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皆沐浴齋戒三日,素素服,食素食,禁宮門,以誠心示天神。


    三日後,皇帝穿冕服,冕服以玄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繪有章紋。蔽膝、佩綬、赤舄。戴冕冠,冕冠為十二旒,兩側絲帶穿『插』玉笄,並懸以珠玉充耳。


    皇後穿翟衣,蔽膝、玉穀圭、玉革帶、大帶、大綬、玉佩、小綬、襪、舄。戴六龍三鳳冠,龍頭則口銜長長珠寶串飾,鳳形均作展翅飛翔之狀。


    於北宮門設天壇,巫女穿祭服,綰朝天髻,以舞降神、與神溝通,祭祀社稷山川。


    隻見,萬裏無雲的天空,倏爾浮雲遊集,似在響應巫女手中的巫鈴,雲海波浪翻滾而至。


    慕塵深望著眼前奇景,心似乎也隨著樂聲的音律上下跳動,他一介天子想到即將要蒙麵天神都如此緊張,又何況是張凝煙,他握著她的手心都感覺到了汗意,他小聲說:“凝煙,別怕,朕在。”


    張凝煙微微一驚,剛想扭頭去看他,又聽見慕塵深的聲音:“別『亂』動,否則會惹怒天神的。”


    她立刻正頭望向前方,餘光瞟見慕塵深仍是神『色』自若,像是雕塑一般,她輕聲問:“今年不是有三個巫女進宮嗎?除去慕穎還有一個呢?”


    “那位初錦姑娘見慕穎沒找到,便自動棄權了,眼下這個叫南蓮,聽殷商說她是本屆巫女中最有實力的,朕相信她定能不負所望。”


    天上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竟不見一絲碧藍,白霧從天上傾瀉,直直連著天壇,仿佛是一根巨大的霧柱,逐漸將壇上的南蓮籠罩。


    不一會兒,隻見天上忽閃出一團青光,若隱若現,時明時滅,自霧柱頂端直衝向下,眾人皆屏聲息氣,半響,隻等那青光消散之後,霧柱也煙消雲散,萬層浮雲皆如『潮』汐退去,一泓碧藍浮出鏡麵。


    李忠這才敢開口,對身前身著翟衣的許氏說:“夫人,剛才那團青氣想應是天神降凡。”


    許氏目光虔誠:“本夫人知道。”


    “那,祭祀已過,慕穎.......”


    許氏仍是麵不改『色』,隻微微開口道:“動作快點。”


    李忠剛進了如意門便被孟重帶人攔住,恭謹問道:“李公公可是何事匆忙?”


    李忠自有種被捉贓的感覺,心裏漸漸有些慌『亂』,卻仍是笑著說:“奉玉夫人見天神已降,便囑奴婢準備禮品分享後宮,以彰君德。”


    孟重冷笑道:“如今皇後尚伴君側,坐中宮之位,皇後既未吩咐,奉玉夫人倒是『操』起心來,更何況,那天神旨意巫女尚未昭明,夫人便如此急不可待?”


    李忠賠笑道:“夫人也是替陛下分憂。”


    “倒也是,”孟重說,“隻是陛下吩咐,祭祀尚未成功,所有人等一律不能離開祭壇,李公公還是先隨奴婢迴去吧。”


    說完,他身後的幾個人已經作勢上前一步,李忠見狀也知得乖乖原路返迴。


    剛走進祭壇,隻見巫女已經在禦階之下向皇帝稟告天神的旨意,“天神向南蓮傳達,翎國之所以常年幹旱瘟疫,災難頻發,乃宮闈處有邪風作祟,髒天子聖潔,擾星辰運作,故使國運八卦難轉,禍福不定。”


    慕塵深問:“天神可說邪風是何物?”


    “此物常左右太和,上下人心。”


    不等慕塵深思慮,張凝煙激動地說:“是許氏,太和是太和殿便是君王,是說許氏幹涉朝政,上下人心是指許氏蠱『惑』人心,使忠臣宦官皆不敢觸其逆鱗.......”


    她還想說,許氏見此便已經原地跪下,打斷道:“陛下聖明,阿嬤從未幹過如此荒唐之事,張皇後為何胡『亂』誣陷。”


    張凝煙見她這話雖是問卻是不容置疑地肯定語氣,好像自己真是在誣陷她一般,一時怒火攻心,正想反駁便覺得咽喉處一股腥甜,直直湧上,她控製不住,竟‘噗’地淬了一口鮮血。


    那口鮮血正從慕塵深眼前噴出,殷紅刺目,他驀地睜大瞳孔,喊了一聲‘凝煙’忙扶著她欲墜下的身子,此時,禦前侍衛統領張輝剛好從宮裏出來,跑上禦階底身跪下,“陛下,慕穎姑娘找.......”


    慕塵深根本沒聽到,隻喊:“傳禦醫,快去,快去!”


    說著,他見已經將昏過去的張凝煙打橫抱起匆匆往內宮走去,隻對身邊的孟重說:“慕穎的事交由你和張輝全權著手,盡快找出原委。”


    慕塵深心裏已經惶恐交加,隨便找了處宮所就抱了進去,尚衣宮的宮人哪見過皇帝,當即就『亂』了手腳生怕唯恐出了差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上的衣服也忘了洗,還是老嬤嬤冷靜些,快速找出來一個幹淨的房間,領著慕塵深進去。


    慕塵深剛把張凝煙放在床上,禦醫隨後就擁著走了進來,老嬤嬤一看這架勢,估計太醫院的禦醫都來了,她不由地望了張凝煙一眼,隻見,皇後雙目緊閉,蹙眉,臉『色』掐白,嘴角還殘留著血漬。


    她心裏頓生出一種不妙,悄無聲息地在角落處候著,以免皇帝有事吩咐。


    禦醫搭脈的搭脈,看麵的看麵,稍加議論便開始有條不紊地替張皇後紮針,已經有無數太和殿的宮女被調來此處,進進出出,端盆送水。


    約莫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張輝走了進來,朝慕塵深跪禮道:“陛下,慕穎已經救出,隻是如今仍昏『迷』不醒,是否要請太醫診治?”


    慕塵深目光一直落在床上,思緒還有些渙散,過了會兒才想起,太醫院的人都聚在這裏了。於是說:“安排兩位愛卿過去。”


    一旁候著的太醫便隻覺跟著張輝出去了兩個。


    老嬤嬤是待張輝出了門才想起‘慕穎’兩個字為何如此熟悉,當下,便悄悄跟了出去。


    老嬤嬤一直跟著張輝,直到進了屋,太醫已經著手診治,張輝看見她,問:“你來作甚?”


    老嬤嬤恭謹地問:“請問大人,這位姑娘是?”


    張輝不耐煩地迴了句:“她是巫女,此番不小心受了傷。”


    老嬤嬤直覺慕穎進宮以及受傷不簡單,還有張皇後?


    等太醫診斷好了,老嬤嬤走到床邊,頓時熱淚盈眶,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和孩提時的輪廓幾乎一模一樣,隔了十年她仍是一眼就認出了。


    太醫還在手不停歇地替張皇後紮銀針,此時,孟重又走了進來,說:“陛下,奉玉夫人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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