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柳笙外表看來,樸實憨厚,確實讓人生不出嫌棄之念,加上有手本事,想不心生好感都難。但天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梁靖僅僅是看上齊柳笙的這手玩意?曾德清很懷疑,那麽,梁靖這是想傳達什麽樣的訊息?


    曾德清大小是混山頭出身的,性子桀驁,卻不是沒腦筋的人物。頭幾年,溶洞灘土匪有多七八夥之多,能在山頭之間激烈的地盤爭鬥和兼並中生存下來,本身就說明很多問題。楊再彬確實是欺人太甚,溶洞灘因為內部糾葛,一直處於下風。各山頭弟兄受了不少窩郎氣,梁靖針對牛塔溝對山寨進行整編,可以說抓住了各山寨激越的脈搏。


    桀驁是要有本錢的,梁靖的整編轉移了溶洞灘內部矛盾,並借助火拚楊再彬,化解隔閡,配以強製措施增強互信,形成一種新的凝聚力。曾德清不得不佩服梁靖的這一手。


    一步退,步步退。從開始同意整編,到近兩月的磨合,唏噓之時,曾德清很清楚,想迴到各立山頭很不現實,而且,曾德清也願意看到現在的溶洞灘。擰成一股繩,給人的底氣,總比勾心鬥角,互相提防來得舒暢。


    “大哥,聽你說過廖家的意思,不知道進展如何了,現在山寨主要兄弟都在,何不給我們說道說道?”


    曾德清比梁靖還大上一兩歲,同意整編,很大程度上是聽梁靖說與廖家取得聯係。畢竟做土匪不是長久之計,老婆孩子跟著擔心受怕,想起來,心裏就不是個滋味。如果能依靠廖家混個出身,完全聽從梁靖的,理所當然。


    梁靖:“嗯,這事情已經基本說定,我正想跟弟兄們說說。柳笙,想不想加入我們營寨?某個出身,好過在西林壁那旮旯裏呆著。”


    梁靖又把話題引向齊柳笙,曾德清心下懊惱,自己確實比不上梁靖,至少那份穩重鎮靜就比不上。齊柳笙身份未定,這個時候說這件事情真的不合時宜,


    齊柳笙想報複羅家的心事不斷膨脹,對加入溶洞灘的事情不抗拒,還有那麽一點向往,隻是放不下柳香玲,對認梁靖做義父一時不適應,扭扭捏捏,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昨晚到西林壁綁架齊柳笙,梁靖是交了底,範勇沒想到會出現今天這一出。察言觀色,略一思索便有些心得。齊柳笙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莫非是為了柳家之女?


    “齊兄弟,是不是有相好的,放心不下?”


    被範勇道破心思,齊柳笙嫩臉一臊,滿麵發熱。


    眾人見齊柳笙麵臊脖子紅,發出“哈哈”大笑,曾德清:“這不算什麽大事,是誰家的閨女,告訴我們,保險今晚就讓你如願以償入洞房。”


    齊柳笙:“我,我……”


    梁靖:“好了,認不認義父不過是個嬐罰我們接下來要說事情,如果你不想聽,就可以走。如果聽,想走,那就由不得你了。”


    齊柳笙比較認同梁靖直來直去的風格,不像柳安要說上一番大道理,加上少年人好奇心較重,對梁靖說了半截的事情潛意識中很想知道。


    “我,我還是出去透透氣。”


    片刻,齊柳笙最終選擇模棱兩可,不說走,也不說留,或許有些害怕,土匪嘛,說不定,說翻臉就翻臉。


    梁靖微微點頭,齊柳笙能這麽迴答已經是很難得了,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做土匪的。


    走到後洞口的柵欄,齊柳笙臨淵而望。對麵主峰,山體岩石嶙峋,僅僅山頂有些樹木。依山岩連綿開去倒是嘉木秀而繁蔭。穀底是一條奔騰激越的澗流,彎彎曲曲,直出山澗,漸行漸遠。如果放到當代,是個相當理想的漂流之地。


    柳門人單親寡,羅家不就是因為這,才欺上門的嗎?被人輕蔑很傷自尊,羅定寬給自己的那幾個耳光,成了齊柳笙抹不去的傷痛。


    想起兩情相悅的柳香玲,恩重如山的柳安夫婦,平時點點滴滴,恍恍惚惚,齊柳笙很難割舍。


    一旦決定,就再難迴頭。


    山風遲來,撩散齊柳笙雜亂的思緒,走與不走,天人交戰,齊柳笙一時癡了。


    或許世上真存在心有靈犀,伍郎雄走進柳家院子,柳安一家三口,沒有往日的笑臉。伍郎雄隻是略略詫異,便放開疑慮,準備給孩童上課。


    早上,柳安用嘴解開石平汝手上的繩索之後,全家才得以自由。昨晚柳安或許是鬼迷心竅,沒有想到這招,但柳安生不出半點懊惱的心思。齊柳笙雖然隻是養子,但卻寄托了柳安全部的願景,齊柳笙這一離去,吉兇難料,柳家就像塌了半邊天。


    昨晚那事情來得蹊蹺,柳安冷靜下來,覺得是羅家幹的可能性也不大。一來,柳安不想再起糾葛,在楊念豪和江敬林伍澤獵的調解下,以維持現狀了結。說來,還是羅家占了大便宜,不可能再生什麽幺蛾子。二來,昨晚那些人,除了帶走齊柳笙,對家裏並沒有什麽損害。


    太陽老高,楊念豪走進院子。柳香玲和石平汝在晾曬山上采摘來的香料,柳安坐著,背靠在屋柱上,雙目緊閉,思前想後。


    柳安瞟了一眼,跟楊念豪打聲招唿,依然坐著沒動,神情漠然,無精打采的。


    見柳安那分精氣神,與往日不同,楊念豪心裏篤定,扯些閑話。


    有時,楊念豪道:“聽說你家昨晚響動很大,有什麽事情,吱一聲,別悶著,村寨裏的事情,互相照料著,挨挨就過去了。”


    柳安:“沒什麽,就是睡的不紮實。”


    柳香玲那一聲長叫,村裏不少人家聽到了。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或許真的如婦道人家猜測那樣,是齊柳笙對柳香玲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也難怪柳安今天興致不高。楊念豪對柳安的心情倒是理解,不好再問外人出現是怎麽迴事,聊些家常,順便問問齊柳笙的事情。


    柳香玲和石平汝忙完手中的活,過來和楊念豪打招唿。


    “香玲,這段時間賺了不少錢吧?”


    柳香玲靦腆地擠出一絲笑容,沒有迴答楊念豪。


    這一幕讓楊念豪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不想哪壺不開提哪壺,說道:“信北,跳脫歸跳脫,倒是給村寨做了件好事。”


    有人陪著聊天,柳安心情好轉不少,道:“可惜讀書不上勁,不過依他那種性子,讀書上勁,讀到外麵去,也不知道能惹出什麽事情來哦。”


    楊念豪:“嗬嗬,人嘛,那能十全十美,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拿山貨出氣,不是沒人想過,但沒人做得像信北這樣。”


    說話間,楊利妮和楊利純倆姊妹進來,見楊念豪在,收起嬉笑言開,恭敬地叫了聲:“爺爺。”便向柳香玲走近。


    柳香玲白了倆閨蜜一眼,愛理不理。這段時間,楊利妮楊利純和梅甘嶺貞妹走得太勤快,柳香玲心裏很不爽,劉貞可是羅定寬的未婚老婆,聽說翻年過後,就要過門的。


    楊利妮和楊利純完全沒有在意柳香玲感受的自覺,跟三位長輩打過招唿,拉著柳香玲便走。


    柳香玲心情不好,掙脫楊利妮的手抓,道:“什麽事情,先說。”


    楊利純附耳對柳香玲嘀咕一頓,柳香玲滿臉不信,道:“真的?”


    楊利妮補充道:“知道你對羅家不待見,我們去黏糊貞妹才沒叫上你,這也是信北的主意,要不然,我們怎麽也要看看你的麵子不是?”


    柳香玲愣愣地,用眼光來迴在楊利妮楊利純之間掃描,確信她倆沒有說謊,頓時心裏的霧霾去了大半,綻放愉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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