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派來的?”華服青年的聲調不帶一絲人氣,冷冷的,仿佛要滲入到人的骨頭裏去。

    失血算是勉強止住了,薑寶青強忍著劇痛,打起精神:“我隻是這兒的一個普通村女,打小就長在這附近的村落。你完全可以去調查一下,我家世清白有跡可循,完全不是什麽可疑的人物。”

    白芨有些迫不及待的:“那你怎麽知道主子中了毒的?”

    薑寶青知道自己已經隱隱抓住了一線生機,她失血過多,暈眩的厲害,卻不敢在此時暈過去。借著肩膀的劇痛,她保著最後一絲神智的清明,艱難的解釋道:“望聞問切是最基礎的。你家主子眉宇之間有一絲青氣纏繞,分明是中毒的表象。然而上身雙手皆靈活,下肢也並沒有一點萎縮變形的跡象,不像生來殘疾之人,卻又囿於輪椅之間。我便猜,應是中了血毒導致的行走不便。”

    薑寶青知道,這個華服青年是個變態,她用他屬下的性命做要挾,他卻根本不咬這個餌。

    那在這等生死存亡之際,她必須要展現自己有活的價值。

    針灸,就是她最大的底牌了。

    白芨此時此刻已經信了一大半薑寶青的說辭。

    他有些激動,懇求似的看向華服青年:“主子!”

    華服青年一言不發,神情卻依舊是冷若冰霜。

    然而,他放在輪椅上的手,卻慢慢的緊緊的攥了起來。

    他並非生來殘疾,也曾是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然而一次陰謀,使得他父親殞命,他自己也身中劇毒。若非他身懷內功,將毒逼到了雙腿之上,恐怕早已毒發身亡。

    他死死的盯住薑寶青。

    薑寶青忍住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努力讓自己精神集中,她發白的薄唇一張一闔:“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華服青年豁然色變。

    薑寶青卻再也忍耐不住那鋪天蓋地的暈眩感,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

    等薑寶青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她躺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肩頭已經被包紮了起來,傷口處有些清涼。

    四周無人。

    什麽輪椅變、態,提著劍的男子,都不見了。

    連之前倒在溪畔的那具屍體,也不見了。

    頭還有些暈眩,薑寶青費力的坐在石頭上,環顧四周,有一瞬間的茫然。

    若不是肩頭的傷提醒她這並非一場夢,沒準她就要以為她之前遇到的是一場幻覺了。

    那個變、態沒有殺她,卻也沒有帶走她。

    薑寶青輕輕一動,就牽引到了傷口,很疼。

    薑寶青麵無表情的抿了抿唇。

    比起丟了小命,眼下的疼痛更多的是在提醒她,她死裏逃生了。

    甚至那兩個亡命之徒,還給她包了一下傷口?

    傷口包紮的似乎還行,隻是她失血過多,頭暈眩的厲害。

    薑寶青慢慢起身,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那股勁。

    她之前帶來的破布袋子還落在一旁,口沒紮緊,散了一些三七出來。

    薑寶青盯著那些三七,後知後覺的才想起來,她肩上的傷口處清清涼涼的,應是旁人用這些三七給她隨意止了血上了藥了吧?

    “壞了,我的針……”薑寶青看到三七,又想起了自己的繡花針。

    她昏迷前,那幾根繡花針被她用來紮在右肩附近的大穴止血來著。

    眼下一根都不見了,想也知道定是讓那倆人拿走了。

    薑寶青心疼的很。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用繡花針磨出來的!

    不過再怎麽心疼,她還是要趕在天黑之前趕緊家去。

    薑寶青忍住暈眩,右胳膊因著肩膀受傷的緣故,暫時已經沒法動了。她用左手將那破布袋子拎起來,跌跌撞撞的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往山下走去。

    等薑寶青到了薑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好在這會兒村裏頭也沒什麽人,她也不用一身血的把旁人嚇一跳,還以為她怎麽著了。

    悄悄的摸進了薑家,薑寶青一看土坯屋的門上門口都被人潑了滿滿的泥漿,就知道之前避出去是對的。

    開了門,薑寶青死狗一般躺在了炕上,縱然肩膀還有些疼,但她昏昏沉沉的想著今天的波瀾壯闊,竟也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薑寶青的生物鍾頭一次沒有起作用。她昏昏沉沉的睡著,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外頭咚咚咚的踹門聲給吵了起來。

    薑寶青這具身體似乎對疼痛的敏感度高得很,薑寶青隻覺得這肩膀疼得好似有人在不停的拿刀捅她的肩膀。

    她咬了咬後槽牙,心裏頭把那個玩匕首的輪椅死變/態給罵上了天。

    這死變/態是真的狠,這特麽是貫穿傷啊!貫穿傷!

    稍有不慎她這肩膀就得廢了啊!

    “誰啊!”薑寶青對外頭那個踹門的沒好氣的喊道。

    外頭踹門的頓了頓,既而踹的更猛烈了:“臭傻子你給我滾出來!”

    薑寶青聽得出來,那是薑有才的聲音。

    薑有才之前陰錯陽差的被薑大丫一碗劣質春藥給藥壞了,本來熬一熬,喝點清熱解毒的湯藥也就過去了。然而李婆子卻非得信那跳大神的魏神婆的話,覺得薑有才是中了邪,給他連喝了好幾日的符水,喝得薑有才臉色發黃,倒是白白受了好幾日的苦。

    看來這是閑的皮癢了。

    薑寶青習慣性的去摸她的繡花針做防備,胳膊剛一動,就疼得她眼角一抽。

    這會兒她也想起來了,繡花針全讓人拿走了。

    一根都沒給她剩下。

    薑寶青深深的吸了口氣。

    “臭傻子!開門!”踹門聲越發劇烈了,大有薑寶青不迴應就把門給踹壞的勁頭。

    薑寶青深深的吸了口氣,忍著疼從炕上爬起來,左手抄了一把用來挖野菜的小鐵鏟,費力的開了門。

    薑有才趾高氣揚的站在門口,正待大罵一頓這個臭傻子,昨天竟然讓他跟金武表哥白去挖了兩桶河泥。然而薑寶青一開門,他罵人的聲音還未出口,臉一下子就白了,見鬼似的指著薑寶青直抖:“你,你,你殺人了?!”

    薑寶青身上穿的舊衣裳還未來得及換下,大半個身子都血漬斑斑的,看上去活脫脫像是殺了人。

    薑寶青嗬嗬了下,陰森森的朝薑有才露出雪白的牙齒,邪魅狂狷的笑了笑。

    “殺、殺人了!”薑有才嚇得倒退幾步跌在地上,手足並用的爬起來,屁滾尿流的尖叫著跑去正屋了,“傻子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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