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溫次擺脫了外頭的人,及時趕了進來,將那兩個金吾衛兩腳踹到了一樓,被底下的大火一卷,燒成了滾燙的火球。

    受了傷的梁啟之也隨即衝了上來,林珞見他手臂被刺傷,擔心道:“你沒事吧?”

    “沒事!”

    “那先離開這裏再說。”溫次說道。

    幾人準備下去,午懷已經上來了:“你們今天一個也別想走!”

    溫次擋在前麵,叮囑林珞:“大人,你們從後麵的樓梯下去,這裏交給我。”

    午懷和溫次的功夫不相上下,幾個輪迴下來誰也沒有占領上風,就看誰的力氣先耗盡了。

    然後,火勢蔓延得太快,眨眼間的功夫就將他們的後路堵住,加上一根房梁壓下來,將下去的樓梯徹底堵死了,想離開這,除非殺了午懷,從他後麵的樓梯口下去,否則,就隻能被活活燒死在這。

    周圍大火彌漫,已經無處下腳。

    突然,木板劇烈的搖晃起來,一樓的大火從木板裏冒出來,木板經受不住火勢的襲擊,眼看就要著火了……可午懷故意和溫次不斷迂迴,不攻隻守,就是要將他們堵在那個死角裏,任由大火燒死。

    梁啟之暗暗長吸一

    口氣,心底做了一個決定,堅定的眼神看向林珞,說:“阿珞,我一直說等你死了,我要給你收屍,不如現在,咱們換換。”

    林珞被他突如其來的話給驚到了:“啟之?”

    “你記著,你欠我一迴,所以你留著命給我好好活著。”他拍了下林珞的手臂,笑得跟個沒心沒肺的大男孩一樣,陽光,善良,充滿了活力。

    不等林珞反應過來,他便朝午懷撲了過去,對方下意識將劍刺向他,他沒有躲,任由利劍穿過自己腹部直抵後背,他趁機牢牢抓住了午懷的手臂,拉著他側邊跳下火海。

    兩道身影齊齊而下,置入了底下熊熊的烈火中。

    火光怦然四濺,頓時被他們吞噬幹淨。

    “啟之!”林珞發瘋似的大喊一聲,試圖撲下去救人,卻被溫次攔住。

    “大人……”溫次聲音在顫,他完全沒想到梁啟之會這樣做。

    林珞已然崩潰了,像是有人狠狠地捶了他一棒,他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失去了重心,眼前的景象更是虛實交替,晃得他腦袋生疼,模模糊糊間,他仿佛聽到溫次在喊自己,聲音越來越大,直接漸漸清晰。

    “大人?”

    他

    猛地清醒過來,卻感覺到了心髒裂開的疼……

    溫次顧不得別的,拉著他和骨兒往樓下走,可是,骨兒卻停在了原地。

    她站在原地衝著林珞微微一笑,說:“林珞,人各有命,大概……這就是我的命吧。”

    林珞瞪大眼睛看著她,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不要!”

    骨兒展開雙臂,縱身跳了下去。

    那一刻,她沒有任何猶豫,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釋懷和笑容。與她而言,她最大的願望並非是想還原安王府舊案的真相,而是希望終有一日,自己的父母能同葬,就如她所說,安王等了四十四年才等來這一天,她也一樣,等待的並非是一個真相,而是團聚。

    大火蔓延,她就如羽毛般漸漸沉入了火海……

    公元743年,一月,文帝駕崩,晉王李承登基,號乾宗帝。

    三天後,乾宗帝追封安王為一等承慶公,並下令重修陵園,厚葬當年安王府所有人。溫次也得以重入大理寺,並擢升為大理寺卿,蕭木生為大理寺少卿。

    隻是關於當年安王府的舊案卻沒有提及一個字。

    對於大俞皇室來說,這將是一個永遠也不能提及的皇室密辛。

    ……

    大雪皚皚,冷風如嘯。

    一輛馬車在官道上徐徐前行,車軲轆滾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一陣一陣讓人磨牙切齒的聲響。

    蕭木生騎馬在前開路,時不時迴頭看向馬車幾眼。

    林珞坐在馬車裏,神情已不似以前那般寡淡,倒多了幾分人情味和親和力。小魚兒正趴在他的大腿上嗚唿大睡,那張熱乎乎的臉蛋圓滾滾的,跟個球似的,許是正在做夢的緣故,小嘴高高翹起,有一下沒一次的吸允著,十分可愛。

    林珞生怕他光禿禿的小腦袋發冷,就給他找了一頂小帽子戴上。

    “爹爹……”小魚兒在睡夢中軟綿綿的喊了一聲。

    林珞微微一笑,轉而指尖並攏,掀開簾子一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林間山路都被大雪覆蓋得嚴嚴實實,冷空氣撲鼻而來,蹙渾身一顫。

    不多久,馬車便下了官道,在旁邊的小道上停了下來。

    蕭木生縱身下馬,走到馬車旁說:“大人,我就隻能送你到這了。”

    林珞掀簾,探出腦袋:“此去揚州也不遠,難得你還來送我。”

    “大人這一去,今後還不知道能否再見?送一段便是一段吧。”

    “木生,謝了

    !”

    “突然發現

    ……大人與我說的最多就是這句話。”

    “你的確幫了我很多,謝你是應該的。”林珞又說,“如今你已是大理寺少卿,凡事便需要考量顧慮,若遇到什麽難題也不要慌,隻要靜下心來總能尋到些什麽。”

    蕭木生受益匪淺,拱手道:“多謝大人提點。”

    “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迴去吧,不然天色一晚就不好走了。”

    蕭木生心有不舍,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哽咽道:“大人,一路保重。”

    林珞笑著點頭,放下了簾子。

    蕭木生站在原地,目送著馬車離開。

    林珞決心離開長安,不止是因為喜歡揚州,實在還有太多太多的原因……

    他從隨行的包袱中拿出了那副《揚州三月》圖,稍稍展開,正好看到畫上的兩句詩——懷聞故人已成影,琅華虛度知流年。

    故人,流年,往事如影,不過是一場虛來,一場空。

    他合上畫卷,深邃的目光望著外頭紛飛的大雪,偶有雪粒被風吹佛而進,落在他炙熱的手背上,頃刻間便化為虛無。

    外頭正好一群灰色喜鵲從林子裏飛出,小會功夫又躥進林中,銷聲匿跡……

    (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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