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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逃迴家鄉去了嗎,還敢出現在魯昂?”科爾貝不以為意。

    那告警的人語氣低沉地迴答:“他叫我們轉告你,你侄子還在聖德約南區,既然你撕破臉,那他會幹掉你的繼承人,科爾貝家唯一的侄子。”

    提到科爾貝的侄子鮑特,那可是他的心頭肉,科爾貝沒有親生的繼承人,所以鮑特便是他財產的唯一受益者。

    之前荒地森林官司正熱時,他短暫地和菲利克斯結盟過,搞倒了聖德約南區的頭麵富農居伊.福德隆,和他的連襟比魯埃爾,強迫居伊將二十阿爾邦的新田,低價賣給菲利克斯,隨後菲利克斯再轉手給科爾貝侄子鮑特,作為迴報......

    現在行會得到科爾貝的唆使,燒了菲利克斯在魯昂城的新房,又射殺了他雇來的測量員,阻擾他Fac公司大樓的建設計劃。

    實質上兩人是徹底翻臉,圍繞著對妙逸莊園的爭奪。

    “他如果明智的話,該再像上次那樣,好好籠絡我才是,我倆還能平分掉拉夫托家的田產。好在,我和聖德約鎮鄉居貴族哥昂也訂過盟約,他會保護好鮑特的,現在我已把斐洛派過去,把鮑特給接到城裏來,避讓鋒芒的。”

    想到這裏,科爾貝雖然有點擔心,但還是沒有顧及那位拍賣行職員的警告,走過陰沉的長廊,在兩扇六角星拱門間穿過,走進了拍賣行大廳內,在那裏對麵靠牆的窗戶下,一排公證人及拍賣人坐在長桌後,正等著他呢。

    “十幾年的苦心孤詣,決不能在這個時候畏首畏尾,菲利克斯要是敢對鮑特動手,我讓他連聖德約鎮都沒法待下去。”科爾貝的手死死捏住馬甲口袋裏的銀懷表,他的腳步宛有千鈞之重,走到了長桌前。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拱門被推拉的聲音,這位唯一的競選人驚愕地迴頭:

    從門射入進來的一圈日光中,某位身材魁梧,麵貌奇大且滿臉天花麻子的家夥,戴著假發,穿著燕尾服外套,獨自也走了進來,在科爾貝旁側,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

    “我是受......先生委托來的,是具備競拍資格的。”那家夥開口說到。

    公證人和拍賣人一律沉默下來,盯住科爾貝和丹東。

    此刻科爾貝的額頭流下汗來。

    這個叫丹東的律師,肯定是菲利克斯的黨羽。

    這點他完全沒有猜錯。

    “可以開始了嗎,二位先生?”

    烈日下的聖德約,舊鎮廣場上揚著細密的灰塵,翻舞在刺目的光裏,哥昂老爺叼著煙管,身後跟著他的管家小羅爾斯,肩膀上扛著把1777燧發槍,而裴洛和鮑特則跟在更後麵,他們中間夾著匹馱行李的騾子。

    今天斐洛找到了哥昂老爺,而對方也答應了,護送科爾貝侄子去魯昂城。

    “那隻雄雞?聽說他在城裏的住宅被燒了,前些天和他老婆逃迴來啦,躲在堂區公社裏,那裏有他的廠房和屬民。”哥昂老爺迴答了斐洛的疑問,“有我在,那家夥也不該輕易出來找麻煩。”

    哥昂為啥會對管家科爾貝言聽計從呢?

    隻因科爾貝和魯昂木業行會私下簽署長期合同時,塞給了這隻“鷹隼”六千裏弗爾的好處費,並且還許諾說,木業行會的鋸木廠就交給哥昂來守護,而霍爾克公司的棉紡廠,鮑特還在那裏兼一份廠監的職務,每年有好幾千裏弗爾的薪水。

    但這一切,隨著行會和菲利克斯織布公司鬥爭白熱化而煙消雲散,他們必須要考慮退路了:哥昂身為貴族在鎮子裏的名聲不好,鮑特也是標準外來戶,他們在聖德約的處境越來越糟糕。

    隨後哥昂和裴洛結伴前去南區,接到了鮑特,他們準備到舊鎮,雇傭輛車子,再前去魯昂。

    “天氣太熱了,去酒館裏喝一杯冰鎮的苦艾酒吧!”哥昂老爺將氈帽取下來,迴頭對大家提議。

    等到推門進去後,一串鈴鐺響動,櫃子前新來的調酒師馬爾尚勒很嚴肅地詢問他們需要些什麽。

    於是哥昂點了四杯酒,他們幾位就坐在離窗戶遠些的陰涼角落裏,開始飲用起來。

    “今天好像酒客很少啊?”哥昂望著馬爾尚勒,閑談道。

    “沒辦法,瞧這天氣。”馬爾尚勒先生半禿的頭頂上滿是大顆大顆的汗珠,胸前的襯衫沾滿暗黃色的汗漬,舉著玻璃酒杯歎氣道。

    又是陣鈴鐺響,三位軍人打扮的家夥溜了進來,打頭的位是個白臉,瞎了隻眼,幸存的那隻眼陰森森的,手裏握著根藤杖。

    後麵的是個耷拉著眼角,漿洗的衣領帶著幾道淩厲的折痕,雙手插在褲兜裏,晃著把舊佩劍,好像個巴黎小巷子裏的花花公子。

    最後麵還跟著個麵無表情,臉上有疤,光頭上有癩子的矮個子。

    “不要理會他們。”同樣投身過行伍的哥昂提醒道。

    於是斐洛和鮑特立刻就把頭給低下來。

    “我們放在櫃台的報紙呢?我還沒看完呢!剛才我們在鎮子裏訂旅館

    來著。”帶頭的那軍官問到。

    馬爾尚勒先生有點兒緊張地聳聳肩膀,說剛才還在這裏的。

    “你不會把它包醃火腿了吧!”軍官下麵的語氣就有點兒暴躁了,“這<半橋報>裏的軍友會專欄可是我們的精神食糧,裏麵訴說的是我們軍人的故事和訴求。”

    另外兩位已兇神惡煞地在房間裏尋找起來。

    “天主......”鮑特這才注意到,一片被撕下來的《魯昂半橋報》的碎片,就在自己桌麵上,於苦艾酒的酒瓶和酒托盤間夾著。

    很容易地,那個“花花公子”也看到了。

    “你們幾個,用軍友會專欄報紙墊酒瓶底,是對軍人的侮辱嗎?”

    獨眼軍官火冒三丈,扔下藤杖,拔出了劍來。

    花花公子和癩頭,也依次拔劍,“能接受佩劍決鬥嘛,先生。”

    哥昂站起來搖搖頭,拔出佩劍,“我是貴族,事到如今,也隻能接受。”

    “那我們兄弟三個打你一個,不算公平,會讓決鬥蒙羞。”軍官不同意。

    於是花花公子的劍刃,指著戰戰兢兢的鮑特胸膛,“那你得上。”

    癩子則要求小羅爾斯來決鬥,“我們三對三。”

    哥昂迴答:“他說克裏奧爾人,是我的奴仆。”

    於是癩子的劍轉向了同樣嚇得要死的斐洛,“那你來。”

    “我隻是個佃農。”斐洛欲哭無淚。

    “法蘭西的佃農,也比混血的克裏奧爾奴隸強。來,我們出去決鬥,放心你倆隻是做做樣子,主要是我們的頭對這位鄉居貴族。”花花公子喊起來。

    但當六個人走出酒館,來到鎮子廣場開闊地後,“花花公子”美戴士伸手一劍,就將對麵的鮑特胸膛給捅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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