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樸簡約的臥房中,輕紗帷幔挽起,花葉紋銀鉤墜青色香囊。木床上齊晉雙目緊闔,劍眉微鎖,臉色煞白唇無血色,臉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有幾十條。床邊的木凳上,秦晨釗正在為他把著脈。顧長寧,顧全,安庭卉,秦姝芸則圍了一圈。


    “爹爹,都兩天了,舅舅怎麽還沒醒過來了?”秦姝芸擔心的問。


    秦晨釗把齊晉的左手放入被中,起身搖搖頭。


    “外傷並不要緊,隻是這驚霜冰刃入體,內髒凍傷嚴重,有出血未止住,還在持續不斷的失血,現在雖然用千年血參護著心脈。但終究不是長久之法,剛剛把脈,血參的靈力已經減弱,過不了多長時間應該就會失去效力。到時候需要有人用靈力護住他的心脈。但是如果不能盡快止住出血,怕是性命堪憂了。”秦晨釗道,


    “爹爹,你要想想辦法,舅舅不能有事的。”秦姝芸雙手絞著,說道。


    “秦穀主,你是蝴蝶穀的妙醫聖手,一定有辦法的。”顧長寧道,


    秦晨釗從乾坤袋內掏出一個朱紅色的樟木盒子,紅盒看起來平平無奇,卻香氣四溢。


    “爹爹,丹霞玲瓏盒,這裏麵裝的是?”秦姝芸問,


    “六道迴魂丸!”秦晨釗道。


    秦姝芸喜憂參半的問道:“有它在,可保舅舅無虞?”


    秦晨釗托著丹霞玲瓏盒,默不作聲。顧長寧心中疑竇頓生,蝴蝶穀並不缺救命的丹藥,秦晨釗就算責怪齊晉,也不會讓這齊家三公子折在蝴蝶穀,不然單是宣城齊家就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齊晉是他看著長大的,齊晉也說過,兩個人如兄如父一樣的感情。從齊晉被救迴來,秦晨釗第一時間就用了千年血參護著心脈這一點,就足以看出秦晨釗是很關心齊晉的。那這“六道迴魂丸”既能救命,又為何此刻才拿出來。


    “秦穀主,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顧長寧問道,


    “六道迴魂丸是在炎洞用千年炎火煉製,奇熱無比,本是用來對抗寒毒的,睿淵的傷是驚霜所致,是很對症的,但是服用此丸需要一味藥引,克製其本身的炎毒,不然即使能救迴睿淵,他從此後每日正午時分都要受熱火焚身之痛,而且六道迴魂丸是虎狼之藥,若不謹慎,恐會折損壽元。”秦晨釗道。


    “藥引?是什麽?”顧長寧問道,


    “九轉還魂草。”秦晨釗道,


    “爹爹,九轉還魂草並不是什麽稀罕的藥,寒洞的懸崖上就應該能采摘到。”秦姝芸道,


    “本來是這樣的,可是那日驚霜獸發狂,凍住了半個蝴蝶穀,崖壁上的九轉還魂草全部凍死了,這兩日鼎為帶著蝴蝶穀的弟子們翻遍了寒洞附近,也沒有找到一顆活著的九轉還魂草。”秦晨釗一臉愁容的道。


    “秦穀主,蝴蝶穀沒有,我們去外麵找。既然不是罕見藥材,應該是不難找到的。”顧長寧道,


    “我已經派人出穀,但是現在的情況,怕是睿淵根本撐不到穀外弟子迴來。”秦晨釗說,


    秦姝芸的眼框都紅了,走到床邊,蹲下身來,輕聲說著:“晉舅舅,你要撐著,不能放棄,你若有事,外公怎麽辦,洵舅舅怎麽辦?”


    床上的男子突然劇烈起伏,鮮血順著嘴角淌出。秦姝芸嚇得花容失色,為齊晉搭脈,急道:“爹爹,千年血參護不住心脈了。”


    秦晨釗快步來到床前,伸手點住了齊晉的“章門”和“中脘”穴,道:“扶他起來,我灌靈力給他。”


    “秦穀主,我來,蝴蝶穀不能一日無主。”顧長寧說著已經坐在了齊晉的床邊。


    “長寧,用靈力護住心脈,並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在找到還魂草之前,都要不眠不休的持續輸入,你年紀尚淺,靈力不足,撐不了多久了,還是我來。”秦晨釗一把拉住顧長寧。


    顧長寧笑了一下道:“我沒什麽長處,就是靈力特別多,別爭了,您還是想想去哪裏能找到九轉還魂草吧。”顧長寧右掌附於齊晉的“心俞穴”之上,銀白色的靈光從掌中貫入齊晉體內。


    一旁的顧全想說什麽,卻最終是沒有說出口。


    秦晨釗見顧長寧靈力的顏色如此純淨,知道這孩子說的沒錯。隨即說道:“事不宜遲,等不到穀外弟子迴來,就去罔憶崗找。”


    “爹爹,我去。”秦姝芸道。


    “胡鬧。”秦晨釗斥道。


    “爹爹,我是秦家的女兒,也是蝴蝶穀未來的家主。你不能總是護著我的,如果我連罔憶崗都不能順利進出,以後如何服眾,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九轉還魂草的。”秦姝芸道,


    秦晨釗看著已經到了摽梅之年的女兒,清秀的眉眼中透出隱隱風姿。頓時心下頗感欣慰。


    “好吧,那你從穀內挑幾個得力的弟子,去往罔憶崗,那樟樹林異常兇險,把這個拿著。切記不要莽撞。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再想他法。”秦晨釗叮囑道,又從乾坤袋中拿出一物塞在秦姝芸手中。


    “秦穀主,顧全不才,願陪秦大小姐一同前往。”顧全在旁抱拳道。


    “那有勞顧公子了。”秦晨釗道。


    “大哥,多加小心。”顧長寧一邊給齊晉輸入靈力,一邊道。


    “你才是不要勉強為好,我快去快迴。”顧全道。


    蝴蝶穀遭受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洗禮。靠近寒洞沿途的花草完全都被凍死了,軟塌塌的貼在地上。一部分香樟樹的樹葉被凍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顧全隨著秦姝芸和四名蝴蝶穀弟子順著山路繞過寒洞直奔後山“罔憶崗”。


    罔憶崗從蝴蝶穀裏麵看去地勢略高,鬱鬱蔥蔥的香樟樹林,深深淺淺的綠。沐浴著陽光,林中三五隻不知名的鳥兒“喳喳”叫著。濃鬱的香氣久久不散的環抱著,一派歲月靜好的模樣。幾人在林外的一塊石頭旁邊停了下來。顧全見那石頭上刻著一行字“知人,知己,知天下,過眼雲煙。思今,思故,思江山,黃粱一夢。”


    “三師兄,今日日格時辰為何?”秦姝芸問道,


    “庚申日巳時一刻。”高個子的弟子答道。


    “生門位於東邊,大家跟上,不要走散了。”秦姝芸吩咐道,向石頭右邊走了過去,眾人緊隨其後。


    顧全方知這“罔憶崗”的入口處有一奇門八卦陣。入林後,秦姝芸從腰間掏出一個白玉瓶遞給顧全,道:


    “顧公子,凝香露給你,塗在鼻下,可防林中香味所造成的幻覺。”


    顧全接過道:“多謝。”


    樟樹林中無路,各種色彩的花朵開的爭奇鬥豔,五彩斑斕,顧全隻覺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就有些頭暈,耳邊響起秦姝芸溫柔的聲音:


    “顧公子,凝神靜氣,不要盯著花叢看,東方生門這裏的花兒多半是喜濕熱的,九轉還魂草喜寒,不會長在這裏,這些花兒的顏色過於豔麗,看多了會產生目眩。”


    顧全閉眼凝神,運氣穩穩了心神,感覺舒服了很多。往前不遠處,各呈異彩的花叢逐漸歸於平淡,如雲四海的粉紅色花叢伴著濃鬱的果香之氣撲鼻而來。


    “大小姐,是桃花百裏香,這麽大一片,好壯觀啊。”一個圓臉的藍衣少年道。


    “的確,這麽大一片,如果在罔憶崗外,可以用來釀酒入藥,不過在林中,大家還是小心些,可食用的花叢中多半是有蛇蟲的。”秦姝芸用手中的佩劍輕輕撥開眼前花海的百裏香,明顯放慢了腳步。杏眼環顧看著四周。劍鞘所觸及的花叢陡然飛起一隻甲蟲。有成年男子拇指般大小,通體紫黑色,兩條長須鞭結狀,黑白相間。


    “紫星天牛。”圓臉的少年驚喜的道。順手抖出一條藍色的線,一下化作一張巴掌大的網,網住那隻正要飛走的甲蟲。少年拿出腰間的一個藥鼎,把紫星天牛放入其內。


    “小七你小心點,紫星天牛雖然是治療寒熱之症上好的藥材,可是此蟲劇毒無比,被咬了可不是鬧著玩的。”高個子三師兄叮囑了一句。圓臉少年正開心,也隻是應付的點了點頭。少年將藥鼎放迴腰間就要繼續走,卻被一柄劍擋住了去路。他奇怪的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秦姝芸。


    秦姝芸側耳仔細聆聽著,百裏香的花叢不知是不是有風吹過,開始晃動起來,伴隨而來是淅淅梭梭的聲音。顧全下意識的按住“凜驍”的劍柄,幾名蝴蝶穀的弟子也警惕的握緊了劍柄。


    花叢中“嗡”的一下飛起無數紫星天牛,粉色的花海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黑紗。黑紗移動速度極快,衝著幾人撲來。


    “跑!”秦姝芸大喊一聲。幾人轉身飛快的往迴來的路上跑去。離得最近的幾隻紫星天牛已經飛到了秦姝芸的裙身上,這甲蟲的後腿極長,爬行速度出乎意料的快,順著裙身就往袖口領口處爬。秦姝芸不敢用手直接拍打,隻得用劍鞘撥掉,一分神,速度反而慢了下來,落在了後麵。更多的紫星天牛疾衝而下,秦姝芸靈劍出鞘,正手一揮,飛在前麵的甲蟲被劈成兩半。還未迴手,後麵的天牛群已經直奔麵門。


    秦姝芸剛要用左手擋住臉,隻覺右肩被人扳住向後一拽,自己的身子向後飛去,右身側衝出一人。銀光閃動,凜驍在顧全手中挽成了一道銀色的屏障,觸及屏障的甲蟲都被割成了幾半。顧誠邊禦劍抵擋邊後退。一直退到先前那片絢麗的花叢中,紫星天牛群才漸漸的散去。


    小七一下子坐在花叢中驚魂未定,其餘幾人也是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秦姝芸定了定神,道:


    “多謝顧公子。”


    顧全搖了一下頭,道:“秦小姐無需客氣,前麵過不去了,我們是不是要繞道而行。”


    秦姝芸點了一下頭,道:“紫星天牛多群居,看樣子那片桃花百裏香的花叢是它們的巢穴,此蟲劇毒,實在不易硬闖。我們繞道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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