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薑寶青所料,壽安居那邊得知她幾乎太陽落山了才迴府,把她喊了過去,又是發了好大一陣火,明裏暗裏的在那罵薑寶青在外頭玩野了,根本不想迴家。

    薑寶青老神在在的聽著。

    她罵任她罵,清風拂山崗。

    翟老夫人大費口舌了半天,終於發現她這個孫媳婦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罵也白罵。

    翟老夫人捂著胸口,總感覺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要被薑寶青活活氣死。

    “薑氏,”翟老夫人終於忍不了了,幽幽的盯著薑寶青,“你入我宮家門也有半年了,為何肚子還沒有動靜?是不是你有什麽問題?”

    方才還在那激情辱罵她在外麵玩野了心,這會兒卻又變了一個腔調,成了討伐她進門半年肚子沒動靜。

    行,薑寶青知道,自個兒隻要活著,在翟老夫人眼裏就都是錯處。

    “夫君出差有些時日了,”薑寶青慢吞吞道,“我要是肚子有動靜,那才是有問題吧?”

    這話又把翟老夫人給氣得不行。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大家閨秀能說得出口的話嗎!

    翟老夫人憤怒的一拍扶手椅背:“荒唐!之前計兒可是一直在家,也沒見你肚子有什麽動靜!你是不得計兒喜歡,還是身子有什麽毛病?!”

    “老夫人怕是對懷孕有什麽誤解,”薑寶青慢條斯理道,“總歸是要看緣分的。你看三弟跟三弟妹,夫妻二人都沒有什麽問題,隻不過緣分未到罷了。”

    翟老夫人冷笑一聲:“說不得你就跟計兒沒有這個緣分!”

    她武斷的一揮手,“行了,旁的也不用說了。你是聖上賜婚進來的媳婦,這些日子,我雖然對你諸多不滿,但也著實不好說什麽。像我們這等人家,有聖旨壓著,把你娶進來也沒什麽,不過是多張嘴吃飯罷了。但計兒是大房的獨苗,從前又曆經了坎坷。我這做祖母的,能替他做的也就是給他尋一房可心體貼的妻子。”

    翟老夫人說完這一長串話,微微有些喘,她稍稍歇了歇,又提高了聲音:“蔓蔓,菁菁!”

    兩個翟家小姐應聲站了起來,臉上像是塗了一層粉色的胭脂般,走到薑寶青身前約半丈遠的地方。

    “你也不用說老婆子專製,”翟老夫人冷笑一聲,“這兩個是我娘家的侄孫女兒,向來最是乖巧懂事,很是得人喜歡。眼下你便挑一個,給計兒當平妻,日後也好替你給計兒開枝散葉!”

    薑寶青這次也不遮掩了,坐在椅子上便冷笑起來。

    終於逼的翟老夫人主動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

    她聲音有些冷,沁著刺骨的寒意:“老夫人的意思,是我該對老夫人的仁慈感恩戴德嗎?”

    “不然呢?”翟老夫人厭惡的反問,“就憑你的家世,嫁進我們定國侯府已經是祖上燒了高香了。這會兒我還把選擇權交到了你手上,讓你自己來挑平妻的人選,你還想怎麽樣?”

    薑寶青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笑聲清清脆脆的,卻又仿佛蘊著無盡的譏諷:“我剛知道呢,要殺死旁人的時候,要她自個兒選是淹死還是燒死,竟然是一種仁慈呢。也罷了,我不過才進門不到一年,老夫人便急吼吼的要給我夫君抬平妻,那想來是十分看不上我的,既然看不上我,那我還死皮賴臉的待在這定國侯府做什麽?”

    說完這話,薑寶青一甩帕子,幹脆利落的站了起來,直直的便往外走。

    誰都沒想到薑寶青一不辯解,二不憤怒,竟然直接就把談判桌給掀翻了——不談了,我走還不行嗎?

    走自然是不行的。

    翟老夫人在薑寶青身後憤怒的大喊:“你個孽障!給我迴來!”

    薑寶青恍若未聞,高高興興的迴了入景軒,招唿覓柳尋桃,讓她們拎上早就打包好的行李:“走走走,迴薑府去。”

    入景軒連夜動了起來。

    該封的封,該存的存,薑寶青把鑰匙都交到了容嬤嬤手上,囑咐道:“嬤嬤辦事我速來放心,你便帶著這鑰匙跟丫鬟們,去我婆母那邊先住幾日,待大爺迴來了,我便也迴來。”

    容嬤嬤眼裏含著熱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哪怕薑寶青說得再愜意輕鬆,她也知道,自個兒大奶奶在府裏頭待得太累了,無論做什麽,翟老夫人總會以長輩的名義壓下來,把大奶奶喊去罵一頓。這樣的日子,誰願意過呢?

    “大奶奶你放心,老奴在,這鑰匙就在。老奴一定給大奶奶守好了!”

    容嬤嬤鄭重起勢。

    薑寶青看向院子裏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笑道:“你們的賣身契雖說在我手裏,但畢竟還算是定國侯府的人,我這迴娘家,也不好把你們帶迴去。你們就先去我婆母那待些日子,有什麽事就去找容嬤嬤跟夏艾,她們會安排妥帖的。”

    倒也不是沒有生出旁的心思來的,薑寶青也不阻撓,淺淺笑著:“當然,若是誰有了更好的去處,去容嬤嬤那支二十兩銀子,也算是全了咱們一場主仆情。等大爺迴來,我再把你們的賣身契送到你們

    新主子那去。”

    薑寶青向來說話算是她們是知道的,眼下她這般一說,當即有那麽一兩個人的眼神就變了,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很堅定的表示,一定會好好等著大爺跟大奶奶迴來。

    各事各項都安排妥當了,薑寶青這才帶著覓柳尋桃,以及尋桃收養的幹弟弟康康,在二門那上了馬車。

    夏艾哭了滿臉,說不出話來。

    丁香一臉的忐忑不安,在薑寶青臨上車前問她:“大奶奶,您,您就不怕老夫人一氣之下休了您?”

    要知道,長輩也有權利,直接把不孝不悌的妻子給休了。

    薑寶青笑了一聲,毫不在意道:“老夫人若是能這麽辦,她早就休了我了。放心吧,我這是陛下禦賜的親事,她們沒法休。”

    說完,薑寶青便上了馬車,從馬車車窗那探出個頭來:“好了,你們都迴去吧,天色這麽晚了,迴去的時候路上小心些。”

    夏艾沒想到薑寶青都被“逼”得要離開宮家裏,心裏卻還惦記著她們,哭得更是難以自抑。

    薑寶青的心情跟她們相比,那是一個天上地下。

    打從那幾位翟小姐來了之後,薑寶青就在找這麽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

    翟老夫人真是她的知己,這沒幾天,就眼巴巴的給她送了一個這麽好的理由。

    薑寶青十分愉快,打包了幾件衣服,帶著覓柳尋桃她們,包袱款款的迴了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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