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許諾來得毫無預兆,卻霸道又不容抗拒地占入我的心,讓我久久迴不過神來。


    隻覺他距離我很近,頓時腦中一懵,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你為何要這麽對我?”


    疑惑間,終究是問出了心間納悶許久的問題。


    他寵溺一笑,反問道,“我不這麽對你,那該如何對你?”


    這話倒將我問懵了,隻覺他話中有話,未待我深究,他又道,“小石頭可還記得,當初在無垠之境,你可是應承了我一個許諾?”


    他漫不經心說道,卻勾起我無盡迴憶……


    無垠之境,又是那段悲慘的歲月。


    含恨而終之時,我分明是想見阿焱一麵,沒想到卻陰差陽錯落入無垠之境。


    那時元神迴歸,凡間種種在我腦中奔騰而過,每日都按捺不住要找赤炎報仇,要尋紅煙雪恨,偏偏被困在無垠之境,一腔怨恨無處安放。


    烈火焚燒,萬箭穿心之苦我皆受過,那滋味,每日都要將我翻來覆去折磨一邊,生不如死,我不知為何會落入當中,隻當紅煙使了什麽禁術,如今看來,卻也成了一樁迷案,無處可尋。


    不過那時,最灰暗的日子有他陪伴,我與他雖水火不容,但無垠之境當中,他確然為了擋去了不少苦痛,直到紫籮來救,無垠之境有了裂縫,他又趁機泄出幾絲元神,我便看做是他曾經照拂於我的答謝,但終究害怕他元神俱全,禍害到六界,便用精血再將他封印一遍。


    猶記得那時他目光震驚,看著我的眼神說不出的怨恨,“小石頭,總有一日,你會後悔如此待我……”


    不知他話中是威脅還是賭氣,總之我心中徒生一絲不忍,恰逢紫籮又身受重傷,魂魄不保,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寄魂於她體內,以魂養魂,保她魂魄不散,但又怕事生變數。


    隻因一旦寄魂,我將忘卻一切,記不得我是誰,也不知為何而活,總之一切變數太大,若沒有契機,恐怕永遠也迴不了法身亦有可能。


    正踟躕間,冽赤卻好似知曉我的顧慮,“小石頭擔心這條紫龍的傷,卻又害怕迴不到自己的法身是麽?”


    “若本尊有朝一日能幫你迴歸法身,不知這份恩情,小石頭要如何還?”


    記得當時我當玩笑一般看了他一眼,“你尚且自身難保,還想來幫我?”


    “本尊有的是辦法,就看小石頭答不答應?”


    他說的萬般篤定,然當時情況緊急,隻有這個法子可行,我隻當他一時玩笑,並未想過有一天他真能幫我迴歸法身,便隨口應了他。


    誰知最後他果然幫我迴歸了法身,就連那般隱蔽的藏身之處他都能找到,可見本領非凡,縱使手段過於生硬了些,總歸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然,那般渾渾噩噩的日子不知要過多久。


    但如今被他這般說出來,心中難免有一絲窘迫。


    “你想要何承諾?若是要我幫你聚齊五行,放你出無垠之境,便恕我難以從命。”


    他漫不經心一笑,“本尊在你眼裏,何時成了那般陰險狡詐之人?這五行,我自己會聚,無垠之境,我亦自己來破,區區小事,若要浪費小石頭一個承諾,豈非得不償失?”


    他說得這般簡單,仿佛在我眼中難至登天的五行,在他眼裏不過區區小事。若這樣都還算小事,那究竟什麽在他眼裏,才算大事?


    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探究,“那你所要是何?”


    且看在他方才那般為我的份上,若他所要是我能給,便答應又何妨?


    他忽而勾唇一笑,妖孽俊臉又逼近了一分,就當我以為他要吐出什麽驚世駭俗話時,誰知他魅惑一笑,“本尊所要的,對小石頭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我要你,不再這般厭惡於我……”


    他薄唇湊近我耳旁,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邊,引的我渾身不由自主的輕顫。


    而吐出的更讓我難以置信,一時忘了將他推開,腦中霎時一片空白。


    “就這麽簡單?”


    不要我做任何事,就這麽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在他心中便抵得過五行的誘惑?


    怎麽看,都是他浪費了一次好好利用我的機會,就算他不要我幫他聚五行,也可要求我將七竅玲瓏心借來一用,畢竟,我若不給,五行恐怕永遠也聚不齊,那他所做不過是白費力氣。


    他……


    果然令人捉摸不透……


    “本尊所求一向都是這麽簡單,不過是你們將我想得太複雜罷了。”


    是麽?果真是我將他想得太複雜了麽?


    “就不知這般簡單的要求,小石頭能否應允?”


    他再次出聲喚迴我的思緒。


    “你當真要浪費掉這個大好的機會?”


    他朗聲一笑,“何謂浪費?在我眼中,能用一個承諾換你對我改觀,卻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小石頭重過一切,什麽權勢榮華,六界主宰,在我心中,都比不上一個你!”


    “我所求的,不過是你真心相待,不知小石頭可否做到?”


    他再次信誓旦旦道,那般唯我獨尊的模樣,說出的話狂妄不已,好似整個天下都比不過一個我,讓我心驚的同時,卻不免有一絲其他滋味湧上心頭。


    他說的這話,應當是情話吧?


    可是我和他究竟何時生了情,以致於他這般輕而易舉,便將那再肉麻不過的情話說得這般理所應當……


    我努力迴想,是否真與他有過一段情,然茫茫憶海中,卻沒有半點迴憶。


    “小石頭?”


    就在我再次陷入沉思之時,他開口喚迴我的思緒。


    我疑惑望著他,想望入他眼底,可他眸中漩渦太深,我竟望不到底。


    “其實,我並未真正厭惡過你,隻是你自己這般認為罷了。”


    “小石頭說這話,我可否當做是你應允了?”


    他挑眉問道,眸中帶有一絲期翼。


    我無奈點頭,若他不再那般陰晴不定,亦不是不可深交。


    但見他麵上閃過一絲喜色,“當真?”


    他眸底的小心翼翼刺痛了我,無奈之下隻好開口解釋。


    “自然是真,說起來,你與我,似乎也沒什麽仇怨,隻是不知為何,你總是要誤認為我對你成見頗深,而我亦懶得解釋,其實這一切,不過是你庸人自擾了罷了。”


    “是是是,你隻要記住今日之言,他日,莫要食言了才好。”


    他討好地說道,似乎將我當做了那般會言而無信的人。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忽覺這般情景之下,實在不易在再兒女情長下去。


    就算他身負混沌之力,在離火之境,能比別個待得久些,但也並非來去自如,況我如今依附著他,雖感受不到離火的焚燒,但也覺渾身靈力減弱,有氣無力。


    “血玉既已得到,還是快些離開這裏吧。”


    “小石頭怕我保護不了你麽?”


    他笑了笑,“這離火雖狠辣,但跟我的混沌之力比起來,還要稍遜幾分。”


    “不過,就算離火之力無人能敵,我也會讓小石頭平平安安地出去,不惜一切代價也定會護得小石頭周全!”


    他眸底認真,再次堅定許諾道。


    我正要開口,一道低沉冷峻的嗓音介入,“恐怕這事,輪不到魔尊來插手,歌兒的安危自會有朕關心,魔尊又何必自作多情?”


    隻見九淵已經過方才的調息,麵色恢複如常,不似方才那般力不從心,此刻倒是無甚大礙,隻麵色不善地看著冽赤。


    冽赤低低一笑,冷不防收緊腰間鐵臂,將我攬得更緊,“本尊樂意,天帝又站何立場說話?”


    他似炫耀一般看向九淵,妖孽的臉上此刻盡是挑釁。


    九淵冷哼一聲,捏了訣飛身過來,“朕是歌兒兄長,自當有立場說話,倒是魔尊,仙魔一向水火不容,又何必做那遙不可及的夢,妄圖染指我天家神女?”


    冽赤突然大笑,“原來天帝還知曉自己兄長的身份,既然是兄長,又何必管得如此之寬,說不定小石頭與本尊是兩情相悅,倒是天帝這般棒打鴛鴦,徒惹一身憎恨,更何況,小石頭都未曾拒絕,你又何必越俎代庖?不知曉的,還以為你吃本尊的醋,對自己的妹妹存有其他心思呢!”


    冽赤這話當真毫不留情,直戳九淵痛處。


    但見九淵神色一凜,已然有些慍怒,“魔尊不必再此挑撥離間,朕與歌兒,豈是你三言兩語便能挑撥的?與其在此說大話,不如好好迴魔界操兵練將,屆時仙魔一戰,莫要輸得太慘才是!”


    “此事不勞天帝費心,輸也好,贏也罷,本尊一向不放在心上,隻要活得逍遙快活,就算做個平凡人又如何?”


    他說得風輕雲淡,仿佛下一刻便能放棄魔尊之位一般,這倒讓我想起了赤炎曾說的那番話,冽赤生性灑脫,不受拘束,恐怕,他這樣的,活得才是最有滋有味罷,


    可九淵卻不如我這般想,他陡然冷笑一聲,“魔尊有空在此耍嘴皮子功夫,當初敗在我父神手下,恐怕沒有今時今日這般淡然罷,沒想到在無垠之境待了十萬年,人情世故倒是看得通透了些,但願此話是你心中所想,莫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這話亦是直戳冽赤痛處。


    上古恩怨我早已有所耳聞,父神君珥雖然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奪得帝位,但終究成了天界主宰。


    自古勝者王敗者寇,不論當初戰況如何,最後贏了便是贏了,這個位置君家雖坐得名不正言不順,但終究坐了十萬年,就算冽赤再風輕雲淡,恐怕也有不甘悔恨的時候吧。


    這般想著,沒想到冽赤卻譏諷一笑,看著九淵如同看一個笑話,“天帝還是太不了解本尊了,什麽天界之首,六界主宰,本尊都從未在乎過,不像你那死去的爹,這般看重名利地位,以致手段卑鄙,將本尊的天帝之位也謀奪了去!”


    “不過,奪了便奪了,本尊亦認了,畢竟本尊從未真正在乎過,而今你又老生重談,實在與他一個德行,你們君家父子果然都令本尊不喜,表麵一副天下蒼生,生死大義,實則骨子裏都是野心勃勃,無恥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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