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寶青沒說半句過激的話,然而碧雲卻像是被扇了幾個耳光般那麽難堪。

    她哪怕再沒有自知之明,但廳裏眾人的神色也已經告訴了她答案——平心而論,碧雲確實也是個杏眼桃腮的小美人兒,隻是薑寶青的姿容,卻已經不僅僅是這幾個詞可以形容的了,更遑論薑寶青身上那股安然鎮定的氣勢,將她的姿容又托到了個新的高度。

    薑寶青不必跟她爭,甚至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就已經贏過她了。

    碧雲緊緊咬著下唇,哪怕臉上掃了一層脂粉,這會兒也擋不住發白的臉色了。

    站在薑寶青身後的覓柳輕聲道:“姑娘。”

    薑寶青沒有迴頭,微微頷首。

    得到了薑寶青首肯的覓柳便站了出來,聲音婉脆朗潤:“奴婢覓柳,有事不甚解,想問下碧雲姑娘。”

    碧雲見是覓柳,強撐著笑:“覓柳姐姐,請說。”

    覓柳便自薑寶青身後走了出來,走至大廳中央,給在座的幾位主子都一一行了禮。

    穀川雖然沒說什麽,但心裏卻暗暗讚歎,這丫鬟還不曾說一句話,單這禮數周全的作派,就已經比碧雲高到了不知哪裏。

    “碧雲姑娘,”覓柳行完禮後,這才麵帶正色的看向碧雲,不像往日那般和煦,帶著審視的意味,“敢問碧雲姑娘確實是雲海先生府上的丫鬟嗎?”

    碧雲臉色又是一白:“自然。”

    覓柳指著碧雲身上那百蝶穿花的紋錦長裙:“可是碧雲姑娘這穿著可有些不太對勁啊。雖說各個府上的情況並不盡相同,有些府上富貴寬裕些,丫鬟下人們便穿得好一些——但,覓柳說句托大的話,覓柳在勇親王府時,府裏頭的丫鬟們哪怕再得主子喜歡,也斷斷沒有穿這等好的紋錦料子……”

    話說到這,碧雲還有些不太服氣:“那是因著先生待我們極好,自然是跟旁的府上不一樣的。”

    覓柳歎息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碧雲姑娘身在先生府上,也該知曉,為何禮法上言‘天子駕六,諸侯駕五,卿駕四,大夫三,士二,庶人一’。不同階級的人自然有不同的規格製式,若是超出了自己所在階級的規格,那叫逾矩!”

    說到最後,覓柳的語氣已然是嚴厲起來,“今日看來,碧雲姑娘不過是穿了丫鬟不該穿的紋錦衣料,但若是不加以製止,明日說不得就要闖出什麽禍事來!眼下是在天子腳下,先生一生治學勤懇才得來今日的聲名,咱們做下人的,哪能隻為著自己痛快,就不顧主子的名聲了呢!”

    她說到這,不再理會臉色完全慘白的碧雲,轉身朝著雲海老人屈膝行禮:“奴婢失禮了,還請先生恕罪。”

    雲海老人歎了口氣:“失禮的哪裏是你。”

    若說方才碧雲的臉色是慘白,那這會兒便已然是毫無血色了:“先生……”

    “好了,碧雲,”雲海老人一如既往的溫和,隻是神色裏流露出了幾分疲憊,“是我往日太過縱容你了。想著你們幾個小丫頭也不過是孩子的年紀,倒也沒如何拘著你們,你往日裏胡鬧了些,我都縱著你,想著你們也就是出嫁前能快活幾年了。眼下想來卻是誤了你們。”

    碧雲慌的將琴丟至一旁,跪了下去,大大的杏眼裏淚水漣漣:“先生,您別這樣說,都是碧雲太過頑皮胡鬧了……”

    綠梅自然也是跪了下去,深深的叩首,並不說話。

    原本氣氛極好的宴席,這會兒竟成了這種場麵,穀川這等板正的人,自然厭惡起了這惹事的丫鬟,他肅然道:“老師也不必太過自責,同樣都是丫鬟,我見這綠梅便很是行止有度,聽聞今晚這宴席都是她一手操辦,可以說是持家有道,很是能幹。可見並非是老師的縱容害了這碧雲,實是這碧雲有些分不清輕重,確實需要好好教一教。”

    雲海老人看看這井井有序的宴席,想起綠梅平日裏也是極為活潑的,然而在接人待物上,卻從未出過什麽簍子。

    雲海老人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綠梅重重的磕了幾個頭:“都是奴婢沒有勸誡好碧雲,碧雲才起了這等糊塗的心思。先生勿要自責,奴婢這就帶碧雲下去,好生勸誡,這幾個月,沒學好規矩前,都不會讓她出來了。”

    這就等於是要禁綠梅的足了。

    碧雲還要說些什麽,綠梅這次毫不留情的用她那雙大眼睛狠狠的瞪了碧雲一眼。

    竟惹得先生這般自責,她也是萬萬不能再縱著她胡鬧了!

    碧雲委屈巴巴的住了口,沒有再說什麽,任由綠梅將她強行拉走了。

    若非後麵這場鬧劇,這本應是一場極為歡樂溫馨的接風宴,然而出了這檔事以後,正廳裏那和睦祥和的氣氛已然被破壞了,很快就散了席。

    迴到了自己的院子,薑雲山歎了口氣,看向薑寶青:“今晚這事鬧的……總歸是讓你受委屈了。那碧雲也胡鬧太過了些。”

    薑寶青搖了搖頭:“哥哥你也太高看碧雲了,她那點道行,哪裏能讓我委屈。”薑寶青頓了頓,“隻是我看著雲海先生,後麵似是有些情緒不高。”

    薑晴忿忿道:“我看那碧雲就是故意的!那日裏在這試衣裳,人家裁縫都告訴她了,那冊子不是她一個丫鬟能選的,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她竟這麽‘有心’,竟然自個兒去天衣閣訂了這麽一身!……她就是存心挑了這麽個日子穿出來,故意讓姐姐難堪的!不過姐姐說得也對,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我姐姐生得貌美如花,豈是那等跳梁小醜穿了件衣裳就能比擬的!”

    說到後頭,薑晴自己又高興起來。

    薑寶青拍了下薑晴的小腦袋瓜:“行了,咱們自個兒關起門來你這樣吹吹你姐還成,出去可要注意些分寸。”

    薑晴乖巧的點了點頭。

    薑寶青又看向廖春宇:“也別說碧雲這事了,我覺著今兒春宇表現得倒是極好,讓我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廖春宇睜大了眼睛,頗有些不太好意思:“真、真的嗎?”

    薑雲山也笑道:“你大姐說得沒錯,今兒春宇的表現越發像個男子漢了。”

    廖春宇摸著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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