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百裏木,像是一頭小豹子,恨不得吃了自己。


    嬴政一陣顫栗,趕忙解釋道:“不是,我在尋找泉水,確實是誤打誤撞才看到的。”


    眼見百裏木已悄然握住短劍,嬴政也知這句解釋不對,趕緊自圓其說。


    “當時那女子好美,我以為是仙女下凡,就多看了幾眼。絕對沒有非分之想。”


    嬴政邊說著,還邊擺擺手,完全不見帝王之威的樣子,反而像個孩子。惹得百裏木又好氣又好笑。


    “油嘴滑舌。”她翻了個白眼,放下短劍。


    嬴政見躲過一劫,索性得個便宜再賣個乖。“可是那仙女姐姐,卻要殺人滅口。之後的事情,我完全是正當防衛。”


    你!百裏木把劍一橫,示威一下。隨即認真說道:“此事,不許再說給任何人。否則……”百裏木並未說完,拔劍一亮,兇光一露,看向嬴政。


    嬴政嘴角一抽,心想怕你就怪了。可嘴上卻是老老實實的。“秦王政對天發誓,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仙女。”


    去你的!百裏木對著嬴政虛晃一腳,轉身出了將軍營帳。


    嬴政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趕忙喊道:“噢,對了,咱倆初次見麵的地方,我在那裏留了好東西送你!”


    這聲音極大,估計再隔幾個營帳都聽得見。百裏木聽了,俏臉紅到了耳根,飛也似的跑了。


    ……


    副將軍營帳。


    百裏木剛進去沒多久,便跟弟弟百裏守約吵了起來。


    “不行,我不準你去。”百裏木命令道。


    她來此處,一是看看弟弟醒了沒有,有沒有受傷,二是刺探秦王的情報。畢竟百裏守約如此崇拜秦王,秦王絕對交代了什麽。


    當她知道北方有種石像,可以複活死人時。她的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光芒。


    她知道,七國基地的中心,有種泉水可以治愈傷口,隻要時間足夠,無論多重的傷,都能搶救過來。可從來沒有,人死後還能複活的案例。


    因為生命是有靈魂的。靈魂寄養在肉體內。肉體損傷,可以修補。而靈魂死亡,便是一個生命徹底變成了一個物體。


    而此時她聽到,靈魂也是能複活的,又何嚐不震驚。


    原來,秦王親自翻越長城,是為了救阿珂。不知怎的,知道這一真相的時候,百裏木的鼻子酸酸的。


    而對百裏守約來說,他知道人能複活,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天,長城的修建還沒有覆蓋到大唐境外的西域。那天,本是安謐祥和的一天,落日餘暉,印在村莊外的小河上。村裏,點燃了篝火,所有的村民聚集在篝火旁,享受著一天的收獲,與團聚的快樂。


    正是那時,大量的狼人從北方竄出來,襲擊了手無寸鐵的村民。它們這些畜牲,有著血盆大口和鋒利的爪牙,把村民撕成兩半,甚至咬斷他們的頭顱,胳膊和大腿。


    村莊的婦女被它們撕光了衣服,淩辱。村莊的孩子也被它們殺死。


    那時,百裏守約才三歲,他的弟弟,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


    若不是百裏木和他的軍隊及時趕到,兩個孩子都會被殘忍的狼人族抓走。


    縱使如此,搶救嬰兒太過困難,就算百裏木出手,也隻奪迴來被嚇得半死的百裏守約。


    想活命嗎?緊跟著我!百裏木也身受重傷,並不確定能否救了他。可年僅三歲的百裏守約,就做到了幼兒不能做到的鎮定。


    百裏守約是被長城守衛軍養大的。剛來時,他每天都在哭泣,長城守衛軍就給他講長城的故事,他由此成了一名堅毅挺拔的軍人,並且發自內心的崇拜秦王嬴政。


    ……


    雖然百裏守約當時並不懂事,但他知道,他有個剛出生的弟弟。紅毛,紅眼,狼耳。也許早已被殘暴的狼人生吞了。


    他想再見到他的弟弟。


    哪怕這個機會特別的渺茫。但,秦王說有個辦法能複活,他總要試一試。


    “守約,你記住,長城以北,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種。他們擅長近戰,以及各種詭異的魔力攻擊。這些,對你來說根本就是送死。”


    “可那是我們弟弟啊!他叫玄策!”百裏守約從懷中拿出一塊腰牌,那並不是他自己掛在腰上的牌子,上麵寫著的,是另一個名字――百裏玄策。


    百裏守約癡癡地看著腰牌,又想起當年那場屠村。“大哥,你可還記得。如果我們能找到玄策,也要玄策跟著姓百裏,做長城守衛軍的軍人。”


    百裏木愣了。眼前的這個孩子,已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敷衍過去的了。雖然他依舊保持著天真和無邪的純思,卻多了軍人鐵一般的意誌和執著。


    兄弟,就該永遠在一起,那是和母親的約定。


    無論何時何地,都將遵守約定。這才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百裏守約。


    可百裏木也心疼這個活著的弟弟啊!


    “這件事情,容後再議。”


    ……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長城守衛軍的營帳裏,舉行了隆重的歡送儀式。歡送一個孤膽英雄。


    而更破天荒的事,這次的儀式,竟然允許飲酒,這可是少有的待遇。


    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儀式的主人公,是長城守衛軍的偶像――秦王嬴政。


    “今日均可飲酒,但不能醉。各位兄弟們,可以在此暢聊人生,共談理想!”百裏木一發話,眾人接連叫好。


    大哥發話,小弟首先要帶頭響應。百裏守約連忙幹了碗酒,說道:“我先來拋磚引玉。我人生的理想嘛,做飯、打掃、照顧弟弟。”


    他一說完,眾將士一片噓聲。完全沒有懼怕這個副將軍的樣子。嬴政迴想起百裏守約長城時的威風,更感慨他對士兵的親近。


    “嘿,小子。這裏就你最小,你小時候的尿布還是我換的呢!”


    一個老兵油子起哄,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百裏守約也毫不在意,大笑兩聲。一碗酒倒滿,敬向老兵油子。“來幹,來幹。”


    一碗酒飲盡,又是一碗敬向嬴政。“秦……英雄,您的理想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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