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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方蒙蒙亮,阮玉儀便悠悠轉醒了。


    窗下是如水般的光亮,離了錦衾,涼氣便欺身上來。她想著早些過去給阿娘請安,也好多騰些時間陪陪阿娘,便不願再睡。


    薑懷央躺在床榻外邊,還闔著眼,氣息平穩。


    她小心著不吵醒他,輕手輕腳地跨過,正鬆下一口氣打算下了床榻時,腳踝被一隻手捉住。


    他其實在她支起身子的時候,便醒了過來,一睜眼,見她往欲下床榻。


    她的腳踝白得晃眼,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那上麵環了一圈紅繩,墜金鈴,如鮮紅的經脈,勾得人起了想要掐斷試試的壞心。


    往上,她的小腿也分外纖細,是嬌生慣養,鮮少自己下地走路的小姐的雙腿。


    他稍一施力,將人拽得微微後仰。


    她無法,隻得迴過身來,伏到他身上,柔聲道,“陛下醒了?”因是別著臉,仗著他看不見她的神情,故她也怠於做出笑臉。


    與她緊挨著的男人寬肩窄腰,隔著單薄的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灼熱,一直燒到她貼著的耳朵。


    許是方醒的緣故,他的嗓音顯出些許低啞,在她頭頂響起,“泠泠這是上哪兒去?”


    近日這小娘子委實是乖順得很,反是令他有些意外。


    她思忖了下,覺著也沒什麽好瞞著他的,因如實道,“阿娘不日便要迴去了,想緊著與她多呆些時候。”


    如此說著,她其實也隱隱期待,他能順勢讓阿娘多留幾日。


    他隻裝作不知曉她的小心思,“朕與你一道去。”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發。


    他沒允木香進來侍候,而是親自替她更衣,待兩人徹底梳洗好,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日頭也更足了些。


    待去阮夫人處時,已然起了,晨起難免口幹,一邊的仆婦斟了茶水來。


    見來人是阮玉儀,她唇角含笑,“囡囡今兒怎的起這般……”她的話忽地止住,目光越過阮玉儀的肩,看向她身後玄色錦衣的男子。


    她臉色微變。


    阮玉儀忙往一邊讓出一步,解釋道,“阿娘,這位就是——”


    不想薑懷央輕笑了聲,接道,“夫人安,我是陛下派給阮婕妤的隨身侍衛,夫人不必緊張。”口中是問安的話,他卻是脊背端直,不行禮,也沒有半分要裝得像些的意思。


    觀他周身氣韻,莫說是侍衛,就是哪方的年輕將軍,阮夫人也是信的。


    阮玉儀轉臉,滿眼訝色,仿佛在說,陛下為何要如此說?


    他暗中捏上她的手心,一點點去探那藏在溫軟皮肉下的骨,動作隱晦且曖昧,算是迴了她的話了。


    阮夫人抿緊了唇。她隻道是這人與囡囡的關係不尋常,卻不想他會如此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她麵前。


    “坐罷。”她示意了下一邊的椅子,對阮玉儀淡聲道。


    他竟似當真要坐實了自己方才的話,隻於她身側立著。他倒是不甚在意,惹得她如坐針氈,欲往後看,卻被他冰涼的指尖摁住了脖頸。


    阮夫人將兩人的親密的行徑盡收眼底,不自覺轉著腕上的青玉鐲子,鐲子被渥得溫熱。


    她垂眸默了良久,方道,“囡囡,可否讓他先下去,阿娘有話要與你說。”囡囡不知事,許是叫這侍衛哄了去,她活了半世,卻不能糊塗。


    退一步講,哪怕今上的性子與傳聞中大相徑庭,是極寬厚溫和的,也不可能忍得下穢亂宮闈之事。


    不待阮玉儀出聲,薑懷央便道,“夫人不必,我與婕妤是極知心的,什麽話聽不得。”


    “——婕妤你說,是不是?”他拖長尾音。她隻覺得這問話似一枚小針,酥麻入骨,卻也寒涼得噬骨侵肌。


    他素來心思難測,她猜不了,也不敢猜。


    阮夫人本想提點幾句,免得她惹下大禍,見他不去,也隻好往隱晦了說。


    “囡囡,你要知曉你如今是在皇宮之中,那是什麽地方不需阿娘多說了罷?”


    明爭暗鬥,座座琳宮下是白骨無數。


    那是專吃人的地界。


    他垂眸去撥弄她頸後的衣帶,眸色幽深。說的不錯,這就是皇宮,此處不認親緣,隻認權勢,是父兄都殺得的。


    阮夫人鬆開玉鐲,將手垂於膝上,蜷著指尖,“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你也應是清楚。阿娘也不要你榮華富貴,隻要你好生活著。”


    她咬重了“不該做”幾個字。


    阮玉儀一向是聽她的話的,可這會兒卻是越聽越不對勁兒,想是阿娘誤會了什麽。她牽出一個笑,有些無奈,“阿娘,不是您想的那般。”


    薑懷央悠然道,“我倒以為夫人所言不錯,婕妤該仔細著皇帝才是。”


    她頸後的衣帶被解開,裏邊的心衣鬆垮垮地幾欲滑落。她一驚,強裝鎮定,一手摁住心口,不叫那心衣再往下掉。


    她雪膩的項背這會兒紅了大片,因著心下恥意,眼角逼出了霧氣。


    聽這“侍衛”言辭大膽,阮夫人更是沉下了語氣,“囡囡,你可記著了?”


    “儀兒記著了。”她腦中一片混沌,心思全集中那心衣上,哪裏來得及思慮太多,隻管先應著再說。


    幸而阮夫人似是未曾注意到這番異樣。


    她曉得她的囡囡素來聽話,得了迴應,她便也緩下神色,安撫了幾句,與阮玉儀說起旁的閑話來。


    許是長久未見,又並不細致地了解玉儀的近況,便尤愛憶起往事,“囡囡之前一直念著要來北國看雪,去年應是見著了罷。”阮夫人道。


    話落,阮玉儀恍惚了下。


    她念著要看雪,是因著她那在北國軍中操練的兄長,曾答應她會帶她來瞧瞧這雪。


    兄長說,北國的雪紛紛揚揚,宛若鵝毛,是婺州所沒有的景象。


    婺州一年下次雪也算得稀奇,那時得了話,闔府上下的小輩都三兩結伴,趁興玩雪去,好不熱鬧。


    阮玉儀苦苦思索了半晌,也想不明白過膝的雪,下起來是怎般模樣。


    兄長笑著摸她的發頂,溫聲承諾,待戰事平息,便帶她去北國瞧雪。


    令她沒想到的是,這場戰事的險勝,會以兄長犧牲作為代價。


    她眸中閃過一絲哀淒,斂下眼睫,輕聲道,“見過了,那時打聽到長餘未雪,我們臨時折來了京中。”


    驀地,薑懷央搭在她頸後的指尖一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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