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芩,夜殤怎麽了?”我望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對坐在床邊問診的司芩問到。


    司芩麵『露』難『色』,稍會兒才起身頷首說到:“迴族長,尊上恐是中了上古巫毒,此毒不能使人立死,卻是慢慢噬骨吸血,折磨至死。”


    我壓製住內心的恐懼,佯作鎮定:“有解『藥』嗎?”


    他頭低著更下了:“司芩無能,尚未發現解此毒之『藥』。”


    我擺了擺袖示意他退下,發現藏在衣袖裏的手卻止不住地發抖。


    可夜殤卻睡得那般安靜,安靜地我忍不住端詳他的容顏。英挺濃密的劍眉,細長緊閉的眼裏藏在一雙焰眸,薄唇微抿,如上古良玉雕刻出的輪廓,堅毅華貴、棱角分明,墨發有序地束在後麵,一身玄『色』搭著暗紅布紋華袍,無不彰顯冷峻矜貴。


    不知何時,沉祁走了進來。


    “娘娘,尊上他---?”


    “他不會有事,也不能有事。我絕不允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需要屬下做些什麽嗎?”


    “你先迴魔宮。”


    “……?”


    “夜殤受傷,魔族勢必會有人趁機做詭,掀起一場風波,你先迴去必要告訴他們,尊上無事,若有敢作『亂』者,格殺勿論!”


    “是!”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說出那些話,隻有我知道當時我心裏有多慌『亂』和束手無策。


    ……


    卿桸被鎖在水牢的狴犴石上,麵容憔悴,眼裏布滿恐慌的血絲,原本英俊的臉頰顯得頹廢不堪,或是看見了我眼裏閃過一絲希冀。


    “解『藥』在哪兒?!”


    “族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毒……”


    “……!”


    “是別人告訴我,隻要我把那個東西交給魔尊,就可以幫我救沐楠……”


    “是誰?”我不自住地抓緊了鐵欄杆。


    “我不知道,她戴著麵具,我不認識、、”


    我聽到他的聲音帶著顫抖,他肯定很害怕,可是他傷害了夜殤,我就不可能放過他。


    “三日之後,若夜殤的毒沒能解,我就親手送你下地獄!”說完,我就轉身絕然離去。


    “族長,求求你,救救沐楠!”


    我腳下頓了頓,微微側頭說道:“雲沐楠沒錯,我自然會救。”


    “謝謝……”我在他的聲音裏竟然聽到了一絲輕鬆,他大概是很愛雲沐楠吧。


    ……


    我剛走到夜殤的門口,便看見屋內竄進一個黑影,一揮袖門被風震開,他望著門口的我愣了一下,便出掌運氣朝夜殤打去,我率先一步將他掌心的氣運打散,騰空飛到夜殤的床前。


    卻是因迴頭顧了夜殤一眼,便中了他一掌,口中泛起血的腥味,引起了我殺人的欲望。


    於他,我自然是舍得動用妖靈珠的妖靈,


    果然不出片刻,他便處於下風,那人吃了妖靈珠的虧,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跳窗而逃。可我今天是非要置他於死地了。


    剛準備跟出去,後麵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九寒。”


    那聲音,我是再熟悉不過了。許是太久沒有聽見過了,一瞬間會以為是夢,是隻有在夢裏,他的聲音才會出現得這樣自然而然,仿佛是天上宮音一般,又宛如山澗的清水,緩緩的流淌進我的耳邊,在那裏匯集成為一泉汪洋,隻屬於我一個人,盡管如此,我仍是頓了片刻才迴過頭去。


    “夙離,你怎麽來了?”


    他不語隻是慢慢走近,拂手拭去我嘴角的血跡,我這才發現胸口的疼感。


    “怎麽受傷了?”他微微蹙眉。


    這樣的夙離委實讓我有些陌生,印象裏他從不曾關心過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離開他的氣息:“夙離?”


    他眼眸裏似乎閃過什麽,隻是太快了我沒有看清。


    “為什麽不來找我?”


    “事發突然,所以便忘了。”


    “…………”


    他沒再看我而是轉頭看向床上的夜殤,我這才敢正視他,依舊冷清邪魅的側顏,似有睥睨天下的孤傲,卻也是我不可觸及的虛渺。


    妖王夙離,應是天下最妖媚的男子,兩百多年前,當我第一次在大巫見到他時,恰逢妖族盛典,蓮笙在大巫嵐上起舞,他似隨意臥於畢方壘上,潑墨黑絲如畫散落,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和那雙勾魂攝魄的邪眸。我隻看了一眼便覺得陷入其中。


    那天我以為他定是看不上我隻有十幾年妖行的小妖,卻不想他隻是淡淡開口問了我的來曆便收下了我。


    我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緣,我因夜殤的一句話去了大巫,遇見了他和蓮笙。那一百年的時光,有蓮笙的朝夕相伴有夙離的默默相守,大概是我此生最美好也是最無邪的光陰。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我變得強大可以不用蓮笙再保護我,可以配得上夙離。


    卻不想,幽界一百年我變得強大了,卻是最疼我的蓮笙離開了我,而我離開了我愛的夙離,再也,哪怕是放在心裏的守候也成了奢侈。


    我愣了半天神,直到看見夙離坐在床邊,才想起什麽,開口道:“夜殤他中了上古巫毒,你可有辦法救他?”


    他暼了我一眼,依舊是波瀾不驚。


    良久,開口道:“上古蚩尤血毒,以蚩尤之血淬煉而成,集天地邪氣。”


    “……”


    “不過也不是不可解。”


    我緊蹙的眉目瞬間舒展,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激動:“如何解?”


    他依舊是不平不淡的語氣:“天地玄黃之龍涎草,百年生得一株,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也是唯一可解血毒的『藥』。”


    “在哪兒?”


    “你放心,這地方你很熟悉。”


    “何處?”


    “蒼霞山紫霞仙子座下所結。”


    我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下意識頓了一下,突然想起我已經兩百多年沒迴去了。


    “……”


    “夙離,你可以幫我照顧夜殤嗎?我明日便去蒼霞山。”若說我此生最看不懂的人是誰?那便是我守了一百年的夙離。於他,我心裏從未有過底氣,也不再是夜殤口中心狠手辣的毒妖。


    “嗯~~”他迴答得很輕,像是不經意說出。


    而我卻笑顏展『露』,不知是因為他還是夜殤……


    臨走時,夙離給了我一顆丹『藥』服下,倒是靈效得很,昨日受的傷立刻消散,不感半分疼痛。隻是,更深的地方傳來一陣苦澀,許是經過他的手,勾起了埋藏在心裏最遠最遠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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