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著霍庭川,穿梭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一步一步往安檢口走去的時候。每邁一步,腳步就像灌了鉛那般,沉重得幾乎要邁不動……


    “惜惜。”霍庭川突然開口喚她一聲圍。


    童惜的思緒被喚迴。


    心底的酸澀,全部逼迴去。換上笑臉,垂首看他,故作輕鬆的問:“怎麽了?”


    “我想喝粥,你去幫我買吧!羿”


    “現在嗎?”童惜抬頭看了眼航班信息,離登機的時間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嗯。現在就想喝,喝皮蛋瘦肉的吧。我知道那邊有一家粥店。”霍庭川抬手指著機場裏拐角的一家粥店。


    從她的方向看去,那家粥店讓大大的柱子給阻擋住,她並沒有看清楚。


    但已經頷首,“好,我這就給你去買。”


    黎芸看了眼手表,道:“庭川,你真還能喝麽?早上的早餐你吃得並不少。”


    霍庭川笑笑,“我現在正好有胃口。”


    “有胃口是好事。這樣吧,讓老張去買,惜惜去辦登機手續好了,免得耽誤了時間。”黎芸說著就要讓司機老張去買粥。


    霍庭川拉住黎芸的手。


    “媽,就要童惜去吧。”


    黎芸看了眼兒子,他眼裏的執拗讓她非常不解。


    霍庭川轉而看向童惜,“惜惜,你去吧,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黎芸不理解,但也沒有再讓老張去買粥,隻得拜托童惜。童惜笑著點頭,“那我去了。”


    她將輪椅交到黎芸手裏,背著雙肩包,往粥店走去。


    …………………………


    霍庭川怔忡的看著那背影,很久很久……


    那纖細的身影,融入人群,他的目光卻依舊追隨著,抽離不開。


    直到,眼眶漸漸泛紅,有霧氣騰升,黎芸才察覺出不對勁,“怎麽了,庭川?”


    “媽,借用一下你手機。”霍庭川迴過神來,抽開視線,一瞬間已經將眼裏的霧氣藏住。


    黎芸幾乎要以為剛剛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聽到兒子的請求,沒有多問,隻是拿了手機遞給他。


    他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推著輪椅,獨自到轉到角落裏。


    黎芸擔心,想跟上去,剛好霍北城在那邊招手示意她過去辦手續,她也隻好叮囑一旁的醫護人員幫忙看著,自己匆匆去了值機處。


    霍庭川拿手機,翻出一串再熟悉不過的號碼來。


    盯著屏幕,按下綠鍵時,手指竟隱隱顫抖。胸口,像裂了一條縫,開始疼痛。


    “喂,嫂子。”


    他還沒有出聲,那邊,男人沉穩的嗓音透過電波傳來。


    他握著手機的手,繃緊。


    唿吸,也跟著變得沉重許多。


    “……”霍天擎一向謹慎,從唿吸裏就判別出來打電話的並非黎芸了。他稍稍沉默後,試探的問:“庭川?”


    “你是真喜歡她,還是……隻是想和她玩玩?”


    霍庭川終於將這句話問出口,氣息喘得厲害。


    “……”霍天擎一怔。


    意外。


    但下一瞬,認真的迴答他,“不是喜歡。”


    “你!”霍庭川氣短,胸悶。


    “我愛她。”霍天擎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又鄭重的補上一句,“庭川,我相信,這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能比我更愛她!”


    “哪怕是你!”


    最後四個字,咬得非常重,非常果斷。


    雖然早就想過是這樣的答案,但是聽三叔親口說出來,霍庭川心下還是震顫得厲害。


    他太了解三叔,他若能說出這樣的話,那麽,對童惜,勢必是用生命在疼,在愛……


    “可是,她呢?她也愛你麽?”霍庭川的聲音泛著沙啞,“三叔,我非常清楚你


    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從來都可以不擇手段!”


    這一點,曾經亦是他欽佩而崇拜的。


    可是……


    “對童惜,你也一樣用的是強迫手段!你強迫她和你在一起!”


    霍天擎站在霍氏最高的頂端,高高在上的俯視樓下。


    此刻,麵對侄子的咄咄逼問,他的神情卻是一派平和。


    “你確實很了解我。生意場上我的確不擇手段,感情上也一樣。坦白說,如果這次她選擇的是你,我一樣會用手段讓她愛上我——她心甘情願也好,我強迫也罷。所以,從頭到尾,她根本別無選擇。”


    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成熟的理智、平靜,和與生俱來的強大自信。


    而且,不曾想要隱瞞一點點他的私心。


    “三叔,我一直敬你,愛你,你卻這樣自私的搶走童惜,你就從來沒有一點點愧疚之心?你怎麽下得了手?”


    霍庭川握緊手機的手,骨關節崩到發了白。


    他痛心疾首的質問,每一個字都似從唇齒間咬出來的。


    仿佛要將心底壓抑已久的情緒,全在這一個質問中宣泄出來。


    霍天擎居高臨下的看著樓下渺小的人群,深黑的眸子裏始終波瀾不興,“庭川,你要聽好了——無論是愛情場上的爭奪,還是你未來會置身的生意場,從來都沒有輩分之分,更不會有同情。你若想讓人同情你,第一步,你便已經把自己擺在了輸的位置!”


    霍庭川長久的沉默。


    他扭頭,遠遠的、癡癡的看著某個已經走遠的身影。


    童惜對自己……就是愧疚和同情吧……


    而他,不正是在利用這份愧疚和同情麽?


    “三叔,你也許還不知道童惜的決定,所以才說出這樣一番話吧。”他笑了笑,道:“現在童惜和我在一起,我們在機場。她答應了陪我去美國治療。就在昨天,她去學校辦了休學手續,我們這一去,連多少年都不知道。可是……她卻願意為了我,放棄現在a市的所有生活,放棄學業,當然,也放棄三叔你。”


    “……”


    沉默。


    霍天擎唿吸粗重。


    就連手機這端的霍庭川都感受到了他的陰沉。


    看樣子……


    童惜還真是要不好過了。


    他苦澀一笑,將電話掛了。閉上眼,仰靠在輪椅裏,平緩了下唿吸,才將另外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出去。


    …………………………


    童惜還在排隊買粥。


    早上的時間,直接在機場吃早餐的人特別多。


    童惜捏著錢,站在人群中,神情空洞。


    前麵一位顧客點好餐後,輪到她。服務生敲了好幾下桌麵,提醒她,她才迴神。


    後知後覺的點了皮蛋瘦肉粥,等待打包的時候,手機就在此刻乍然響起。


    拿出手機來,屏幕上閃爍著“芸姨”二字,她猜是讓她趕緊過去準備登機。


    看來……


    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既然已經答應,那便不能再退縮……


    籲口氣,先催了下打包的服務生,才接起電話,道:“芸姨,我馬上就過來了,這邊已經在打包。”


    “你不要再過來了。”


    開口說話的,不是黎芸,竟是霍庭川。


    童惜一愣。


    服務生已經將瘦肉粥打包好,遞到她手上。


    “小姐,8塊。”


    她沒有迴神。


    隻愣愣的聽著那邊霍庭川繼續道:“你別再過來。”


    他的聲音,沙啞著。


    透著壓抑而痛苦的悲傷。


    “庭川……”


    童惜喚他一聲,心是酸的。


    “我突然就不想喝粥了,還有,也……突然不想讓你陪我去美國。”最後一句話,他重重的吸口氣,才得以說出口。


    顯然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做出的決定。


    “……”童惜愣在當場。


    心裏也跟著生出一層又一層的悲傷來。


    她的確不想離開a市,不想離開霍天擎。


    可是,幫不到他,陪不了他,她心裏並不會好受。


    甚至,一樣難受……


    “為什麽?”她訥訥的問。


    “別問我為什麽,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可是……粥我已經買了。”在服務生和其他客人的所有白眼下,童惜恍惚的將八塊錢付了,把粥提在手上,和他道:“我幫你送過來吧,現在已經買好了。”


    除了給他買粥……她似乎,再沒有其他可以幫他做的了……


    “你不要過來!”


    霍庭川激動的拒絕她。


    “童惜,如果你不想我改變主意,你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霍庭川叫住她,聲音不自覺的上揚些,“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會後悔我剛剛的決定!隻要看你一眼,我就還會想要你陪我去美國,我也會舍不得把你交給三叔!所以……如果你不想去美國,就站在那,不要再過來。”


    摯愛之人,見一眼,更思念;見一眼,更不舍。


    所以,若真要分離,不如就此不見……


    童惜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呆呆的站在那,呆呆的握著手機,聽著手機那端他的唿吸……


    兩個人,都沉默。


    氣氛,壓抑得叫人透不過氣。


    不知道這樣沉默了多久,童惜的眼淚,從眼眶滑落,打濕了臉龐。


    而另一邊,霍庭川亦是仰首靠在輪椅裏,緊閉的眼裏,有淚水在打著轉。


    就此……


    就真的算是放棄了吧……


    徹底放棄了……


    “庭川,讓惜惜趕緊過來吧,我們要進去了。”


    電話那端,傳來芸姨的聲音。


    緊接著,電話被掛斷。


    童惜聽著那機械的‘嘟嘟’音,心裏空泛。下一瞬,迴過神來,她提著熱粥往快步往安檢口走去。


    …………………………


    “媽,我們走吧。”


    霍庭川將手機交給黎芸。


    而後,推著輪椅去抱了抱老太太。老太太淚眼婆娑,舍不得孫子,可是,又別無他法。


    “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乖乖聽醫生話。等過段時間,奶奶就去看你。”


    “醫生都說了,您最近身體不好,不能坐飛機。您放心,我會很快就痊愈,到時候讓我迴來看您。”


    “這可是你說的,你得給奶奶把身子好好養好了,不然,奶奶可是要生氣的。”老太太佯裝生氣的板起臉。


    霍庭川保證,“一定。”


    “對了,惜惜那小丫頭呢,怎麽還沒過來?”老太太環顧了一圈,問。


    “您別找了。”霍庭川盡量讓自己笑著,強裝著輕鬆,“她不會來了。”


    老太太皺眉,“她後悔了?”


    黎芸和霍北城都走了過來,用眼神詢問是怎麽迴事。


    “不是,和她無關,是我自己的原因。”霍庭川道:“我生病的樣子太難看,我不想讓她每天都看著。”


    三位長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黎芸道:“可當時……你那麽執意要她跟你一起走,你爸連休學手續都替她辦好了。”


    其實……


    是真自私的希望她放下一切陪自己走,也是想要試探她的心……


    無論是同情也好,還是愧疚也好,她到底……還是答應了……


    可是……


    他卻也從她的悲傷和無奈中更清楚了,她的妥協,隻不過是同情和愧疚……


    僅此、而已。


    她的愛情……給了三叔……


    “媽,我們進去吧。”


    霍庭川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逗留。已經徑自推著輪椅往前。


    黎芸隱隱有些明白兒子的心思。


    哪裏是不想她陪著?明明不過是看穿了她的不舍,到底是不舍得童惜為難罷了!


    這樣,也好。


    心疼之餘,黎芸也鬆口氣。


    他們還小,彼此都該有彼此的生活。


    誰也不綁架誰,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黎芸問:“那童惜的這些已經辦了托運的行李……”


    “放著吧,她會來取的。”


    黎芸看一眼丈夫,霍北城頷首,道:“推兒子進去吧。他們都不小了,我們隻要尊重他們的決定就好。”


    “嗯。”


    霍北城夫婦和老太太道了別,推著霍庭川過海關。


    霍庭川逼著自己,不準迴頭。


    可是,過了安檢的那一瞬,到底……


    還是忍不住迴了頭。


    隻一眼,強忍的淚,滲出眼眶。


    隔著朦朧的霧氣,她就站在那,拎著粥,定定的看著他。


    機場,耀眼的燈光,將彼此眼裏的淚花照得那般閃耀。


    他們僅僅隔著十米不到的距離,但是,此刻……


    卻是遙不可及……


    童惜,若有一天,你和三叔終究走不下去,我還會在。變得成熟,變得穩重,屹立在你麵前,當你的依靠,當你的支柱。


    ..............................


    另一邊。


    吳餘森心驚膽戰的將電話打到大boss手機上。


    霍天擎的車,衝上高速,一路飆到140碼。接了電話,隻陰沉的咬出一個字,“說。”


    “剛剛打電話到a市和校長確認過,童小姐……童小姐昨天確實去辦了休學手續。因為是和您二哥一起去辦的,所以,校方才沒有特別和您匯報!”


    很好!


    “航班信息呢?”


    “航班信息……也確實有童小姐的名字。而且,再過20分鍾就登機了。是三天前定好的機票。”


    三天前……


    所以……


    其實,她真的早就在謀劃這件事!


    霍天擎麵色寒涼的拔下耳機,奮力的將手機狠狠摔在副駕駛座上。


    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又放鬆,又繃緊。


    繃到骨關節都發了白。


    難怪,最近這幾天,她變得異常。


    那晚上,她的大膽,她的熱情,他就該起疑的!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還在沾沾自喜!


    他被她瞞著,讓他當了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傻瓜。


    而她,卻在預謀如何拋下這個傻瓜,離開這個傻瓜!


    她可真行!!


    .................


    所有人離開後,機場便隻剩下老太太、童惜和霍家的司機。


    老太太要帶童惜一起走,童惜搖頭,“我行李還在機場,得辦了手續再走。奶奶,您先走吧。”


    她是有些怕老太太的。


    一記眼神,都叫她喘不過氣。


    老太太身體不好,今兒又起得早,折騰了一上午,自是累了。本和童惜有話要說,但也不急於今日,便什麽都沒說,隻是領著司機往停車場去了。


    態度,始終冷淡。再不如之前。


    童惜暗自鬆口氣之餘,又落寞難受。


    如今……


    她就真的沒有家人了……


    二叔和芸姨都走了……


    隻剩下三叔……


    她苦笑,去辦了行李退還手續,可是,等了好一會兒,行李還沒有蹤影。


    正站在那苦惱發呆的時候,隻聽到身後傳來沉沉的腳步聲。


    來人腳下生風。


    走得又重又急。


    童惜下意識迴頭。


    還不待看清楚來人,下一瞬,一抹黑影撲麵而至,手腕已經被重重扼住。


    ……………………


    這兩天《總裁,離婚吧!》重新開始連載。之前因為生病,有其中一個番外沒有寫,現在身體稍微好些了,所以盡快補上。有看過《總裁,離婚吧!》這個文的親有空可以迴去看看番外了。麽麽噠!


    今天更新完畢!明天再繼續更新了!26號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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