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沛柔早就想好了對策,她一臉的驚愕:“左家哥哥,你這是在懷疑我嗎?!我同小芙那麽要好,撒這個謊有必要嗎!當日裏在場的千金小姐多得是,又不是隻有我一人……你不信你問問小倩……”她視線移向不遠處一個青衣少女,那少女有些慌張,卻還不住的點頭,“沒錯,左家哥哥,我當時在場,親耳聽見的!傳話的丫鬟很不耐煩,說什麽薑姑娘忙的很,要去給太妃診治,沒空搭理旁人,治不了,讓芙兒找旁人看去……”青衣少女唯唯諾諾的,“許是這麽一句,就被旁人斷章取義的給傳了出去……”

    “在場的不少人都能給我作證!”丘沛柔信誓旦旦,又滿是憂傷,“就是因為那句治不了,所以小芙心情一直很低落,早早的迴去了……明明小芙隻是身子過於勞累,休息下就好了,卻因著薑姑娘這一句不負責任的‘治不了’,被生生的傳成了不治之症,最後被逼的懸梁自盡……小芙,你怎麽這麽傻啊。”

    說著,丘沛柔也掩麵哭了起來。

    這麽詳盡的說辭,還有旁的證人,不少人都用譴責的眼神看向薑寶青。

    “薑姑娘,你也太跋扈了些,須知你這一句不負責任的治不了,可是害死了一條人命啊!”有人義正言辭的指責著薑寶青。

    旁邊也有幾個附和的:“可不是嗎……這麽歹毒的心腸怎麽當的醫女……”

    薑寶青任由旁人議論著,倒也不惱:“我這個人,有個優點,那就是記憶力極好,治不了這句話呢,我是肯定沒說過的。當時佳慧太妃的丫鬟,我記得應是叫青梳的,過來尋的我,當時她在場,倒是可以讓她迴憶一下,我是否說過‘治不了’這種話?”

    丘沛柔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淚水滾滾而落:“薑姑娘是在暗示我們幾個聯起手來陷害你嗎?我們幾個加起來說話的分量都不如一個丫鬟嗎?”

    薑寶青平靜道:“哦,丘二姑娘的意思是,佳慧太妃身邊妥當的大丫鬟青梳說謊嘍?”

    丘沛柔眼神有些飄忽:“我可沒這麽說,但當時我們幾個分明都聽到,不可能聽錯,一定是佳慧太妃身邊的丫鬟記錯了……”

    薑寶青突然笑出了聲。

    王岱宗厭惡道:“你笑什麽!”

    “難道不好笑麽?”薑寶青緩緩道,“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丘二姑娘卻一口咬定是我說的,仿佛親眼看到我對丫鬟說似的。難道丘二姑娘就從沒考慮過,這也可能是丫鬟跋扈,偷改了意思呢?……就非要用這三個字,把我釘死是麽?你這麽做,也太過刻意了吧?”

    眾人愣了愣,確實,也有可能是傳話的那丫鬟隨口胡說的,但為什麽丘沛柔等人卻一直深信不疑,哪怕薑寶青擺出了證據,都咬定了是那作為證人的伶俐丫鬟記錯了?

    這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嗎?

    丘沛柔隨即應變得極快:“實在是,我們幾個一直覺得勇親王府的下人們教養極好,沒想到會出私自傳主子話的奴婢,眼下想想,卻也有這個可能。”

    這個解釋雖說有些蒼白,但卻也勉強能圓過去。

    然而王岱宗卻有些懵了。

    眼下這意思,是說“治不了”這三個字,未必出自於他憎恨的薑寶青之口?

    那,立足於“治不了”三個字帶來的深仇大恨,豈不是就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

    王岱宗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丘沛柔神色有些難看的給前來吊唁的一個少女使了個眼色,那少女得了暗示,立即狠心扭了自己一把,哭了起來,朝薑寶青喊道:“不說旁的,若你當時願意救芙兒一把,讓在席上的那些人都知道芙兒的身體根本沒什麽,這事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了!”

    說一千道一萬,就是左岱芙懸梁自盡的這個鍋必須她背一半,薑寶青心下冷笑一聲,還大家閨秀呢,怎麽連胡攪蠻纏的招數都使出來了。

    然而薑寶青還未開口,藺昱筠卻突然出了聲,她很是嚴肅道:“當時太妃昏迷已久剛剛醒來,很可能病情出現什麽反複,這當口,你們說寶青作為專門負責太妃病情的醫女,是先管近在咫尺的太妃,還是拋下太妃去管岱芙的身體?”

    藺昱筠極為難得在人前說這麽一長串話,她說完了臉便又紅了,像是有些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

    這下子可是真沒人敢迴答藺昱筠這個問題了。

    有誰敢說,你別管太妃的病了,先給旁人看病。

    這話傳到最是看中孝道的皇上眼裏,怕是立馬就能把你官職給禿嚕了。

    薑寶青安撫似的拍了拍藺昱筠的肩膀,她沉聲道:“好了,我有句話,早就想說了!這事跟我一個治病的醫女有什麽關係?是我多嘴多舌把宴席上的事傳出去,讓流言滿天飛的嗎?是我燒了庚帖退了婚,讓左姑娘顏麵掃地無地自容的嗎?是我把那白綾甩上橫梁,讓左姑娘懸梁自盡的嗎?”

    薑寶青一個反問接著一個反問,直直問的人啞口無言。

    薑寶青卻冷笑一聲,這群古代版醫鬧,她今兒不把他們罵個狗血淋頭,怕是他們以後還要往從醫人員身上甩鍋

    !

    宮計給了薑寶青一個讚賞的眼神,薑寶青眉頭一挑,繼續火力全開的懟人,她今天要是不把這事徹底給攤在陽光下,讓人知道這事跟她半文錢關係都沒有,日後說不得就有什麽流言蜚語把她往這堆髒水裏按!

    “王岱宗,我有句話早就想問你了,”薑寶青點了王岱宗的名,冷笑一聲,“有人把你妹子嫁給一個浪蕩的色鬼,你對這人著急憤怒了嗎?你沒有;有人傳播流言蜚語害你妹子被汙蔑被退親,你對這些人著急憤怒了嗎?你也沒有;最終是這個吃人的世道逼的你妹子隻能絕望的懸梁自盡,你對這世道憤怒了嗎?你還是沒有!那你做了什麽?你千挑萬選,可算是選中了我這個纖纖弱質的小女子!我不過是個沒來得及給你妹子看病的大夫,好家夥,對我倒是充滿憤怒了,一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的模樣!我還當我得罪了江湖上哪路好漢,原來是你這欺軟怕硬,隻敢對著我一個弱女子狂吠的懦夫!”

    薑寶青罵得痛快極了,說得王岱宗麵如土色,哇的一聲,竟是生生的嘔出一口血來,雙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今兒來吊唁的大多都是千金小姐,哪裏見過這等長勢,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甚至還有失聲叫起來的:“快,快去找大夫啊!”

    薑寶青眼皮抬都沒抬:“叫什麽叫,大夫就在這兒!”

    她手指搭在王岱宗的脈上,數息之後,冷笑一聲,收迴了手指:“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把堆積在胸中的淤血給吐了出來,反而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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