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好,爹爹就滿足了。”映情天盯著那句話,一股深深的酸澀襲上心頭。


    “爹……”映情天低低地叫了一聲。


    厭澤見映情天一門心思地讀信,神情很是專注,稍稍地放了一點心,誰知映情天突然這樣兩了一句,他一愣,忽然又聽映情天幽幽接下去:“爹,我對不起你。”


    厭澤還沒品出映情天口氣裏的異樣,映情天突然一頭撞向墓碑。


    “主子!”


    “媳婦兒!”


    一邊默哀的小純和厭澤見映情天神色平靜,萬萬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手,饒是他們攔得及時,映情天還是一頭重重地撞在墓碑上,一股濃稠的鮮血從他的頭發裏流了下來。


    “我對不起我爹……我對不起我爹……我對不起我爹!”滔天的內疚與自責讓映情天失去了理智,他也不管身後小純的拉扯,不管不顧地抱住墓碑,一下一下地將頭磕在墓碑上。


    “咚咚咚”


    “咚咚咚”


    饒是小純奮力拉扯,但她終究是個女流之輩,哪裏能製住一個大男人?映情天的頭還是一下接一下地磕在墓碑上,而且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頭撞在墓碑上發出悶悶的聲響,聽得人心一抽一抽的,映情天那力道完全是想就這樣地將自己磕死。


    “主子!你這是何苦!”小純害怕得眼淚直流,又想不出什麽辦法,隻好一邊哀求一邊將映情天抱住。


    厭澤也在邊上“嗷嗚嗷嗚”地哀叫個不住,焦急得直用兩個爪子刨地上的土。


    “我對不起我爹!我對不起我爹!”映情天隻要一想到映老爹,心就像被人活剮了一樣地疼。他更加瘋狂地自殘著,好像隻有用肉體上痛苦上才能稍稍緩解一下他心裏的痛苦似的。


    “主子,我求求你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老爺在天上看見你這個樣子一定會難過的!我知道你心裏難過,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但是你要向前看,你還要好好地活下去啊……”小純拚死抱住映情天,她的兩個胳膊都幾乎要麻木了。


    “你知道我心裏難過?你真的知道麽?!”像是被小純的話刺激到了,映情天突然大吼了一聲,那瘋狂的樣子刺激得小純連眼淚都不敢掉了。


    “隻要一想到爹身上發生的事,我就恨不得將我自己千刀萬剮!我恨我自己,你知道嗎?你知道嗎!”映情天兩眼猩紅,突然狠狠地用指甲去抓自己的臉,“都是你,都是你的錯,讓你迷戀卓翰風!讓你這麽任性!你為什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


    “主子!”小純從未見過映情天這樣的瘋狂的樣子,一時之間被他的這副樣子嚇傻了,連攔都忘了,呆呆地鬆開手。


    “夠了!”厭澤見小純攔不住映情天,重重地吼了一聲。


    一聲虎嘯直擊映情天元神。元神一痛,映情天整個人震了震,正在抓自己臉的雙手無力地垂下,臉上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麻木。


    厭澤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替映情天受下這些負麵情緒,就像當日在升仙門時一樣,他強分出自己的一部分神識到映情天體內,希望能用自己強悍神識的替映情天鎮住這些不愉快的事。可是當那鋪天蓋地的情緒湧過來,厭澤才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太天真了。此刻映情天的懊惱和對他自己的恨意簡直可以用得上無邊無盡來形容。就連厭澤這種活了這樣久的老怪物都覺得有些棘手。


    這樣強烈的情緒,唯一能衝淡它的恐怕隻有時間了吧?


    厭澤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將神識撤出。


    自己身體裏那股強悍的氣息一走,映情天原本就不好的臉色不由更加蒼白了一些。他身上一軟,整個人癱軟了下去。和那日在升仙門一樣,剛剛他又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心裏鑽了個孔,那些原來折磨著他的情緒開始從那個孔裏源源不斷地泄出去,和那日在升仙門時一樣。可是映情天很快發現這招沒有用,無論如何宣泄,那種情緒還是在自己心裏填得滿滿的,一絲不少。


    “情天,映老爹至死都隻有一個心願,那就是護著你好好地活下去。我沒辦法勸你不難過,隻求你站在映老爹的角度去想想。你也是快要為人父的時候了,可不可以試著去體會一下當爹的心情?如果是你,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這樣傷害自己,是什麽心情?”厭澤走到映情天的身邊,伸出一隻大爪子按在映情天的肚子上。


    蠢老虎這樣嚴肅的神情讓映情天一怔。明明知道男人懷孕的事很荒唐,但不知道怎麽的,映情天居然莫名其妙地感覺到了從自己肚子上傳來的小小的心跳。再看看厭澤那滿臉都是父愛的神情,居然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懷孕了,要當爹爹了……


    如果他有孩子……他也會像映老爹那樣甘願犧牲自己的一切吧?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讓他完全無法放開,映情天的耳邊突然響起以前聽過一句話“當你有了孩子你就明白了”。


    厭澤舔舔映情天臉上的傷口,然後從儲物袋中咬出一隻撥浪鼓,興衝衝地跑到映情天身邊,晃著個腦袋,“咚咚咚”地對著映情天的肚子搖起來。


    乖兒子,喜不喜歡這個啊。


    厭澤搖搖撥浪鼓,還低頭把耳朵貼在映情天的肚子上聽了聽。


    自己的肚子裏不會真有個小生命吧?


    =口=!蠢老虎你丫別這麽一臉正經地開玩笑了好嗎?做戲也不帶做得這麽真的!


    映情天擦幹眼淚,拍了拍厭澤的腦袋:“蠢老虎!”因為自己的不懂事,他害死了爹爹,現在他不能再這樣不懂事下去,會讓爹爹心寒的。


    “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再這麽不懂事,爹爹不是希望我能修仙嗎?今後我會好好地修仙,完成爹爹的遺願。”映情天的眸子漸漸地亮起來。


    “主子你這樣想就好了!”小純聽他這樣說,大喜過望。她這個混帳少爺總算也懂事了麽?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厭澤完全是通過意念與映情天交流的,所以小純隻看到那隻大老虎叼著個撥浪鼓跑過去賣了個萌,然後映情天摸摸老虎腦袋,突然就好了。見狀,小純不由有些唏噓,丫的她一個大活人攔得要死要活的,居然還沒隻大貓賣萌管用?


    情勢大定,厭澤也有了好心情。他圍著映情天轉了兩圈,在心裏“嘖嘖”了兩聲,道:“媳婦兒,你這陰陽臉再配上這一臉抓痕,真真是分外地妖嬈啊~”


    嗷!他鐵定是沒有討個漂亮媳婦兒的命!陰陽臉還沒治好呢,又新添抓痕無數。這是要徹底毀容的節奏啊!


    映情天聞言毫不猶豫地照著虎臉掄了一拳:“滾!”


    “嗷嗷嗷~~”厭澤就地打滾撒嬌賣萌。


    教訓完蠢老虎,映情天眼一斜,突然發現那封信上還有一小段沒有讀完。映情天對自己笑了笑,揉揉發紅的鼻子繼續看。


    厭澤見他注意力又集中到信上,生怕這倒黴催的信又給他再生什麽枝節出來,也不放心地湊上去跟著他一起讀。


    大大毛毛的腦袋擱在映情天的肩膀上,厭澤脖子上的毛蹭得映情天有些癢癢。


    喂喂,人看信,你一隻全身長毛的畜生跟著湊什麽熱鬧啊?


    映情天本想趕厭澤走的,但迴頭看見這蠢老虎臉上又淘氣又認真的表情,心裏一軟,也就隨他去了。


    一人一虎氣氛溫馨地讀信。


    “寶貝兒子啊,小純這丫頭從小就愛慕你,我本打算將她提成你的通房大丫頭的。她的模樣雖然不怎麽打眼,但性情也算得上十分赤誠。爹爹出事後,多虧她事無巨細地照料。你要是跟那個姓卓的吹了或者在外麵沒找著合意的男人,不如就將她收了吧,也算是成全她的一片癡心。乖兒子,咱們收了唄,收了唄收了唄收了唄……”映老爹寫到這裏,原來黑乎乎的墨字變成了醒目地紅色,明顯是用朱砂寫的。特別是信末那一大串的“收了唄”,又大又紮眼……


    映情天被映老爹囧到了。他抬頭偷眼看了看小純。映老爹明顯是跟小純交過底的,感覺到映情天的目光,小純也明白了過來,當下她的臉就紅了。羞澀地看了映情天一眼,低頭害羞地絞著手裏的帕子:“奴婢願意……”


    “嗷!!”


    小純的話還沒有說完,迴過味兒來的厭澤頓時兇性大發。


    老子不答應!


    老子的媳婦兒,幹嘛要跟人分啊!!什麽“從小就愛慕你”?丫的,小毛孩子那時才幾歲啊?居然那麽早就學會覬覦主子家裏嫵媚的小少爺了?


    垂涎媳婦兒的,咬死!


    “媽呀!主子救命!”一隻吊睛白額大蟲張著個血盆大口撲將過來,小純當場就嚇哭了,轉身就跑。


    小純哭爹喊娘地在前麵跑,厭澤一口一口地追在屁股後麵咬,乍一看還真是風景如畫嘛。


    尼瑪!這兩倆家夥……


    映情天無奈扶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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