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人不說話了,沈崢的怒目圓瞪,大叫:“您怎麽不說話,難道連您也要放棄的我了嗎?母親,你不能這樣……”


    沈老夫人看著兒子,滿血的髒汙,連麵容看不清了,勉強抬了抬手,想要拂一拂擋在臉上的亂發……


    哪知,沈崢得不到母親的迴應,一張臉漸漸猙獰起來,他一把揮開了老夫人,猩紅的眼底,布滿了血絲,滿眼的憤怒與怨恨:“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啊,”他大聲怒吼,瘋了一般質問,“你快想辦法救我,讓大哥去替我流放。”


    沈老夫人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我……你……”


    沈崢猛然從地上站起來,大聲怒吼:“是你對不起我,我也是嫡子,就因為我不是嫡長子,就不能繼承爵位?憑什麽啊?你把爵位給了大哥,把最好的給了大哥,為什麽不救我?”


    “你好狠的心呐……”


    沈老夫人滿眼地愕然,渾濁的眼淚,茫然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呃呃”地響聲。


    胡嬤嬤察覺不對,連忙衝上前去,取了一枚救心丸,扳開老夫人的嘴,強行塞進她嘴裏,捂著她的嘴,逼她咽下去……


    口裏還大叫著:“快去把藥端來……去請大夫……”


    差役衝進屋裏,將沈崢拖了出去,沈崢猶不死心,對著內室大叫:“您好狠的心……兒子死也不會原諒你……”


    沈崢被差役拖出了內室,與沈岐打了一個照麵。


    他將沈崢方才的話都聽進了耳裏,也終於知道沈崢為什麽要謀害大房,心裏五味雜陳。


    老夫人偏疼沈崢,養大了沈崢的心,讓沈崢以為,不管他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包括爵位。


    沈崢一下瞪直了眼睛,大叫:“大哥,你救救我……”


    沈岐一巴掌揮到他臉上,把沈崢打得嘴角流血,身體踉蹌著,撲倒在地上,差役連扶也沒扶。


    沈崢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了,他臉色一下扭起來,額上青筋暴跳不止:“沈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可是你弟弟,你竟然不肯幫我……爵位是祖上傳下來的,我也是嫡子,憑什麽我不能繼承……”


    沈岐閉了閉眼睛:“帶走吧……”


    差役上前來,把沈崢拖了出去,沈崢猶不死心,大吼大叫:“沈岐,你該死,你怎麽不去死……你死了,爵位就是我的……”


    沈崢被拖出了鎮北侯府。


    陳錦若追上來,將一個大包裹塞進他的懷裏,又打點了押送的差役,說了不少客氣的話,無非是請他們,一路上多照顧照沈崢。


    差役們拋了拋手中沉甸甸的荷包,樂得見牙不見眼。


    差役們的胃口滿足了,流放的路上就不會刁難人,幹他們這個都是講規矩的。


    陳錦若還沒走,胡嬤嬤也拎著一個大包裹追出來。


    ……


    天氣越來越熱,院子裏的榆樹綠蓋如雲,灑下一片蔭涼,沈昭嬑不愛動彈了,命人在下擺了一張幾,坐在樹蔭下,拿著繡棚一針一線地繡著。


    紅藥端了一碗銀耳雪梨枇杷羹進屋,見小姐竟然破天荒地撚了針線,頓時納罕極了,連忙湊過來瞧。


    天青色的絲帛上一枝枇杷垂引而下,翠綠的長葉,肥嫩婆娑,掛了一簇玲瓏可愛的枇杷果子,黃澄澄地,瞧著十分喜人。


    小姐的繡工一般般,針腳也有些鬆散,瞧著有些粗糙,難得透了幾分活潑與靈動。


    小姐不喜歡做繡活,平時很少撚針刺繡,偶爾要送長輩的東西,最多添上幾針,她瞧著小姐慢慢下針,繡得十分用心,比之前的繡的東西要好看許多。


    紅藥忍不住出聲:“小姐繡得真好看。”


    “呀!”沈昭嬑冷不防,一針戳到了手指上,白嫩的指尖上冒了血珠,她連忙將手指,含進嘴裏吮了幾下。


    “是奴婢不好。”紅藥嚇了一跳,連忙要去拿藥膏。


    “沒事,”沈昭嬑阻止了她,“就是紮了一下,我當初學刺繡的時候,一天要紮不知道多少迴。”


    她把手指送到紅藥麵前:“你瞧,不流血了。”


    紅藥這才鎮定下來:“是奴婢方才突然出聲,驚到了小姐……”


    沈昭嬑麵色有些不自然,她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紅藥的聲音,突然就有些慌張了……好像做賊了一樣。


    見小姐的手指,真的不流血了,紅藥問小姐:“小姐怎麽突然想到要繡東西?您要繡什麽?”


    沈昭嬑支吾著說:“打算繡一個香、香囊,就是閑著沒事,繡著玩的……”


    紅藥下意識說:“奴婢幫您繡吧,您向來不喜歡做繡活,可別勉強自己……”


    沈昭嬑握緊了繡繃:“那個,呃,我就隨便繡著,打發時間的,自己來就好,不用你幫忙。”


    紅藥聽得一愣,見小姐眼兒左顧右盼的,瞧著十分可疑,恍然大悟地說:“哦,我知道了,小姐這是給殿下繡的吧,再過幾日就是端午節了,端午節有佩香囊的習俗,您一定想親手為殿下繡一個香囊。”


    沈昭嬑的臉一下紅了。


    紅藥笑她:“小姐,您害羞什麽,您和殿下下個月就要大婚了,親手繡個香囊也不算什麽。”


    殿下三不五時地往鎮北侯府送東西,什麽肥城的水蜜桃,山東的大櫻桃,全是當季稀罕的果物,有時是難得的山珍海味,有時是一些精巧的玩意兒。


    全京城哪個不知道,殿下對小姐情深意切。


    沈昭嬑清了清嗓子:“誰害羞了,隻是繡藝不是太好,有些拿不出手……”


    紅藥抿著嘴,強忍著笑意,忙不迭地點頭:“奴婢都懂,奴婢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小姐您隨便繡,迴頭殿下收到了您親手繡的香囊,定會十分高興。”


    沈昭嬑瞪她。


    紅藥忍不住笑出聲來。


    “臭丫頭……”


    沈昭嬑羞惱不已,作勢去撓她癢癢,紅藥哈笑著躲開,主仆兩人笑鬧在一起,不一會兒,紅藥就開始告饒了。


    沈昭嬑這才放過了紅藥,她重新拿起繡繃,人也坦然了不少:“你過來看看,我這針腳要怎麽才能緊實一些……”


    紅藥靠過去,指點著小姐下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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