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拉區,是君士坦丁堡最擁擠也是最繁華的一個街區,它狹窄的巷道,配以兩側崎嶇高聳的樓房,直接順著山坡起伏綿延,當你走了七十五步再迴頭,就能看到奇特的景色:海灣裏黑色的船桅,在和你眼睛平齊的高度掠了過去,帶著許許多多白色、灰色的海鳥。1

    年輕的法蘭西軍事顧問團炮術教練兼少校軍銜的拿破侖.波拿巴,聳起依舊很瘦削的肩膀,嘴裏叼著煙鬥,半新不舊的淺藍色外套,白色的長褲和綁腿,頭發比他那時去魯昂要剪短了些,蓬蓬鬆鬆的,明亮但卻不酷熱的陽光繞過了巷子高牆,灑在他的肩章上,他很喜歡君士坦丁堡的陽光、鳳和海,是那麽的柔和,這裏街區讓他想起了可怕的巴黎,“但隻是表麵像罷了,奧斯曼人的管理井井有條,遠勝於法國人。”拿破侖之前在給菲利克斯的信件裏就這樣描述著,“買什麽都有,但大家都遵守著道德,因為市場歸‘威齊夫’管理,部分收入被拿出做了慈善事業,這座異教徒的京城裏,乞丐活得比法國的更有尊嚴。”當拿破侖走過條白天光線就不好的商業街時,他從個假大理石拚湊的拱門攤位裏,買了份濃縮奶油製成的“凱馬客”,“我最喜歡吃這個,簡直是甜味和糖分的狂歡,這裏還有西米特,是個撒上芝麻的麵包圈,還有凱基特海爾瓦,一種輕脆可口的薄糕餅,更別說非常可口的冰凍果子露了所以說,我胖了不少。”4

    當陽光重新出現時,拿破侖麵前的視線突然開闊許多,眼前是黑色的海,滿耳朵都是潮汐的聲音,防波堤下是環繞著佩拉直到對岸加拉太的寬闊道路,許許多多的店鋪都排在那,拿破侖一眼就看到了“凱裏姆咖啡館”,它就在防波堤上,人們坐在木頭搭建的高廊下,能看到宏偉的聖索菲亞教堂的四個塔尖。3

    但去咖啡館前,最先映入拿破侖眼簾的是具死屍,一位生活在卡拉寇伊城關處的官僚,他名叫卡拉.哈桑,是個警察頭目,他強迫一名商人將小麥用船運來,並為這批糧食支付了每奧卡(奧斯曼重量單位)十三個帕拉,可當時市場收購小麥該是每奧卡十八個帕拉——等到哈桑把這些小麥送到集市上買,他定的價錢是二十二帕拉。2

    於是其他商人們都不再把小麥送去君士坦丁堡了,他們寧願送去其他的城市,比如伊茲密爾等。

    就在前日夜晚,蘇丹微服私訪,當他走到一處麵包鋪時,了解自NDc3NTA=己的子民根本買不到麵包,街區都陷於了恐慌,便立刻提醒隨行的大維齊爾調查,“當晚就必須要給我結果!”2

    第二天,卡拉.哈桑就被雷厲風行地絞死在集市的柱子上。

    “囤積居奇的現象立刻消失了,麵粉重新流入進來,菲利克斯你說,在腐敗透頂的法國會有這樣的好事嗎?法蘭西國王才不管官員和商人勾結的惡呢!他隻希望大筆的稅金能及時搜刮上來,供他和宮廷肆意揮霍,便會縱容惡行。但奧斯曼帝國就不同,它正如盧梭尊師所說,治理如此大的京城和國家,必須要有一位超卓的君王,蘇丹就是最合宜的,也許他的智力和手腕粗暴了些,可宗教領袖天生所具備的美德道義,彌補了這一切。對投機商的行為,就得毫不留情打擊,這就是盧梭主義,盧梭主義和伊斯蘭教有很相通的地方,這算是我的心得。”7

    等到拿破侖來到了防波堤上的咖啡館時,裏麵有位叫奧馬爾的土耳其軍人在等著他,這位曾在沙俄軍隊裏當過中尉,此外法國軍事顧問團的托特男爵也在那裏。2

    “來杯咖啡,還是來杯博薩?”奧爾馬問到。

    拿破侖想了想,最後說,還是給我博薩吧。武北北漢成

    所謂的博薩,是奧斯曼境內特有的飲品,用小米製成,“什麽博薩?”櫃台上坐著的老板問。2

    拿破侖稍微糾結了下,然後點點頭,低聲對老板說,要“發酵的博薩”。3

    原來博薩分為兩類,一類是公開合法的,叫“甜博薩”,還有一類便是含有酒精的,可君士坦丁堡的市民們都不叫它為酒,大家心照不宣地稱其為“發酵的博薩”或“可燃燒的博薩”,因教法禁止飲酒。

    隻要我們不叫它是酒,那它就不是酒。8

    接過“發酵的博薩”後,拿破侖說了聲謝謝。

    這時幾位拄著棍子的顧客,腳都是一瘸一拐的來到咖啡館,也向老板要“發酵的博薩”,君士坦丁堡流傳一句諺語,那就是“常喝博薩的人不會被狗咬”,因為他們上癮後就會坐在咖啡館,從日出喝到日落為止,最後全都是重度痛風,人手一根拐棍,哪隻狗敢近身?3

    “巴黎和凡爾賽的革命風暴,想必你也知道了。”托特男爵和拿破侖走到咖啡館外的小廣場,麵對壯美的大海,說到。

    拿破侖點點頭。

    “這段時間你表現得很出色,波拿巴少尉。你也知道,塞利姆蘇丹在登基前,就曾寫信給我們國王陛下,說希望能成為像路易十六那樣的明君。”1

    “現在看來,真的是諷刺呢!”拿破侖低沉地迴答。

    “就是這樣,蘇丹對奧地利和俄國的戰爭,其實還是失敗了。”

    拿破侖的好

    勝心被深深刺傷,之前奧斯曼對奧地利約瑟夫皇帝還打贏過,但一旦約瑟夫皇帝病倒不再親自指揮,啟用了哈布斯堡老將勞登元帥後,奧地利的軍隊奇跡般地又能征善戰起來,貝爾格萊德要塞被勞登元帥輕取;至於北線,對沙俄帝國的戰事裏,奧斯曼的軍隊壓根就沒贏過。6

    “我可以留在這裏,替蘇丹繼續訓練炮兵,奧斯曼的軍隊在將來肯定是能和奧軍、俄軍不相上下的。”拿破侖慷慨激昂。1

    “算了少尉,一切都結束了現在連法蘭西本國都翻天覆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幹了,我準備去希臘買塊田產,不迴法國。”

    “您是要去投靠阿萊姆達爾帕夏嗎?”2

    “沒錯,這位是魯米利亞的總督,他和馬其頓總督賽勒茲裏也是同盟,兩位在當地都極有威望,也急需優秀的歐洲軍官替他們訓練隊伍——依我看,你也跟著我一道去希臘,有的是發達機會。”

    拿破侖立刻想起保利和菲利克斯的信來,就對托特男爵和奧爾馬說,我可以去阿萊姆達爾帕夏的麾下效力,但我先希望迴科西嘉去。

    “那也行,我們在馬其頓等著你幹番大事業。”

    男爵的話剛結束,卡拉寇伊城關處就嚷起了聲浪,“要處死人了!快來看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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