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連殺了三天,差不多殺了一千五百人,或者兩千人,全是頑固貴族、教士,還有部分保王黨寒士,及少量被關在監獄裏的王宮禁軍士兵,幸虧幫助路易十六逃走的兩位女太傅都流放圭亞那去,還算是撿迴一條命。

    當死刑登記簿交到菲利克斯和高丹手底後,兩人將它投入到燃燒的火盆裏焚毀,不留一點痕跡。

    巴黎的報紙普遍對這場屠殺持讚同態度,大部分的說法是“屠殺可怕但是必要”,“對於那些被殺害的人,也許有些無辜的人值得憐憫,但我們更應該憐憫那些劊子手”雲雲。

    整個屠殺期間,羅伯斯庇爾都呆在木匠家的閣樓裏不出來,也很難知道他的態度如何。

    而馬拉則滿意地在自己報紙上說:“現在砍下的腦袋遠遠超過五百顆數目,被憤怒衝昏頭腦的武裝市民爆發的力量是可怖的,但謝天謝地,法國得救了。”

    認為達到目的的巴黎監察委員會,準時停止了行刑。otg2ntc=

    留駐在城中的國民自衛軍隊伍,在雷米薩少校的指揮下,於城關、劇院、宮殿還有廣場都設下了崗哨,一群戴著口罩的清潔工人開始處理遭處決的屍體,統一埋在蒙馬特爾區的墳崗裏,待到這種恐怖殺戮的風暴席卷過去後,巴黎人忽然覺得走在街道和集市上尤其安心,大約就在第二天,已經有劇院和咖啡館重新開張,街上的行人和馬車也迅速增多,市民們可以放鬆地在街廊下閱讀報紙,他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前線能否取勝。

    陽光和白雲漂浮在京城的上空,塞納河的流波和緩,泛著細碎的光芒,旺多姆廣場邊,塞查獨自支撐的香粉鋪子也開始營業,招牌名字沒有改,仍然叫“玫瑰女王”,他不願忘卻拉貢夫婦,鈴鐺響動,首位顧客走入進來,塞查立刻上前去寒暄問候......

    巴黎,永遠需要時裝和香粉。

    而它的執政官,還有國家司法部長,這兩位在八月大屠殺後的權力和威望迅速膨脹起來,菲利克斯專門花費了幾天時間,要求稅務司雇員們做好巴黎的稅收登記:巴黎省所有的農業產地,城內的店鋪、住宅,每戶人家的車馬用度,都先自己來謄寫清冊,處理辦法很簡答,逾期還沒有登記的任何產業,市政廳都會將其沒收充公。

    “稅收模式,就是累進稅!”江浙湖漢北

    恰如富蘭克林博士說的一句非常有名的話:“人生有兩件事是無法避免的,死亡,納稅。”

    八萬積極公民,是巴黎納稅的主體,現在他們根本無力抗拒市長和公社委員會的“淫威”,因監察委員會還有個職責,就是檢舉逃避稅收的犯罪行為,舉報成功一位,那便是五百裏弗爾的獎金。

    巴黎全省今年有望征收到五百五十萬裏弗爾的稅金,已超越菲利克斯的預期。

    他在桌子前展開藍圖,自來水和工人公寓區的計劃也能納入到公共財政內去解決了。待到明年,便先發行四千萬裏弗爾的公債。

    不舉債,城市和經濟怎麽能得到發展呢?

    至於丹東部長,他的司法部官邸,迅速取代吉倫特黨人聚集的“內政部官邸”,成為國務的中心,隻要丹東願意,隨時可以召喚財政部長、陸軍部長和外交部長與會。

    《費加羅婚禮》劇作家博馬舍,握著拐杖,踱著步子,來到司法部官邸大門前,這位在藝術創作的同時還是個積極賺錢的軍火承包商,當年向美國獨立戰爭援助的戈爾塔勒斯公司就是他辦起來的,而今他要為祖國做事:博馬舍已和比利時的海關取得聯係,對方有大批軍火可以走私迴法國,用這些能裝備數萬新軍。

    當博馬舍來到丹東辦公室時,遠遠就看到麵目猙獰身材高大的丹東,正和財政部長克拉維埃耳拍桌子發脾氣。

    於是博馬舍便掏出助聽器,等到靠近後卻發現這玩意兒在丹東的嗓門前根本無需使用,丹東的聲音如雷震如炮聲,劇作家隻好又把助聽器給取下。

    “指券必須要廢除!”丹東嚷道,“現在法國需要的是戰時配給製度,不需要自由經濟流通,我們手底要掌握數目清楚的麵粉、土地、武器還有棉布,現金?現金就隻用於對前線的嘉獎上,是的,指券要廢掉,必須。”

    可事前得到羅蘭夫婦指示的克拉維埃耳聲音微弱,但依舊在抗辯,他稱指券貶值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主要還是有反革命分子在其中實施經濟犯罪,很快指券就能恢複價值的。

    “和你說不清楚嗎?那就滾,滾!很快就把你的官職給卸掉!”丹東大聲斥罵,屋宇似乎都在搖晃。

    克拉維埃耳嘀咕著灰溜溜地跑了,不過很快丹東又熱情地握住博馬舍的手,說您牽線的軍火生意就交給我好了,務必放心,我希望一個月後就能購買三千支燧發槍,三個月後這個數目要到兩萬!

    親自送走博馬舍後,丹東突然聽到官邸邊牆,有個微弱的聲音在唿喚他的姓名。

    他扭頭一瞧,居然是君主時代在樞密院裏的同事肖沃.加拉德先生。

    對的,就是那個始終反對革命,並警告丹東早晚要上絞刑架的前檢察官。

    肖沃先生渾身蒼白,似乎是被驚嚇到,他裹著件半舊的衣服,在八月份的日頭下還發抖,他那寵物犬幹瘦幹瘦的,蹭著主人的腿搖著尾巴。

    革命爆發後,肖沃.加拉德和丹東反目,丹東之前失意時曾遭到過他的嘲笑,每次在街上遇見時,丹東總是恐嚇肖沃:“總有一日我會把你和你的狗一起送上斷頭台......你到現在還不肯放棄貴族頭銜,老糊塗蛋!”

    肖沃也總是立刻反唇相譏:“我想我會活到看著你上絞刑架的那天的,喬治.丹東。”

    兩位同事兼鄰居互相“問候”後,就擦肩而過,絕不拖泥帶水。

    可現在......丹東位高權重,生殺予奪。

    而肖沃先生則整夜噩夢,生怕留在巴黎,哪一天就會遭到處決。

    丹東望著他,然後招招手。

    肖沃戰戰兢兢地跟進去。

    書房辦公室裏,丹東用司法部的印璽,戳上了肖沃先生的護照,“拿著這個去向市政廳再履行下手續,不然無法離開巴黎的。”

    “喬治,我......”肖沃抓著護照,隻覺得原本在肩膀上陰沉望著自己的死神,張開翅膀飛走了,消失在無垠的藍天中。

    “別和我客氣了,肖沃先生!”丹東哈哈大笑起來,說屠殺已經結束,你覺得不安心那就避難去吧,說完丹東又取出張五千裏弗爾的匯票,交到對方手底,就說走吧走吧,我用革命者的權力殺人,也用司法部長的權力救人。

    事實上,丹東還放走了西哀士等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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