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正好錢金武推門進來,正好聽到錢香香在說傻子,他嘿嘿一笑:“咋了香香,那傻子怎麽惹你了?”

    因著都是表兄妹至親,他們也就沒講究什麽男女大防。

    薑大丫躺在炕上,看到錢金武,就想起她娘之前還想讓她嫁給錢金武的事,眼神有些木。

    後不後悔,大概也隻有薑大丫自個兒知道了!

    薑二丫還沒到思春的年齡,但近些日子她娘多少也給她透了個口風,說是打算把她嫁到她二姑家裏頭去。

    薑二丫原本還在猶豫,然而看到錢香香這一身明顯跟別的村裏姑娘都不一樣的行頭時,她心裏頭幾乎立即動搖了。

    看看她大姐,說是跟那個馬成遠彼此中意,許了終生。結果呢,最後換來了什麽?

    眼下都躺炕上幾天了,臉青的跟鬼似的,半死不活的模樣。

    值得嗎?

    想通了這些,薑二丫再看到錢金武的時候,心裏頭就起了不小的波瀾。

    仔細看看,她這表哥長得還是挺魁梧的,樣子不能說是出眾,但最起碼也是濃眉大眼的,整個七裏窩似乎就沒有比她這表哥更壯實的了。

    薑二丫一顆少女心,禁不住的砰砰亂跳起來。

    錢香香沒有注意到薑大丫跟薑二丫的異常,嘟著嘴跟錢金武告狀:“哥,那傻子可真壞,背地裏跟姥娘告黑狀,欺負二丫姐。”

    錢金武就有些摩拳擦掌:“呦嗬,這傻子能耐了啊?不行,一會兒得收拾她一頓,讓她見識一下厲害!”

    薑二丫抬起頭,瞥一眼錢金武,忙又垂下頭,臉卻忍不住紅了起來。

    誰都沒有理會在角落裏一直默默做著針線活的薑梅花。

    因著薑大丫的婚事告吹,薑大丫原本讓薑梅花給做的那兩件繡活也就擱置下來。薑梅花由此輕鬆了一些,但李婆子那邊派下來的繡活她還是得趕緊抓緊時間做。

    薑梅花無聲的在角落裏頭飛針走線著。

    錢金武跟錢香香說定了要收拾薑寶青,也不拖延,忙去喊了薑有才一塊兒去河邊挖了兩桶泥,打算到時候潑薑寶青一身給薑寶青個教訓。

    然而等錢金武跟薑有才興衝衝的拎著兩桶河泥迴來時,卻發現土坯屋外頭的門上串了一把大銅鎖——薑寶青出去了。

    錢金武就有些發懵。

    氣得薑有才狠狠往那大門上踹了兩腳,又把兩桶泥都潑在了土坯屋的大門上,這才作罷。

    而這時候的薑寶青,已經去了深山裏。

    原主的記憶告訴她,那個錢金武也是打小愛欺負她的。如今他長得這麽人高馬大的,哪怕她手上有銀針這等利器,但原主這身子目前這般瘦削,怕是討不到什麽便宜。

    還不如避出去。

    這般打定了主意,她就把手上的針線活都給藏了起來,然後炕上零散著放著一些碎布頭,算是做了個小小的偽裝。

    這還不夠,她又扯出了前幾天從村裏頭打鐵的那兒,花了十幾個銅板淘換的一條破銅鏈子鎖,把那個沒什麽家產的土坯屋一鎖,也多少算是個保障。

    薑寶青用破了不少洞的廢棄舊衣裳裁了個口袋,又縫了兩條背帶,做成了一個簡陋的雙肩布包,手裏頭拿了把也是剛花了兩文錢從打鐵的那兒淘換來的小鏟子,準備去山裏頭挖點草藥曬製一下。

    畢竟她這具身子底子著實有些虛,這種虛,不是簡簡單單的鍛煉身體就能補迴來的。

    前期她鍛煉身體,隻是為了勉強能增加一下這具身體的承受度。這麽多年下來,薑家說是養著她,也不過是不讓她餓死罷了。這具身體嚴重營養不良,虛得讓人沒法看,薑寶青都怕自個兒一劑補藥下去,把自己直接給補死。

    不說別的,就說前些日子薑寶青逮了隻老野雞,她吃第一頓的時候,竟然因著腸胃受不住這葷腥,後頭好懸沒瀉死她。也就是薑寶青自個兒是懂針灸的,給自己紮了幾針,換做旁人遇到她這種情況,怕是得去半條命。

    前期多少鍛煉的身體也算是有點基礎了,眼下薑寶青就打算給自個兒藥補加食補,好好的拾捯一下自個兒這具身體。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可不能倒下啊。

    薑寶青暗暗給自己在心底加油。

    這麽多天以來,對於這一片的深山,薑寶青也算是輕車熟路了。她鑽這些老林子鑽的就像是打小生活在這兒似的,還順手從腐朽的枯樹根旁撿了不少能吃的蘑菇。

    為了多挖一些三七,今兒薑寶青比平時往老林子的深處走了不少的路。

    隻是,越往裏走,就越有些不太對勁。

    薑寶青用力嗅了嗅鼻子,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行醫者,對血腥味向來敏感的很。

    這片空氣裏頭,若有似無的飄著一股子血腥味,雖然很淡,卻逃不過薑寶青的鼻子。

    她走了幾步,蹲下,這裏的灌木叢上頭似是落了些血跡。

    薑寶青拿手指沾了些,在鼻子下頭邊碾邊聞。

    確實是人血。

    而且還很新鮮。

    怕是這兒不久之前剛發生了一場什麽血鬥。

    薑寶青是最不願意同一些麻煩事牽扯上的,她判斷了一下血跡的大致走向,毅然決然往血跡的相反方向跑了。

    “做人呢,要冷血無情一點……我跟你講,這樣對自個兒是有大好處的。”薑寶青默默的在心裏念叨著,“想要活的長,就離這些見血的事情遠一些。什麽醫者仁心啊,也要先有自個兒的小命在,才能仁啊。不然你仁個薺薺菜呢!”

    薑寶青跑的很是著急,老林子裏的野草藤蔓把她身上臉上劃出了一道道血痕,她也毫不在意,一意往方才發現的那些血漬的相反方向跑。

    跌跌撞撞的跑著,薑寶青也不知自個兒跑了多久,她隻隱約記得前頭是粑子河的某條支流小溪。

    終於,前頭似乎就是溪岸了,小溪邊上那些鵝卵石,散亂的鋪在溪岸上,在陽光下閃著亮眼的光芒。

    薑寶青氣喘籲籲的手撐著膝蓋,在溪邊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然而待到氣稍微順了些,薑寶青的身體卻一下子繃直了。

    她這才嗅到,這裏的血腥味……似乎更重了些。

    薑寶青手緩緩的摸向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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