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門?好吧,這下輪到艾琉璃說不出話了。


    果然,在男人把布店的門和窗都砸壞的時候,老板穿著裏衣,一步一個趔趄的跑到他們眼前。


    不過令艾琉璃非常不舒服的是,這家店的招牌,依然寫著四個大字:大昌布店。


    女人再次不滿的問:“為什麽又是這家店?”


    這廝竟又帶她來到了這家布店,這又讓她想到了,陸輕鴻拉著那個萬玉決絕轉身上樓的情形。


    難道看不出她當時心裏有多痛嗎?艾琉璃站在門口,賭氣不想進去。


    男人迴頭看著她鬧脾氣的樣子,知道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阿璃,目前這是襄陽城最好的布店,我說過,一定要給你做一套最貴的,你最喜歡的衣服送給你。”


    “還有,選擇來這裏,還有一個原因,我知道因為這裏,你心中有氣,這不,為了讓你順氣,我把這店裏除了布料,能砸的全部都砸了。”這句話比起上一句話來,陸輕鴻說的更加雲淡風輕。


    好吧,這時艾琉璃也著實無話可說了,由著男人拉著她的手走進去。


    老板穿著裏衣,瑟瑟的抬頭,沒想到砸了他的店的,竟是下午來過的那對夫妻。


    他無語的看著滿屋子的淩亂,還有櫃台上的那隻價值連城的金蟬,都已碎了幾瓣。


    他的樣子仿佛要哭。


    “大爺,不是小的不賣給您夫人那匹布,而是那萬玉是我的老主顧,我實在是不好得罪,我根本也做不了主啊!”隨後急忙上前,不停地在他們麵前鞠躬。


    “還請大爺和夫人饒了小的,本店實在是小本經營,還有一家老小等我養活,根本受不了這種摧殘,還請兩位高台貴手,不要再砸了。”


    艾琉璃本就是個心軟的人,看到老板如此苦苦哀求,也著實有些不忍。


    她伸手拽了拽陸輕鴻的衣角。


    男人側頭看她,笑著輕喃了一句“阿璃,除了我,你倒對誰都寬容!”


    又轉身對那老板說,“今天白天我娘子看中的布料,立刻再取一匹來。”


    “是是是,我這就派人連夜去拿貨,天亮前一定給您取迴來。”老板低頭哈腰,這才寬心抹了把汗。


    “等等!”艾琉璃叫住了那老板,“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粉色裝嫩的!”


    她伸手指了指對麵牆上那抹淡綠色,而這花色本就是她看好的,“就這塊吧。”


    陸輕鴻澀澀地看了眼又改變主意的艾琉璃,然後對著眼前一臉苦相的老板說,“就用那塊料子,麻煩你給我娘子做身衣裙,今晚我就要帶走。”


    “這……”老板極度為難,汗再次流了下來。


    “怎麽做不了嗎?”看著老板猶猶豫豫的樣子,陸輕鴻瞬間冷了臉。


    “這位爺,不是做不了,而是今夜就拿成衣,實在是來不及啊!”老板臉上的汗更多了。


    “就算我們店最好的裁縫師做,最快也要10天。”老板哆嗦著解釋。


    “十天……我倒是挺想等的”,他輕輕笑笑,“阿璃,我們等上10天可好?”


    哪知艾琉璃臉上好容易展現的輕鬆的容顏立刻消失了。看著她的表情,男人自嘲。


    “陸輕鴻,你懂的我們隻有三天的時間。”再多的糾纏也是無奈,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她抬起頭來對老板說,“既然這麽長時間,那麽這衣服我就不做了。”說完她就要走。


    男人有些心驚,自己不過隻是隨口一說罷了,可是她卻真的生氣了。


    他趕忙抓住她的手,對老板說:“你看,我的娘子嫌時間太長,所以我隻給你一天時間。”


    一天!剛剛那小娘子不是還說三天嗎?三天本就不可能了,這一天,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


    陸輕鴻從衣衫裏拿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一天之內做好了,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一天內要是做不好,那我可就要拿走你的腦袋了。”


    陸輕鴻說話的表情在老板看來,仿佛是閻王爺來索命。


    女人有些不懂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現在恢複了記憶,自然知道初識時陸輕鴻的脾氣,這個人出門不是從來不帶錢的嗎?為何現在卻一萬兩一萬兩的往外拿。


    其實艾琉璃不知道的是,有一次,她和陸輕鴻一起外出,她無心的說了句,和男朋友逛街,男人負責給錢,這樣的男子才可愛後。


    那之後,陸輕鴻就把她的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裏,隻要和艾琉璃出門,他都帶著大把的銀票,心底或許隻想讓誇誇他而已。


    “大爺,這一天根本做不到呀。”這時旁邊的老板已經跪在了地上磕頭。


    “一個裁縫十天,那十個裁縫一起做可不就一天了嗎?”


    陸輕鴻又對老板說:“難不成,你還真想給你頭上的腦袋搬搬家?”


    然後結果就是,這老板拿著米尺,顫顫抖抖的給艾琉璃量著尺寸。


    “記住,若是做的不好,同樣都是要掉腦袋的。”


    裁縫一個趔趄,然後他又重新顫顫抖抖的量了一遍。


    艾琉璃看著嚇破了膽的老板,心裏既好氣又好笑。這人難道除了威脅別人。就不會好好說話嗎?


    “走吧,阿璃,我們去隔壁的客棧休息,記住我們後天一早準時來取。”他又看了一眼老板。


    “陸輕鴻,都這麽晚了,難道我們又要去砸人家的店嗎?”女人皺眉,這人總是這麽暴力。


    “是啊,有什麽辦法,誰讓你的夫君既有錢,又有功夫呢!”


    這一次,陸輕鴻是真的笑出了聲,難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艾琉璃看的有些心神蕩漾。


    等到了客棧,女人才知道自己被這廝給耍了,店門口,那燈籠旁明明掛著一塊牌子,上麵也寫著四個大字:晝夜營業!


    陸輕鴻看著她嘟起的嘴巴,又笑了,他拉過她的手,“掌櫃的,給我一間安靜又雅致的上房。”


    “掌櫃的,錯了,不是一間,而是兩間上房!”艾琉璃立馬打斷他。


    “阿璃,別鬧,哪有夫妻睡兩間的,掌櫃,就給我開一間。”


    “我說兩間就兩間,誰要和你一起睡!”艾琉璃的話語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洪亮。


    “陸輕鴻,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混蛋,你又要和我……什麽狗屁三天,你不守信用,我也變卦了!”艾琉璃身上的刺頓時都豎起來了,仿佛是個自衛的刺蝟。


    “阿璃,我不過想守著你罷了,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陸輕鴻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就因為一間房還是兩間房的問題,剛才愉悅的氣氛消失殆盡,突然變得沉重。


    沒想到,他們之間維持的那根線會如此不堪一擊,以前的那些不開心竟一下子全數都引了出來了。


    艾琉璃說得對,三天對他們來說,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問題,不是不去想,那些問題就會不存在,這樣糾纏,不過是再一次徒增傷感而已。


    可是,今晚發生了那樣的事,他怎麽敢再讓她單獨一個人!


    “掌櫃的,就開一間房,立刻!”陸輕鴻的聲音不再輕快,多了絲壓迫。


    “不,開兩間!”艾琉璃無法和這個男人在夜裏獨處一室,那個晚上的一切她還曆曆在目,她不能讓那個悲劇再在自己身上發生一次。


    “這……”掌櫃的不知到底該聽誰的。


    周圍已經沒有人在廳裏吃飯了,隻剩下一個趕馬車拉腳的車夫,他看著這個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和自己夫君鬧別扭的小娘子。


    那模樣,雖然野蠻的很,倒也不失可愛,而那個黑衣的公子,是真的喜歡他的妻子吧,否則男子漢大丈夫,又怎麽會讓一個婦道人家在公共場合對自己這樣指手畫腳,肯定是平時縱容慣了的緣故。


    聽著艾琉璃的話,陸輕鴻臉更沉了,他似乎有些生氣,突的從掌櫃手裏拿過房門鑰匙,直接把她扛起來,放在肩膀上,二話不說上樓走去。


    “記得準備好飯菜送來,還有現在馬上給我找個女大夫來!”在上樓的同時,陸輕鴻還不忘吩咐掌櫃,聲音冷的可以。


    到了房間裏,陸輕鴻直接把她扔進床裏,那床極軟,所以並不會摔痛艾琉璃。


    男人之所以敢那麽摔,是因為他早就發現床上墊著好幾層柔軟的羽被。


    艾琉璃掙紮著從床上起來,握著自己的衣領子後退著,一直躲到離那床最遠的位置眼中滿是警惕地看著他。


    “陸輕鴻,我之所以會同意再跟你相處三天的時間,不過是在和自己賭,賭你還是有心的,如果,你今天再對我做那樣齷齪的事,雖然殺不了你,但我會像上次一樣,毫不猶豫,再在自己心髒處補上一劍!”


    對於她的話,男人除了心痛,便還是心痛。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意誌已經無法支撐他疲憊不堪的身體了,如果可以,他寧願死去的那個人是他。


    他什麽都沒做,隻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剛剛我和掌櫃說了,給你請了個大夫,你胸口上的傷該重新包紮一下,這一天,你……”


    還要說些什麽,卻突然停了,因為他想到了傍晚時艾琉璃被人欺負的場景,那樣的景象,如若再讓他看一次,他一定會瘋了的!


    “既然不喜歡那床,那你就先坐到這裏休息一下,等著那大夫吧。”


    陸輕鴻知道她肯定是累極了,便起身給她讓地方,自己踱到了床邊。


    不再說話,坐在床沿,後背依靠在床幃上,他難過的閉上了眼睛。


    掌櫃辦事效率很高,雖然已經快接近子時,隻不過須臾,那大夫便來了。


    這個大夫,是個年歲不高的女醫,她進來後看到這個場景。


    女子眉間略帶憂愁的坐在桌子旁,似乎在想著什麽。而房間裏的男子卻依在床邊,他的臉上有種不健康的紅暈,而且他的氣息非常急促,急促中透著微弱。


    她雖然年輕,可是她家裏世代行醫五歲便能跟著父親治病救人,十歲便能獨立醫治傷感之症,所以,以她的經驗她非常準確的判斷,這個男人一定是受了極重的傷,如果不及時醫治,後果定不堪設想。


    瞥了眼仍在閉目養神的男子,便朝陸輕鴻走去。


    沒想到,她剛走到他眼前,還沒有開始探脈,他就忽的睜開眼睛,那眼神讓女醫一驚,那眼裏是無盡的黑暗,絕望的黑暗。


    “公子,看你的麵色,定是重病加身,請你伸出左手,讓小女為你診脈.”說著女醫就要為陸輕鴻把脈。


    “我不需要,給她好好看看,她的傷口裂開了,不要讓她傷口感染炎症。”男人喘息有些厚重。


    “公子,可是……”


    女醫愣住了,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這公子是故意在放任自己的身體病下去。


    盡管她很想知道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可這畢竟不是她該管的,所以還是又匆匆走到艾琉璃身邊。


    他說這女子的傷在胸口,那麽必定要寬衣才行的,可是……


    想要解開她的上衣,她迴頭看看陸輕鴻,這個男人已經滿臉蒼白的閉了眼睛。


    她解開她的衣領扣子,低下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在艾琉璃身上,當看到艾琉璃渾身的青紫,身為女人她是知道這些是什麽的。


    看到女醫眼中的驚訝與同情,艾琉璃慘淡一笑,隻示意她包紮胸前的傷口,沒有多做表示。


    她的傷不重,隻是傷口有輕微的裂開,敷了藥膏,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弄好後,艾琉璃看著一直在床側閉著眼睛的陸輕鴻,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他現在那個樣子極其安靜,跟買布做衣服那時候仿佛判若兩人。


    那時的他輕鬆愉悅,這時的他,悲傷黯然。


    他受傷了嗎?不知道為何他沒有躲開居天陽那一掌,但她覺得那掌傷的不輕。


    就算以後沒有交集了,但終究相愛過一場。


    “麻煩你,幫他也檢查一下吧,他的胸口不久前中了一掌。”


    這時原本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陸輕鴻,眼皮輕顫。


    緩緩睜開眼,他看向醫女,“不用了,如果弄好了,你可以走了。”


    女醫腳步一頓,也隻好走出門去。


    艾琉璃有些生氣:“你真是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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