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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想不起來？
——在說什麽？
馬恩正要關門的手有些僵硬，他覺得自己可能又在習慣性地疑神疑鬼了，竟然懷疑對方話中有話。可是，當他轉頭看向對方的時候，從門縫中透出的視線讓他頭皮發麻，並不是在害怕這個說話的人，也不是被那鬼鬼祟祟，仿佛有某種不對勁的氣氛感染。而存粹是就這句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讓他突然有一種自己這一個月以來正在走上正規的生活正在發出不堪負荷的扭曲聲。
就像是自己的精神和邏輯正在承受某種重壓一樣。
就像是再多聽幾句，現在的自己就不複存在一樣。
有一種深沉的危機感，一種來自於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不，毋寧說，似乎遺忘到了記憶深處的對某些東西的恐懼，正在發出蘇醒前的磨牙聲。
——喂，馬恩，仔細想想，這不是有趣嗎？你是為了什麽才來到日島，你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確定，隻憑一種對離奇之事物的幻想，就拋棄祖國、家鄉和親人，孤獨地跑到日島來的嗎？
——你的學識，你的能力，你的思想和意誌，那超出尋常的力量，是為了什麽準備的？僅僅是為了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嗎？
——明明過去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卻從未向他人透露過真正為之努力的目標。明明在沒有確定之前，一直都在對家人、朋友還是同事隱瞞自己的喜好。如果隻是要過普通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跑到日島吧？
——奇怪，我真的是會為了從未被確定的妄想就跑到異國他鄉的人嗎？如果不是的話……
如果不是的話，那個最重要的，讓自己放棄過去所有一切的核心，到底是什麽呢？
細碎的雜念就像是閃爍的火花，一瞬間從沒有意識過的角落裏跳出來。馬恩不由得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隨後，他沒有說話，首先輕輕關上了自己的房門，才轉身正對三號房的門縫。
眼下自己正在麵對的狀況，是如此的似曾相識，極度的熟悉，這絕對不是既視感——當他剛剛想起“既視感”這個詞的時候，就被內心的聲音否定了。
自己曾經很多次，不，應該是近期內，就已經遇到過這個人，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可是，當馬恩繼續往下深掘的時候，立刻就感受到了一個無形而巨大的阻力。
雖然一直在盡量用自己的邏輯解釋這隱隱有什麽地方不對的一切，明明用“精神有問題”去考慮過自己的情況，但是，在自己的內心裏，果然還是不希望自己是這樣的人嗎？馬恩不由得如此想到。他覺得自己比預想的還要冷靜，隻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像是平時裏的自己。
有一個別樣的靈魂，已經抓住了自己思維和情緒。但要說害怕，也不僅僅是害怕。馬恩覺得，自己的情緒十分劇烈地波動，但腦子裏卻比接受麵試的時候還要冷靜。雖然冷靜，卻同時也有許許多多的念頭跳出來，隻是難以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是的，實際上劇烈起伏的想法和情緒，卻讓馬恩覺得其背後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的態度。如果人是有靈魂的話，那麽，現在，一雙平淡冷酷的眼睛正在從自己的靈魂上浮現出來。
“我們……認識嗎？”馬恩這麽向門縫後的人問到。但是，馬恩完全不覺得，這是自己想問的，而且，口吻也和自己的感覺不一樣——完全想不到自己會是這樣的語氣說話。
可是，這明明隻是普通的鄰居搭話。哪怕這個鄰居的風評不好，出現的方式也讓人質疑。
“嘻嘻……嗚嗚嗚……可憐的馬恩，就要死了……嘻嘻……死翹翹了。”那個從門縫後流出的神經質的聲音，述說著不詳的內容。
——唬詐？
當馬恩浮現這個念頭的時候，同樣被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否定了。他沒有聽清那個聲音到底在說什麽，卻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門牌上明晃晃的“14”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四號房的怪談？
“因為我住在四號房？”馬恩用連自己都訝異的冷靜問到。
“人是隻要自覺得邏輯正確，情感正確，道德正確，就能接受任何事情的低級生物。說到底，人的邏輯到底是什麽呢？判斷一個人的邏輯是否正確的標準又到底是什麽呢？它的適用範圍有多大呢？人類社會？這個星球？還是整個宇宙？但是，人類連自己的星球都沒有完全了解，在那廣闊無邊的宇宙中，人的邏輯所代表的意義，又有多少價值呢？”門縫後的聲音沒有正麵迴答，隻是自顧自地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對馬恩而言，這種話其實不難理解。無論古代還是現代，每當有人思考自我和世界的關係時，如果沒有一個正確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引導，往往會傾向於一些負麵的想法。因為，正如這個三號房的房客所想要表達的：
世界太大了！
一個人越是能夠認知到世界的遼闊，亦或者說，其認知中的世界越是遼闊，自身價值就
似乎難以在這廣袤無邊的世界麵前體現出來。不具體到一個實際的，非是想象的，而是自己實際接觸的“狹小範圍”內去述說自我價值，這種自我否定的感覺就總是會存在的。
人的價值，不僅僅是邏輯上的價值，而是全麵的自我的價值。隻有在一個自己可以實際接觸，並認知到自己正在接觸的範圍內，才能夠被自己確立起來。
超出這個可以切身感受的實際的互動範圍，所產生所有思想，大體都會被社會主流認定是“不切實際”，認為其不會對自身的成長和生活帶來積極而正麵的意義。
眼前這個行為詭異的三號房的房客，明顯就是這種不受推崇的負麵思想的受害者。也難怪他整天躲在房子裏不出來了，在他的眼中，人生大概是灰暗的吧。
明明他也根本不知道宇宙到底有多廣闊，同樣不了解人自身的全部秘密，就自顧自地開始在這個範圍內批判起這些巨大的命題來。
既然同樣為“無知者”，難道他現在的邏輯就那麽的標準嗎？這人說話的時候，就仿佛是站在一個洞悉了真理的高度去俯瞰其他人一樣。
以上這些瞬間產生的想法，讓馬恩暫時脫離了那詭異的，仿佛不是自己所應該有的狀態。他的情緒和大腦再一次從真正意義上冷卻下來。本來還以為這個出場，這個氣氛，這樣的人會說些什麽了不起的話，結果也不過如此。
“你是虛無主義論者？”馬恩反問到。
“不，無所謂虛無主義。客觀事實上，人類的認知和思想充滿了局限性，僅以人類局限性的認知和思想為標準去製定的邏輯，在麵對未知的時候，是那麽的無力。我隻是感歎這一點。”門縫後的聲音還在說，但馬恩覺得有點厭煩，他所說的這些話背後所體現出來的邏輯，根本就是妄人妄語的真實寫照。
——他難道沒有察覺到嗎？當他批判人的邏輯時，他所說的這些話，不也是人的邏輯嗎？
馬恩這麽想著，隻是隨口迴答到：“人類一直都在進步。”然後，就準備結束這次對話了。他覺得自己的迴答很隨便，但其實也是因為對方的談話實在很無聊。
誰會不知道人類的局限性呢？有時間感歎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還不如在自己的局限性內，竭盡全力去做一些事情，起碼在自己死的時候，還可以對自己說，自己已經盡力而為了。
“那又如何？人類或許是無限的，但作為個體的人卻是有限的。將個人對無限的期望寄托在群體之中，不也是無聊的幻想嗎？”那人還在這麽說。
“抱歉，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如何定義幻想的。但是，我奉勸你，除非你不是人類，否則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你的想法對身為人類的你，半點好處都沒有。”馬恩嚴肅地看向門縫，他隻看到一隻眼睛，一開始還覺得有點可怕，但現在隻覺得這人有點兒可憐。
——在這麽陽光明媚的日子，卻隻能呆在那個陰暗的角落裏，被自己的想法不斷折磨，連個正常人的生活都過不了。
“你的思想在讓你感到恐懼。這就是最大的不正確，一個人的思想必須能夠讓一個人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那才是正確的。”馬恩義正辭嚴的批評到，“我不知道你有什麽苦衷，但如果你對我說這些話，是想要我能夠幫你什麽，就請打開大門，讓我進去，麵對麵交流一番，如何？”
“將個體與群體連結起來，從群體中找尋個體的意義，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謊言罷了。其本質不就是因為個體的局限性，才不得不尋求整體的強大嗎？但是，整體的強大，也僅僅是整體的強大而已。”那個門縫後的聲音在在絮絮叨叨，就仿佛完全沒有聽到馬恩的話一樣。
雖然覺得不耐煩，但是，麵對難得會在這種時候現身的三號房租客，馬恩仍舊保持了最大的耐心。
盡管他之前就想到，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找一個正式的心理醫生看看自己的精神問題，但現在又覺得，自己為何不仔細聽聽對方的話，試著判斷一下這人的精神問題，由此去驗證自己在心理學方麵的造詣是不是真的這麽不堪。
“聽著，馬恩先生，不要誤會了，人類是一個巨大的怪物，但人不是。你不能將人類的榮耀和強大當成一個人的榮耀和強大。人的個體在人類這個巨大的怪物之中，隻是不斷更新的一個細胞，其價值也僅此而已。當個體麵對的哪怕隻是這個巨大整體的極為渺小的部分時，個體倘若不成為其一部分，就將會被摧毀，這點毫無疑問。”
“然後呢？”馬恩這麽問到，他總覺得此時三號房的租客的表現似乎和自己的感覺不太一樣，他的說話是如此的連貫，口齒清晰，雖然在認知世界，認知自我的角度上有所偏差，在思想上有不少偏頗之處，邏輯也不怎麽樣，但至少還算是有邏輯的範圍。
“然後……然後？”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馬恩竟然會這樣反問，他的語調高亢起來，顯得十分憤怒。
“你所說的這些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馬恩說：“我是人，不懂得從否定人的角度去看待自己和這個世界。先生你之前所說的這些
高見，在我本人看來，仍舊是一個人類在說話。你不是什麽怪物，同樣也是人類中的一個個體，為什麽要將自己貶低至此呢？”
門縫中傳來的喘息聲原本充滿了憤怒，但是，聽到馬恩這麽說，竟然又漸漸平息下來。繼而，發出唿哧哧的，有點興奮，有點像是笑聲的聲音。
“很好，馬恩先生。你想知道為什麽？”
“是的。”馬恩點點頭，他在心中計算時間，隻覺得這場談話或許會持續更久，說不得要比平時更遲一些到學校了。
可是，麵前這個三號房的客人，平時大概沒什麽與其他人說話的機會吧。難得自己能夠遇到他想要說話，如果自己就這麽急匆匆得推卻了，會不會對他是一種傷害呢？馬恩覺得，自己應該更加慎重一些去對待這個鄰居。自己的工作，就算遲到一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付出這樣的時間，能夠讓這個精神狀態堪憂的鄰居能夠獲得一個重歸社會的契機，無疑是值得的。
馬恩來到走廊中央，距離門縫有一個預估對方可以接受的距離，放下了公文包，就這麽坐在地上。拍了拍大腿，露出真摯的微笑，對門後的鄰居說：“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你不是很趕時間嗎？”門縫後的聲音有些意外。馬恩笑了，隻憑這句話就證明，這位鄰居還是有常識的，並不是徹底瘋癲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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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自己的精神和邏輯正在承受某種重壓一樣。
就像是再多聽幾句，現在的自己就不複存在一樣。
有一種深沉的危機感，一種來自於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不，毋寧說，似乎遺忘到了記憶深處的對某些東西的恐懼，正在發出蘇醒前的磨牙聲。
——喂，馬恩，仔細想想，這不是有趣嗎？你是為了什麽才來到日島，你真的是什麽都沒有確定，隻憑一種對離奇之事物的幻想，就拋棄祖國、家鄉和親人，孤獨地跑到日島來的嗎？
——你的學識，你的能力，你的思想和意誌，那超出尋常的力量，是為了什麽準備的？僅僅是為了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嗎？
——明明過去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卻從未向他人透露過真正為之努力的目標。明明在沒有確定之前，一直都在對家人、朋友還是同事隱瞞自己的喜好。如果隻是要過普通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跑到日島吧？
——奇怪，我真的是會為了從未被確定的妄想就跑到異國他鄉的人嗎？如果不是的話……
如果不是的話，那個最重要的，讓自己放棄過去所有一切的核心，到底是什麽呢？
細碎的雜念就像是閃爍的火花，一瞬間從沒有意識過的角落裏跳出來。馬恩不由得按住自己的太陽穴，隨後，他沒有說話，首先輕輕關上了自己的房門，才轉身正對三號房的門縫。
眼下自己正在麵對的狀況，是如此的似曾相識，極度的熟悉，這絕對不是既視感——當他剛剛想起“既視感”這個詞的時候，就被內心的聲音否定了。
自己曾經很多次，不，應該是近期內，就已經遇到過這個人，遇到過類似的情況。可是，當馬恩繼續往下深掘的時候，立刻就感受到了一個無形而巨大的阻力。
雖然一直在盡量用自己的邏輯解釋這隱隱有什麽地方不對的一切，明明用“精神有問題”去考慮過自己的情況，但是，在自己的內心裏，果然還是不希望自己是這樣的人嗎？馬恩不由得如此想到。他覺得自己比預想的還要冷靜，隻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像是平時裏的自己。
有一個別樣的靈魂，已經抓住了自己思維和情緒。但要說害怕，也不僅僅是害怕。馬恩覺得，自己的情緒十分劇烈地波動，但腦子裏卻比接受麵試的時候還要冷靜。雖然冷靜，卻同時也有許許多多的念頭跳出來，隻是難以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是的，實際上劇烈起伏的想法和情緒，卻讓馬恩覺得其背後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的態度。如果人是有靈魂的話，那麽，現在，一雙平淡冷酷的眼睛正在從自己的靈魂上浮現出來。
“我們……認識嗎？”馬恩這麽向門縫後的人問到。但是，馬恩完全不覺得，這是自己想問的，而且，口吻也和自己的感覺不一樣——完全想不到自己會是這樣的語氣說話。
可是，這明明隻是普通的鄰居搭話。哪怕這個鄰居的風評不好，出現的方式也讓人質疑。
“嘻嘻……嗚嗚嗚……可憐的馬恩，就要死了……嘻嘻……死翹翹了。”那個從門縫後流出的神經質的聲音，述說著不詳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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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住在四號房？”馬恩用連自己都訝異的冷靜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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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價值，不僅僅是邏輯上的價值，而是全麵的自我的價值。隻有在一個自己可以實際接觸，並認知到自己正在接觸的範圍內，才能夠被自己確立起來。
超出這個可以切身感受的實際的互動範圍，所產生所有思想，大體都會被社會主流認定是“不切實際”，認為其不會對自身的成長和生活帶來積極而正麵的意義。
眼前這個行為詭異的三號房的房客，明顯就是這種不受推崇的負麵思想的受害者。也難怪他整天躲在房子裏不出來了，在他的眼中，人生大概是灰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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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虛無主義論者？”馬恩反問到。
“不，無所謂虛無主義。客觀事實上，人類的認知和思想充滿了局限性，僅以人類局限性的認知和思想為標準去製定的邏輯，在麵對未知的時候，是那麽的無力。我隻是感歎這一點。”門縫後的聲音還在說，但馬恩覺得有點厭煩，他所說的這些話背後所體現出來的邏輯，根本就是妄人妄語的真實寫照。
——他難道沒有察覺到嗎？當他批判人的邏輯時，他所說的這些話，不也是人的邏輯嗎？
馬恩這麽想著，隻是隨口迴答到：“人類一直都在進步。”然後，就準備結束這次對話了。他覺得自己的迴答很隨便，但其實也是因為對方的談話實在很無聊。
誰會不知道人類的局限性呢？有時間感歎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還不如在自己的局限性內，竭盡全力去做一些事情，起碼在自己死的時候，還可以對自己說，自己已經盡力而為了。
“那又如何？人類或許是無限的，但作為個體的人卻是有限的。將個人對無限的期望寄托在群體之中，不也是無聊的幻想嗎？”那人還在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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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個體與群體連結起來，從群體中找尋個體的意義，這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謊言罷了。其本質不就是因為個體的局限性，才不得不尋求整體的強大嗎？但是，整體的強大，也僅僅是整體的強大而已。”那個門縫後的聲音在在絮絮叨叨，就仿佛完全沒有聽到馬恩的話一樣。
雖然覺得不耐煩，但是，麵對難得會在這種時候現身的三號房租客，馬恩仍舊保持了最大的耐心。
盡管他之前就想到，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找一個正式的心理醫生看看自己的精神問題，但現在又覺得，自己為何不仔細聽聽對方的話，試著判斷一下這人的精神問題，由此去驗證自己在心理學方麵的造詣是不是真的這麽不堪。
“聽著，馬恩先生，不要誤會了，人類是一個巨大的怪物，但人不是。你不能將人類的榮耀和強大當成一個人的榮耀和強大。人的個體在人類這個巨大的怪物之中，隻是不斷更新的一個細胞，其價值也僅此而已。當個體麵對的哪怕隻是這個巨大整體的極為渺小的部分時，個體倘若不成為其一部分，就將會被摧毀，這點毫無疑問。”
“然後呢？”馬恩這麽問到，他總覺得此時三號房的租客的表現似乎和自己的感覺不太一樣，他的說話是如此的連貫，口齒清晰，雖然在認知世界，認知自我的角度上有所偏差，在思想上有不少偏頗之處，邏輯也不怎麽樣，但至少還算是有邏輯的範圍。
“然後……然後？”對方似乎也沒有想到，馬恩竟然會這樣反問，他的語調高亢起來，顯得十分憤怒。
“你所說的這些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馬恩說：“我是人，不懂得從否定人的角度去看待自己和這個世界。先生你之前所說的這些
高見，在我本人看來，仍舊是一個人類在說話。你不是什麽怪物，同樣也是人類中的一個個體，為什麽要將自己貶低至此呢？”
門縫中傳來的喘息聲原本充滿了憤怒，但是，聽到馬恩這麽說，竟然又漸漸平息下來。繼而，發出唿哧哧的，有點興奮，有點像是笑聲的聲音。
“很好，馬恩先生。你想知道為什麽？”
“是的。”馬恩點點頭，他在心中計算時間，隻覺得這場談話或許會持續更久，說不得要比平時更遲一些到學校了。
可是，麵前這個三號房的客人，平時大概沒什麽與其他人說話的機會吧。難得自己能夠遇到他想要說話，如果自己就這麽急匆匆得推卻了，會不會對他是一種傷害呢？馬恩覺得，自己應該更加慎重一些去對待這個鄰居。自己的工作，就算遲到一天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果付出這樣的時間，能夠讓這個精神狀態堪憂的鄰居能夠獲得一個重歸社會的契機，無疑是值得的。
馬恩來到走廊中央，距離門縫有一個預估對方可以接受的距離，放下了公文包，就這麽坐在地上。拍了拍大腿，露出真摯的微笑，對門後的鄰居說：“讓我們好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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