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抿了抿唇:“並無。”

    說著,也把藥箱整理的差不多了,又去一旁寫起了藥方。

    孟氏見薑寶青說走就走,根本不願意搭理她的模樣,又是“嘖”了一聲,這才走到謝氏床前,看了一眼正在昏迷著的謝氏。

    她見謝氏眼睛都哭腫了,哪怕正在閉著眼睛昏迷著,臉上那股憔悴的模樣卻是遮都遮不住的。

    孟氏忍不住又“嘖”了一聲,迴轉過身來大步走到茅子珌身邊,拿胳膊肘倒了一下茅子珌,壓低了聲音:“我說,兒啊,你看看你那媳婦,莫不是生了什麽大病吧?我早就說了讓你多納幾個妾室,開枝散葉,你不聽。這下好了,總得聽我的了吧?”

    茅子珌強壓著心下火氣,冷硬道:“姨娘,雯兒是有了身孕。”

    孟氏錯愕的睜大了眼睛:“有了身孕?”

    孟氏錯愕過後便是當機立斷:“趕緊打了去!”

    茅子珌震驚的看向孟氏:“你說什麽?!”

    “我說讓你趕緊打了去,”孟氏焦急的很,“你看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樣,怕是又要生一個跟月月那般邪門的病秧子,到時候郡王爺定然會厭棄了你們!”

    月月是茅子珌謝氏兩口子心裏永遠的痛,孟氏這般輕蔑的說出來,還稱之為“邪門的病秧子”,茅子珌的怒火一下子就冒了上來,怒視著孟氏。

    孟氏見兒子這般怒等著她,也來了火氣:“怎麽著,你是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說幾句還說不得了?!我這不是為你著想!?”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拿生了自己來說事。

    茅子珌頓時像是泄了氣般無力起來。

    他心頭那個隱蔽的想法再次浮了起來。

    如果他是托生在郡王妃肚子裏的就好了……

    孟氏見茅子珌氣焰頓時消了下去,分外得意,她就知道她這一招是一擊必殺,每每拿出來都可以出奇製勝。

    但她不知道的是,再一擊必殺的招,用的多了,隻會讓人對此慢慢的免疫起來。

    比如一開始她這般說的時候,茅子珌心裏隻有愧疚。

    這時候,薑寶青突然開了口:“謝大奶奶,你醒了?”

    茅子珌迴頭一看,果然,謝氏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正微微睜著眼,看著頭頂的帷帳。

    茅子珌趕緊上前,有些緊張的問謝氏:“雯兒,你什麽時候醒的?”

    謝氏雙眼有些無神,不知道在想什麽,聽到茅子珌問話,並沒有去看他,有些木然道:“姨娘方才說,怕我再生一個邪門的病秧子的時候。”

    “你別聽姨娘胡說……”茅子珌想到謝氏因著哀毀過度傷了身子,胎像正不穩,險些流產,忙哄道,“咱們這個孩子,定然是沒事的。”

    可是謝氏卻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向茅子珌:“萬一呢?……萬一我再生個像月月那樣的孩子呢?我們繼續把孩子像月月那樣關起來,讓他日日夜夜都遭受著無比的痛苦?”

    說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茅子珌心中一痛,正想握著謝氏的手說些什麽安慰她一下,孟氏卻又擠了過來:“謝氏,你有這個自知之明就行。不是我說,你也快給珌兒多納幾個妾,也好替咱們郡王府開枝散葉……至於你肚子裏的這個,為著郡王府的名聲,還是趕緊打掉的好……”

    “夠了!”茅子珌終於忍受不住,低吼了孟氏一句。

    孟氏見一心為茅子珌籌謀,他非但不領情,還吼他,這心中的怒火便又上來了:“好啊,你為了媳婦竟然吼你老娘了!”

    “如夫人說什麽老娘呢?”在外間喝茶靜氣的郡王妃穀氏再也忍不住,撩了珠簾進了內室。

    孟氏有些悻悻的說:“郡王妃聽錯了。”

    郡王妃穀氏冷笑一聲,不再搭理她,直接越過孟氏,站到床前,看著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謝氏,還是起了一點惻隱之心。

    “既然有了孩子,那就好好養著。”郡王妃安慰道,“莫要聽那些眼皮子淺的說的什麽渾話,月月那是生病了,你這一胎,好好將養著,定然是個健康可愛的。”

    謝氏看著郡王妃,又忍不住要落淚。

    薑寶青在一旁插了句話:“謝大奶奶,你這眼睛不能再哭了。再哭怕是要影響視力了——還有你眼下是雙身子,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謝氏硬生生的把眼淚憋了迴去,點了點頭。

    薑寶青將藥方遞給謝氏的丫鬟:“這是安胎藥,謝大奶奶情緒波動過大,最起碼這三日都需要早晚各一副,切記不可怠慢了。”

    謝氏的丫鬟跟著謝氏久了,自然也知道謝氏心裏有多苦,眼下好不容易來了個孩子,那是萬萬不能有什麽閃失的。

    不然,怕是她家大奶奶活不下去了。

    她連連點頭:“奴婢曉得。”

    這好歹的是把謝氏的情緒給安撫住了,郡王妃微微鬆了口氣,又鄭重其事的謝過了薑寶青,這才看了一眼明顯還有許多話想跟茅子珌說的孟氏,語氣沉沉道:“你跟

    我出來。”

    畢竟是有兒子在場,孟氏底氣要捎足一些,她有些不太想出去:“郡王妃,妾還有話想跟這兩個孩子說……”

    郡王妃穀氏對孟氏沒了什麽好臉,方才她在外頭聽得隱隱約約的,都有些忍不住。

    這還是當親奶奶的,說的什麽話!

    “是要我去請郡王的口諭,你才聽麽?”郡王妃穀氏淡淡道。

    孟氏渾身一僵,不情不願的跟著郡王妃穀氏一道出了屋子。

    孟氏這一走,茅子珌僵硬的背脊瞬間鬆了下來。

    薑寶青看了一眼有些頹然的茅子珌,再看看麵露淒惶傷心之色的謝氏,薑寶青抿了抿唇,走之前跟茅子珌說了一句:“孕婦需要保持心情愉快,謝大奶奶身子孱弱,你做人相公的,要多上點心,不要讓有些有的沒的事,來影響孕婦心情。”

    茅子珌苦笑著點了點頭,薑寶青話裏的意思他都懂,這個“有的沒的事”他也知道人家在指什麽。

    說實話,讓外人看到家中這麽不堪的一麵,他這個二十來歲的大男人幾乎是臉麵都沒了。其實臉麵還不算什麽大問題,問題是他的發妻現在懷著孕,他那總是把生了他掛在嘴邊的姨娘卻這般過來大吵大鬧,甚至無理要求發妻把孩子打掉……

    這哪個女人能受得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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