友的天才叔叔,都在做十分隱秘的事情,而他們也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有足夠的能力和控製力去確保他們的工作足夠隱秘。他們在控製,他們在引導,他們了解自己。雖然這麽說有點兒讓人難以置信,但馬恩認為,這些書,這些筆記是他們故意留下的一他們對自 己的了解,對自己的處境的了解,對事情麻煩程度的了解,乃至於對自己能夠解決多少問題的了解,全都十分深入而清晰.所以,他們才以如此隱晦的方式留下這些.就像是已經知道,或者渴望出現一 些人.能夠克服困難, 進入這間安全屋, 繼承這些狂人的知識, 然後去補完他們沒能做完的事情。鎮子的怪事在時間.比存在漫長的連續性,而這些人的“事業”陪越時間,代代傳遞,甚至不需要同樣的血脈,而隻需要有相似的內心、情感和能力.有若同樣的意誌和決心,誰都可以。

    馬恩一 開始覺得,“大災難”本人可能是某種程度上的繼承者,但現在,他覺得,所有來到這個安全屋的人,都有可能成為繼承者。喬克西,馬恩自己,女人們,或是中耕大友,乃至於那五位鎮民一 隻擁有足夠的知識,在閱讀了這些書,這些筆記,進行過思考,最終決定采取行動後,他就實際上接過了這個傳承。一些東西沉澱下

    來,傳承下來,問題還是那個問題。但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將會在這些沉澱和傳承中,-點點壯大,一點點優化,在不同人的思考中完善,成形,最終成為那把夢想中的鑰匙。

    馬恩唯一不確定的是,誰是最終持有那把鑰匙的人?以及,這把鑰匙是否能夠會在如今這個時代成形。

    他十分確定,已經經曆了兩代人,甚至於,算上傳聞中,最初將“大災難”的外祖父帶到這個鎮上的那位親戚,就已經是 三代人了,而設有聽過的.可能還會更多代的人,可以做到嗎?

    也許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最好不要想著一 次性根除所有的問題。

    馬恩是這麽想的,在閱讀了這些筆記,重新審視了這個鎮子的詭異之事物後,他放棄了尋找 ”- 勞永逸地解決所有麻煩的方法"的想法。寸他來說,這是一 個十分遇憾,卻又不是太難故下的決定。他從小就被教導,自己不是聰明人,不是天才叔叔那樣的大人物,自身充滿了局限E,即便站在他人的肩膀上,也不可能高出太多。馬恩一直者確信.自己,這個叫做“馬恩”的孩子、年輕人乃至於很多年後的頑固老人,其實就是個笨蛋,是個矮子 ,是個承受痛苦,不所努力, 但即便努力也不一定能夠做得更好的庸俗之人。即便如此,這樣的一 個笨蛋,也定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能夠去為自己,為他人,為夢想,踐行些事情。

    至於成敗,以及正確和錯誤,就留給時間來證明吧。

    馬恩拿起筆,在這些書籍的末節,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他沒有留下任何筆記,因為,他沒有什麽可以留下的,他從前人的筆記得到了許多,自身卻沒有新的東西,他僅僅是一個愚蠢的閱讀者,而不是天才的啟發者和改進者。他滿懷感激地合上桌麵上所有的書籍。無關乎留下書籍,留下筆記的人是怎樣的一個人,讓他看到了更多成功的可能性,讓他重新甫視了自己,哪怕仍舊需要一 些運氣,哪怕這個過程是十分痛苦的過程, 是對精神的摧殘,但至少讓知道,確實有人尋找過這麽一條道路。過去的人在前進,直到死到來,所以,現在的自己也不能停頓下來。

    他小心要翼地為每本書擦去灰塵。這些書蒙塵已久,內容狂妄而虛幻,在常識看來, 其內容無是處,但並非無是處。在馬恩看來,這是不適合大眾傳閱,但確實是擁有保存價值的書籍一 倘若自己的小說, 能夠擁有這麽一丁點保留給後世的價值,哪怕隻是針對少數人的價值, 那也足夠了。

    馬恩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做了一 輪眼保健操,他覺得精神疲憊不堪, 卻又如同擦拭掉了灰塵一 般明亮-,他的身體充盈著涼意,但卻不止這些,反而因為這些陰暗的存在,才更加清晰的感受到, 在這陰霾的深處.始終都有一 團篝火傳遞若溫暖,如今,這團篝火更是加入了新的燃料,熊熊燃燒。馬恩站起身, 對者鏡子整理衣裝,盡音他身上的衣物仍舊筆挺而端正,但當他調整深紅色領帶的時候, 卻深刻感受到了一股強 烈的使命感衣裝的規整對他的意義,並非是表現禮儀,而是精神的端正與鼓舞一沒什麽可遲疑的 ,沒什麽可懷疑的,自己走在條堂堂正正的道路上任何錯誤和失誤都不是放棄和鬆懈的理由。窗外的雷雨,聲緊,聲急,料想大海也是驚濤駭浪,狂躁暴虐。但正如他在小學時就背誦過的詩歌一樣:哪怕是在這樣的暴風雨中,每燕仍舊在飛翔。

    “你害怕嗎?”他對鏡子裏的自己說:“當然 ,沒有人會不害怕,馬恩。但這正是你身為人類的證明。

    於是,鏡子裏頭的自己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馬恩似乎聽到了誰在耳邊述說一也許是父親 ,也許是母親,也許是老師,也許是同學或同事,亦或者是某位知名人物一他說

    “感受痛苦.擁抱同情.然後去擊敗自身的恐懼和怯懦。馬恩,你無論何時都要記住,這就是身為一個愚蠢的人類所能擁有的驕傲。

    “是的。”馬恩小聲地迴答道,一 如他過去無數次的迴答。馬恩抱著一大疊書籍迴到客廳時,所有看到他的人都覺得這個年輕人似乎在什麽地方不一樣了,但仔細看看,卻又還是原來的馬恩。仿佛這位年輕的老師一 直都是這樣,本來就該這樣。即便如此,仍舊B有種難以描述的,仿佛連自己的心情都提振起來的感染力。

    “你在房間裏做了什麽?”喬克喬西疑惑地比了個粗俗的,自我安慰的手勢,“你好似整個人都在發光 樣。

    “發光?我可沒酒熒光粉。”馬恩爽朗一 笑,也沒理會那個粗鄙的手勢,轉頭對中耕大友說:“你看過這 些書嗎?"

    中耕大友詫異地看了馬恩出示的那幾本書,搖搖頭說:“沒看過 ,這些書很久都沒人動了,也不是什麽有內容的好書,放在這裏大概就是當裝飾吧。你看,這書架是放在客廳裏的,一 般來說.這麽放書架,就證明這個書架包括上麵的書都是擺設了。正經人會將它們端端正正地放在書房裏,遮蓋起來,而不是留在客廳裏吃灰。

    “是嗎?”馬恩想了想,說:“真可惜 ,這裏邊有很多筆記,前人還是經常

    翻閱的,說不定你的叔叔也看過。

    “你在開玩笑嗎?”中耕大友撇了撇嘴,說:“我的叔叔怎麽會看這種書 ,他是十分正經的,十分嚴肅的人,一心撲在理論和研究上,哪有時間和閑工夫看這些閑書?這些書一 看名字, 就知道是娛樂性的,而且一點都不出名,名字我都沒聽過,誰知道是從哪個旮旯攤子裏翻出來

    “反正現在有時間,看也不錯。” 馬恩遞上一本。

    中耕大友連忙擺手,嫌棄地閃到一旁,說:“饒了我吧 ,我光是想到獵犬”的事情,就頭疼不已,根本沒心思讀這些雜書。還是說,裏邊有解決獵犬的好辦法?”馬恩從中得到的收獲,也並不是某種實際可行的想法。但他仍舊覺得,中耕大友竟然對這些書完全視若無睹,實在太可惜了。畢競

    “我覺得.在裏邊做了筆記的人,確實有你的叔叔。我梳理了一部分.圈注出來了。” 馬恩這麽勸道。

    中耕大友遲疑了一下,緩緩伸出手, 確認到:“真的 ?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馬恩將犬”呢- 遞了過去。

    “好吧,信你-次。”中耕大友咕噥著,“反正也沒什麽事做。

    “也給我一本如何? ”喬克喬西說。

    “可以。” 馬恩將另一 本書分了出去,仍舊不是《黃色秘符》。

    他將《黃色秘符》塞迴了書架裏,原來的位置上。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後,會有其他人翻開這本書,和自己-樣獲得了鼓舞吧。他由衷這麽期盼著。

    當他抽迴手時,恍惚中,似乎再次看到了, 那個曾經在這個書架邊出現過的幻覺: -個朦朧的男性身影正將這本書取下來。

    當他定神之後,這幻覺就煙消雲散了。《黃色秘符》 仍舊端正擺在書架上,就如同它一直都在這裏.從未被取下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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