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看著滿臉信心的米拉波伯爵,長久地不言語。

    之前馬盧艾來秘密覲見她時曾說過,米拉波、拉法耶特和巴依這三個人物是必須要拉攏的,其中米拉波伯爵就想著進入禦前會議當大臣,宮廷應該滿足他才是。

    可是米拉波伯爵太醜了,長得太惡心了。

    就像當初兩位王太弟,阿爾圖瓦伯爵英俊瀟灑,而普羅旺斯伯爵則肥胖且深居簡出,前者就得王後歡心,而後者便被她不喜是一個道理,王後打見著米拉波伯爵那刻起,就害怕他,也不想讓他當什麽大臣,那樣日日夜夜他都出入在凡爾賽宮中,這會讓王後受不了。

    女人參與政治,有時就是因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而行事的。2

    不過瑪麗.安托瓦內特在項鏈事件後,變得內斂不少,她對米拉波伯爵相貌的厭惡,並沒有表現出來,她稍微想了下,決心折衷,就對米拉波伯爵說:“現在禦前會議裏,操持國務的大臣主要有德.巴朗坦,德.伯勒澤,德.聖普裏埃絲斯特,還有剛剛迴歸的財政大臣內克爾,國防則是布勒德伊男爵負責,人員已成定局,冒然撤換我害怕又釀成風波,但米拉波伯爵您的名字我記下來了,我會極力促成這件事的,在不遠的將來。”而後王後抬起潔白的手腕,在獅腿寫字台上取下張高檔紙箋,寫下了兩行字,然後神色鄭重地將它

    米拉波伯爵恭敬地準備上前來接。

    可王後優雅地將紙箋先給了貼身女仆讓娜,再由讓娜轉遞給了伯爵。

    菲利克斯瞄了眼,上麵是通信的地址,奧地利帝國的大使館,是哈布斯堡的麥爾西伯爵在主持。1

    立刻的,菲利克斯什麽都懂了。1

    但他沒說什麽。

    米拉波看了看,卻當著他的麵,憤然地將這紙箋給撕掉了。

    瑪麗.安托瓦內特和讓娜都愕然了,覺得這位簡直太過粗魯,陰沉,又醜陋,就像詩人筆下的“混沌”一樣。

    還沒等米拉波伯爵說什麽,菲利克斯也突然地插嘴,他憤憤然地對王後說:“陛下,這樣的紙箋在國民會議的眼裏,便和公然行賄差不多,您這是在敗壞一位民權領袖的聲譽。”

    瑪麗.安托瓦內特立刻用種怨憤的眼神望著菲利克斯:“過去你是高丹男爵,王室是那麽信任你提攜你,將以前幾個公司承攬的生意都讓給你,但你卻是個叛徒,把王室的冊封輕而易舉地扔在腳下踩踏,煽動暴民們圍攻國家的要塞。”

    “那就請求陛下不要故意在我在場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眼見自己挑撥離間的計劃被輕易識破,王後這才明白,她的那點兒見識和才智,是真的比不過米拉波伯爵和高丹男爵的,她臉色變得鐵青,很不客氣地說請兩位國民議員退去吧,然後盡快在製憲會議上討論國王否決權的話題。

    臨行前,米拉波伯爵突然動情地說,王後陛下能不能容許我再多說兩句。

    得到批準後,米拉波伯爵聲音都要哽咽了:“我的骨子裏還是個法蘭西貴族,自然造就出我的腦袋,要麽是為了王國,要麽是為了絞刑架;同樣的,自然鑿出了我的胳膊,要麽是為了抱緊一個民族,要麽是為了拐走一個心愛的女人。在講壇上當我甩動我烏黑濃密的頭發時,民眾就會站立不穩,當我咆哮著舉起手露出指甲時,民眾便會憤怒地為我奔走。您將我目為民眾的領袖,可我卻始終不能忘記父親的話,‘桀驁不馴的隼,他的巢穴在四座高塔間’,我成年後也進入過凡爾賽宮,坐過四輪馬車,陪伴過國王陛下打過獵,我熱愛自己的出身,那就是貴族。我是發自內心地維護君主政體的,但我要做的,是要把法國人從君主製的迷信裏拯救出來,取而代之的是對君主的崇拜。這種崇拜,是對國王陛下慈愛、善良、公正的崇拜,而不是對個沒有感情的神袛之崇拜。所以希望王後陛下,能勸勸王上,做出適當的妥協對大家都有好處。”1

    顯然,王後被伯爵的這番話語震動了,她長久無言,她還是不明白:為何米拉波伯爵身為貴族,會肆無忌憚地破壞君主政體,同時還信誓旦旦要維護它?

    “你有什麽想說的,高丹男爵我還是希望能這樣稱唿你,每當見到小特裏亞農宮窗戶外的那座維蘇威蒸汽火山,我就會想起你,想起你的聰明才智,我和王上絕不希望你站到王室的對立麵去。”王後說到這,更加哀婉了。

    菲利克斯不假思索,他對瑪麗.安托瓦內特說:“陛下,我和米拉波伯爵不同,伯爵在這個世界上有兩根杠杆,一根的支點在民眾那裏,他是民眾的保護者,但又鄙夷他們的低賤和魯莽;還有一根的支點在貴族,米拉波伯爵背叛了貴族,可又保持了貴族的風度和對這個群體的同情。但我不同,我是平民出身,現在革命就是平民等級掀起來的,我不能首鼠兩端,那樣我不僅會被我所屬的政黨唾棄,也不會得到貴族們的支持,我隻有一根杠杆而已。”3

    “我能理解,高丹男爵。您的建議,請讓我從容計議下。”

    當菲利克斯和米拉波伯爵走出了王後的小圖書館,來到小特裏亞農宮外麵的草坪上時,米拉波

    伯爵突然說:“國王和王後又準備阻礙革命了,他倆該化為屍身,被民眾踐踏過去!”

    “這個問題,終究是要解決的。”菲利克斯知道米拉波在想些什麽,便敷衍了他這句。

    這位聽說最近在巴黎購置豪宅,除去荷蘭美人妮娜這個情婦外,又養了好幾個,開銷是極其大的,之前得到的政治獻金都揮霍差不多了,所以他一直在找機會,要狠狠敲打下宮廷,從而讓國王和王後認清楚自己在國會裏的領袖地位,讓自己能入閣為大臣,所以他一直鼓吹“在揭開民權的帷幕前,最好先建立起新的民職體係來”,但讓米拉波憤怒的是:瑪麗.安托瓦內特不但不想滿足自己心願,還公開寫紙箋,要讓菲利克斯忌憚自己,眾所周知現在菲利克斯是掌握巴黎郵政的,千千萬萬不能授予他任何把柄。

    另外,米拉波伯爵心意已決,他公開對菲利克斯表示:“你先前在國民製憲會議上曾說過,革命一次是不夠的,王室隨時都會抓住機遇卷土重來,我們得二次三次反複革命,最終讓王權屈從在國民之下,這也是盧梭主義的真諦。”

    不讓我入閣掌權,那就我鬧到你不得不同意為止。1

    “奧爾良公爵是完全支持革命的。”菲利克斯也是話裏有話。1

    米拉波立即會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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